送给流年的文文——烟雨流年

《烟雨流年》
江南的三月，总是这样，烟雨蒙蒙，如诗如画。
杨戬踏在这个小镇的青石板街上，身边没有哮天犬，也没有撑伞。
细雨湿衣看不见。
他白色的衣服，在蒙胧的烟雨中，竟像雾气一样飘忽。
此刻还是清晨，小镇上没什么人走动，青石板街旁就是一条清澈的河流，只能听见隐隐流淌的水声。
杨戬走得很慢，但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下了脚步。烟雨洒在脸上，像极了藏在心里不愿示人的泪水。
那是一家茶馆。非常简朴的装修，匾额上只有「茶馆」二字，屋檐上有昨夜积的雨水滑落而下，清澈的水融进了青石板街的细缝中，遁为无形。檐下右边挂了一个小小的牌子，在烟雨里摇摇晃晃，上面写了一个小小的「茶」字。
不同的是，这家茶馆前，种了许多桃树，三月里，桃花已开始含苞，粉嫩的花瓣如同少女浅笑盈盈的脸。浅浅的红在小镇上独树一帜，为茶馆添了许多色彩。
杨戬走了进去。
茶馆要做生意，所以开门很早，已有殷勤的小二从内店跑出，把肩上担着的抹布扯下，扬着一张笑脸问道「客官又来了？还是要壶碧螺春么？」
他说话的功夫，杨戬已自行走到靠近河的窗前的座位坐下。
杨戬点点头，算是应答了他的话，尔后便望向窗外，烟雨蒙蒙，看得出来，今年的桃花会开得非常旺盛，光是含苞的骨朵，就已漾满了枝头。
「好咧——」小二朝内店叫一声，「碧螺春一壶——」
因为只有杨戬一个客人，泡茶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壶碧螺春已盛到杨戬面前，外加一个小小的陶瓷茶盏。
杨戬揭开壶盖。三月的江南，并不十分暖和，刚泡的茶凝聚起的热气散到空中，如同窗外的烟雨一样。
碧螺春非常香，独特的香，其中还混着些许窗外桃花的香气。
——但那香仿佛就是少了点什么。

杨戬第一次到这里，也是一年的三月，也是烟雨如画的时节。
那一年，就是他在小河畔送给沉香金锁的那一年。
其实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在这其中，他被王母派到江南来查案，路过这个小镇。
他独身下凡，风尘仆仆，又被沉香的事所困扰，整个人竟显得有些憔悴，只想找个地方落脚，休息一下。
于是他就看见了那一片桃树。
那一年的桃花开得很早，他来的时候已是满树繁盛，姹紫嫣红。
烟雨和桃林掩映里，是一家普通的茶馆。屋檐下立着一块匾额，题着清秀的字体。
——流年茶馆。
也是清晨。他被这独具匠心的茶馆所吸引进去的时候，茶馆里还没有人，只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低着头，在账台前握笔写字。
杨戬进来的时候，那女子并未回头，仍是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
杨戬忍不住咳了几声，这才引得那女子回眸——
就此。再难忘。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干净清秀的脸。茶馆内光线并非特别亮，她的肤色便白皙得透明。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个髻，发上没有别的头饰，乌黑的发丝垂在背后，手上的笔还没放下，一袭白衣仿佛是流淌的溪水中雪白的浪花，朴素却出尘。
其实这些也很普通。
不同的是那双眼睛，灿若星辰，黑白分明，眼中仿佛也藏着一条小溪，水无声地流淌。
杨戬觉得自己被那双眼睛吸引进去了。
正如同这个茶馆的名字一样，正如同茶馆前的桃树一样。
「有事么？」她放下笔，问道。
杨戬本是十分疲惫的，见到这个女子却觉得仿佛全身被水洗过一样，整个人都变得玲珑起来。
看得出来这家茶馆目前只有这个女子一个人，店内十分安静。他环顾四周，桌椅擦得澄亮。
很精致的一家茶馆。
账台后的墙上挂了些木牌，写着些茶的名字。都是很有名的茶，比如龙井、铁观音、普洱、六安等等，也有许多寻常人家喝的花茶，像是茉莉茶啊，菊花茶啊什么的。
他想了想道「你是这家店的……小二？」
那女子嘴角含了点笑意，轻声道「我既是老板，又是小二。客官是想喝茶还是……」

——她笑起来很好看。
「好看」这两个字，几乎可以概括世间所有形容美的语言。
杨戬在心中暗自惊讶，后来想想又没什么。这世上总有些人，以自己的方法活着，特例独行，却很快乐。
——不像他。
杨戬道「我不常喝茶的。」他确实不常喝茶，平日里喝茶本来就少，更别提耐心品了。「不如……姑娘推荐有什么好茶？」
那女子打量了他一会儿，唇边笑意未却。「我叫流年。」
——难怪呢，流年茶馆。
「我看客官好像很疲累的样子。」流年道。「你先自己选个位子坐下吧。」
杨戬有些惊讶，他没见过如此招待客人的方式，他也惊讶他如何看出他的困倦。
他捡了靠着河的窗边的位子坐下。那里桃花的香非常浓郁。
是让人心宁的浓郁。
流年很自然地坐在他对面，两人仿佛熟识的人一般。
「你好奇我如何看出来你疲累的？」
「我还好奇你让我自己找位子坐。」杨戬应道。光线射到桃花上再射进茶馆内，竟衬得流年白皙的肤色泛起了浅浅的红。
她还是那样的笑，那种干净纯粹的笑，就像沐浴在三月烟雨里的桃花。
「你的衣服质地看得出来很高贵，想必不是普通人，虎口有茧，显然是擅使武器的。这么一个不同寻常的人，竟然发鬓有细小的尘，脚底还沾了些微泥，自然是累了吧。」流年自顾自解释她自己提出来的那个问题，顿了顿，看到了杨戬眼眸中流露出隐隐赞许的光，复道「我觉得客人就应该挑自己喜欢的位子坐。喝茶要的就是这么一份心境，你说呢？」
杨戬不再说话。流年也没有再说什么，茶馆内很静，只听得到屋檐上累积的雨水滴落在檐下的青石板上清脆的声音。他望向窗外，虽然是烟雨，可下得久了，桃花灿烂夺目的花瓣上也凝聚着澄澈的水珠。
他忽然柔声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
流年刚才一直低着头，用一块柔软的丝绢轻轻抹着桌面上小小的一块，感受到杨戬投来的目光，她眼角含笑，解释道「我见不得脏的。」然后把丝绢放到账台上，边走还边道「这丝绢都要洗的，其实说白了就是我有洁癖。」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桃花花瓣上凝结的水珠一样滑亮，带了一点点吴语的口音，听来不觉得甜腻，只觉得无比顺耳。
杨戬听见有个声音在心里道——
我也有洁癖。
「我没忘呢，你要我推荐茶。」流年放好了丝绢，又坐回杨戬对面，微微偏着头，一手托腮，目光并不直视杨戬。「这要看你自己偏好什么了。你又不常喝茶，想必对茶也是没什么爱好的。要我呢就推荐碧螺春。」
「碧螺春？」杨戬道。这茶自是十分有名，名气在外，杨戬却一无所知。
「其实好茶很多的。」流年口气很淡，把玩着托腮的那只手的衣袂，「只是碧螺春很香，非同一般的茶香——比较适合提神。」
杨戬笑了，他不记得自己是在何时还露出过这种笑容，「那就来壶碧螺春吧。」
不出一会儿，一壶碧螺春已经送到了杨戬眼下，外加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陶瓷茶盏。
流年伸出手，帮杨戬揭开壶盖——
果然是非同寻常的香气，独有的茶香飘忽在空气中，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沁人心脾的茶香中隐隐还有桃花的香气和雨水清新的味道。
「很香吧。」流年边说边盖上壶盖，为杨戬倒茶。绿黄色的清澈的水夹杂着柔嫩的茶叶流淌进了茶盏，让人迫不及待想尝一尝。
杨戬点点头。他确实是渴了，很想一饮而尽，又怕忌讳了品尝的方式，还是忍住自己的嘴，询问流年「喝茶有什么讲究？」
「那有太多讲究了。」流年走到窗前，把双手合成碗型伸出窗外，感受到雨水柔柔地击打手掌，却积不了多少水。「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讲究那些讲究。」
这种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杨戬不由得问「为什么？」
——「喝茶随自己心意就好，管那些讲究坐什么。真渴了畅快地喝，有闲心就细细地品。」
杨戬敛去了眼中的笑意，举起茶盏一饮而尽，柔和的味道在口中漾开，很快消失不尽。
也许灿烂的只有那一瞬间。
——但正如流年所说，喝茶的人倒是觉得很快乐。
他是真渴了，那一壶茶很快下了肚。
这时候流年依然站在窗前，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窗外的烟雨和桃花。雨水打在她手上，桃花的光芒映在她脸上。
杨戬在心里想了一句话。他决定回真君神殿之后就把那句话写下来。
——那一年的三月。是他们初遇。
——人面桃花相映红。

那个夜晚。
在法力反噬的那一瞬间——
杨戬想，恐怕是真的，再也见不到流年了。
或许，在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双眼眸，就已撞入他心底。
恍惚间，他觉得身边铺满了月光。
那些细碎如水的月光，像极了她眼中流淌的芒，像极了一如他们初见时，她白衣似雪。
那些仿佛久远的记忆全都零碎地串成一个个梦境。
梦里的江南，烟雨如画，桃花盛开时。
那壶碧螺春端到一袭黑衣的他面前，她对他盈盈地笑，笑脸如桃花一样灿烂。
「我觉得黑衣服不适合你。你还是穿白衣好看。」
你还是穿白衣好看……
她悦耳的声音依稀潆洄在耳边。
——究竟是谁，阻隔了他们两个的距离？
天上。人间。
剧烈的疼痛在体内撕扯开来，月光变得刺眼。
他听见她冷冷地说「我们都没有必要太干涉对方的生活。」
……
在最困难的时候，他咬咬牙，心里想——
如果他能再看一眼江南的烟雨，那么他一定不会再离开——
也许她还不知道他的誓言，但他相信——
终有一天，他们会相守。
他会亲手把他与她初见后写在纸上的那句话送到她手上。
——碧螺春那么香，香了好几千年，仍是饱受赞誉的茶。
流年。你要等我。
今年的桃花，就要开了……
小二奇怪地看着坐在窗边的客人。
他的茶壶盖已经揭开了好久。茶本来就不怎么烫的，这么一来该凉了。
凉茶再喝哪还有味道呢？
——说起来，这个客人很奇怪的。小二在心中琢磨。
看上去非常高贵的一个人，却总光临他们这小小的茶馆，每次都坐同一个位子，穿一种颜色的衣服，点同一种茶。
因为他常常来，小二心中已经默认了：那个临窗的位子是留给他的。久而久之，那里倒成他专属的座位了。
他每次的来的时候，点了碧螺春，总要发上半天愣，才会喝。夏天还好，一到天冷的时候……那就有点糟践茶了。
小二忍不住扬了一张笑脸上去，殷勤地建议道「呃……客官，您再不喝茶，这茶就凉了。」
杨戬看他一眼，这才悚然惊觉。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小二下去，开始为自己倒茶。
茶真的是已经凉了呢，茶水沿着杯壁淌下，茶香尚在，蒸腾的雾气已经没有了。
杨戬举起茶盏，轻轻酌了一小口。
碧螺春独有的味道夹杂着沁凉的感觉刺激着咽喉。
他复望向窗外。
烟雨布在空中，桃花有的尚含苞，有的已隐隐开放了。
花枝舒展，优美如画。

他也被她照亮了。 
可是仅仅只一场暴雨而已，她就要将那些月光收回去了么？ 
粉墙黛瓦，诗情画意的江南，烟雨蒙蒙的痕迹转瞬间消失殆尽。 
茶馆门口的桃花被打落了，碧螺春再也没有原来那么香。 
——正如她的名字，流年。 
流年是这世上消失最快的东西啊。（①） 
即便是他拼尽全力去留，也没有留下。 
那一瞬间的灿烂，终究化成了永远。 
再不回头。 
杨戬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茶，喝了很久一个茶盏才隐约见底。 
茶叶的碎屑在澄亮的茶水中摇曳。 
他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但那张纸放在他的袖中竟一直没打湿，或许天庭的纸墨就是这么好。 
——放了这么久，又经历了一场雨，却完好无损，干净如新，墨迹一滴也未化去。 
是老天在保佑他吧，这唯一的记忆。 
烟雨常常光临江南，桃花年年谢了年年开。 
却只有这张纸会一直陪着他走下去。到永远。 
杨戬已经嗅不到碧螺春的香气了，但他急切地想闻，于是他揭开壶盖—— 
壶内的茶水尚温，壶口处虽然没有蒸腾的气，但香气终是袅袅而出，回旋在杨戬面前。 
窗外便是无数文人留下墨笔的江南，桃花在烟雨里，绽放欢颜。 
他无数次把那张纸拿在眼前。非常柔软的纸质，本是大气的字体可能是染上了江南的小家碧玉吧，竟然变得带了几分娟秀。 
——烟雨画江南，桃花映流年。（②） 
恍惚间，她仿佛就在他面前，眼角含笑，微微偏着头，轻声道「我叫流年。」 
终。 
后记 
答应了要送流年一篇文文，于是便有了这如此RP的产物…… 
这种文风我尝试的很少，写得并不十分顺畅，有些地方修改了好些次，看来我还要再努力吧O O 
怎么说呢……我老觉得这文里的杨戬有些矫情（别打我=w=）看来对人物性格的刻画还不够……个人认为这文最大的缺点就是感情铺垫不行吧，花了很多笔墨来写初遇，结果就这样匆匆完结了…… 
我知道我很废，本文就博流年一笑吧。 
恋于09.8.9 15:30 
注①怕有人不解这句话……我想大家都应该知道流年的本义是光阴吧。 
  ②这句子是我改编的……原句是「烟雨画江南，桃花映人面。」是不是要顺口些？（PIA

很好的书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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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话说加精速度好快|||

--10
（模仿你的格式）
睿轩好负责任的~haha

这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