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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少夫人嫁入闻府的时候，排场那叫一个大，十里红妆，金丝银线。人人都道闻夫人年纪轻轻便寻了好夫家，艳羡不已。
透过喜红盖头，闻湛似乎能看见那双状似桃花的眸子中透露的狡黠的笑意。
“你当真不悔？”
“像你这般的榆木，若是没我这救世主把你收了，你莫不是要孤苦终生？”透过盖头，闻湛听见若锦这般说道。
闻湛叹了口气。这门婚事他并不愿应允，而若锦却一意孤行，美其名曰两个伤心人抱团好取暖。
闻湛不由得有些好笑，笑她心大。
拜完了天地，父母，走完了一切繁琐的礼仪，闻湛背着陵若锦入新房。刚一开门，陵若锦便从闻湛背上滚下来，自己揭了盖头，好奇地打量着新房。新房中的摆设等自然是极尽奢华，陵若锦一眼便瞧见了一个白瓷的花瓶。抱过来，不知从哪掏出一把桔梗便插在花瓶中。细腻的白瓷衬着有些蔫了的紫色的花瓣，倒也好看。
“你从哪里变出来的？”成亲流程紧促，她哪里来的时间去摘花？
“我看桔梗开的正好，便摘了些。”陵若锦仰头冲闻湛笑：“只可惜天这样热，花都有些蔫了。”
“明日我让人再摘些放入花瓶中便是。”闻湛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东摸摸西碰碰的模样，道：“按照约定，成婚的愿望，你可想好了？”
“当然！”陵若锦站直身子，扭头冲闻湛说道：“不许分床睡！”
这话纵是沉稳如闻湛听了，也不由得红了脸：“别胡闹。”
“我没胡闹。”陵若锦跑到闻湛面前：“分床分感情。感情本身就没多少，还分！”
听到这话，闻湛揉了揉眉心：“你当真？”
“当真，就这一个条件！”闻此，若锦眉开眼笑道。

不论何时何地，她总能找到好玩到事做。闻湛叹了口气，听话地过去磨墨。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陵若锦写完，仰头冲着闻湛笑：“怎么样？”
她的字比寻常女子大气，这会儿见她随手便写了女曰鸡鸣中地诗句，便赞许地点点头：“继续？”
“继续就继续！”知道她读书多，识文断字，向来不将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古训放在心上，可如今看她得意洋洋的姿态却依旧想笑。
“玲珑骰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点通。”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写了几句，闻湛以为陵若锦到底是女儿家，不好写得太直白。谁知他正准备叫停，就看见陵若锦埋头写了几句：
“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写什么呢？”闻湛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从笔架上拿了笔，轻敲了一下她满头的花簪。
“好玩嘛。”陵若锦有些委屈地吐了吐舌头。
“我来写吧。”如果不阻拦，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还会从什么杂书上摘诗句。闻湛一面写着，看着陵若锦不情不愿研墨地样子，不由得扬起了嘴角。
这便是一切的开始。即便时日已久，闻湛却依然记得当日他们将诗句贴满了婚房时，陵若锦又偷偷写了一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壹
“若锦，你这样隔三差五便跑到我府中，不怕闻湛说你？”那是婚后三年的六月初夏，荷塘的荷花纷纷盛开。陵若锦，紫懿黨和另几个姑娘坐在湖中地亭子内品茶。
“懿黨姐，这些天荷花开得这样好，湛哥哥自会来你府中赏花。我要不来找你，我怎么找得着湛哥哥？”陵若锦嘻嘻地笑：“莫不是你厌弃了我，觉得我讨人嫌，不想招待我？”
“又乱开玩笑。”懿黨怔了一下，又瞧见陵若锦没心没肺地笑容，不由得嗔怪道：“疼你还疼不过来呢，怎么就嫌你了？”
“成婚三年，你还湛哥哥湛哥哥的叫，也倒是奇怪。”另一个姑娘接了话，笑道。
话正说着，就见闻湛朝着亭子走来。他一袭象牙白长袍，玉冠绾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散在背后，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意。手里提了一个食盒。他举止一向从容，喜怒不形于色。见到陵若锦即使惊讶，也只是略微一怔，神色并无变化。
“我说什么？来你这儿果真没错。”陵若锦笑嘻嘻道。
“我带了些点心。”闻湛打开食盒，里面是绿豆酥，做成荷叶的形状倒也精巧。
“闻公子，你给懿黨姑娘带了糕点，不知给闻夫人带了没有。”旁边另一位姑娘捂嘴笑道。
这话本是打趣，因着陵若锦一向不爱吃绿豆，那姑娘便想着那食盒是带给紫懿黨的。
陵若锦打量了闻湛一眼，拿了一块点心便往嘴里塞。说话的姑娘眼里露出惊异之色，又打量了陵若锦几眼，张了张嘴，终是没将话说出口。陵若锦身边的贴身丫鬟默不作声地替皱眉吞咽的陵若锦续了茶，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若锦，你们在聊什么呢？”闻湛拿起茶杯轻啜一口，不经意间就把话题引开了。
“刚才懿黨姐姐还说了，我叫你湛哥哥好生疏。”陵若锦咽下点心，又喝了口茶道。
“称呼而已，何须在意？”闻湛也拿起一块点心，道。
“就是，湛哥哥也从没叫过我娘子，岂能让他占这个便宜？”众人听着陵若锦如此孩子气的话语，都不由得笑了。
“早早便嫁作人妇，偏还是个孩子。这可怎么使得？”其中一个姑娘捏着陵若锦稚气未脱的脸庞便笑道。

“席姐姐还说呢！到时候等秦哥哥回来，看你这张巧嘴还说得出一言半语！”
“这个陵丫头，我好心担心你，你偏要打趣我。”那姑娘略带羞恼，作势要打她。
闻湛无奈地抬手替陵若锦挡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劝解的话，陵若锦已经提着裙摆站起来：“都欺负我没一张巧嘴。席姐姐，我也是好心。别到时候秦哥哥来了，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说罢，便扮了个鬼脸，绕着亭子跑了起来。
“你……回来！”那姑娘也不是好惹的，顿时也提了裙摆追着陵若锦便去了。你追我赶的，两人嬉闹成一团。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终等陵若锦累得跑不动了才作罢。
回到亭中坐了，陵若锦拿了茶一饮而尽。闻湛从怀中拿出细绸帕子替陵若锦擦额前的汗珠。
“湛哥哥，你都不帮我。”
“你且静着吧。”闻湛无奈地瞪了她一眼，替她擦干了汗水。
好容易静了会儿，眼看着要用晚膳了，陵若锦便要起身告辞。
“再多坐会儿吧，不和你湛哥哥一块回去？”有的就劝道。
“等了这老半天，结果闻湛一来你便要走，岂不可惜？”紫懿黨也笑劝。
陵若锦看了闻湛一眼，便道：“二哥哥等会儿也要来的，倒时你们讨论天下大事我也插不上话。”
“我和你一起回去吧。”闻湛对上陵若锦的目光，说着也要起身。
“你可安生坐着罢，二哥哥才说了要和你吃酒，估计他这回回来可有一大篓子话要和你与懿黨姐说。我可受不了那个话痨！”这样说了，众人又见陵若锦执意要走，也就不强留了。
“看来若锦是真烦李景，这要是叫那傻小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伤心呢。”临了临了，紫懿黨也只得如此打趣道。

穿过荷花塘，又拐了几道弯，才出了紫家的府邸。
“夫人，李公子何时回来的？老爷可曾知道？”贴身丫鬟看了一眼陵若锦，问道。
“李景爱热闹，我传人去向他透了话，他便迫不及待的要赶来。”陵若锦想着，便笑出了声：“对了森儿，你有没有酸梅子？”
“有的。夫人也是，那么一大块绿豆酥便这样吃了，奴婢就想着夫人是定要反胃的。”森儿从衣襟中那出油纸包裹，拿出一颗腌梅子递与陵若锦。
略带炎热的风吹过，将几朵开得正俏的桔梗吹低了头。
“每逢夏季，荷花池中便满是赏花的人。”陵若锦接过梅子，叹道：“而像桔梗，同样在夏天开花，却从未有人观赏。”人便似是那花。有的人生来是清莲，有人生来是桔梗。只是，到了绽放的季节，不管有无人观赏，都该开出最绚烂的模样。这样想着，陵若锦垂下眼眸，扬起一抹笑意：“回府吧。”
“夫人晚膳想吃什么？”
“吃些清淡的便好。湛哥哥怕是要留在那边吃饭了。待会儿你叫人熬些醒酒汤，再做些粥。”
“奴婢记下了。”
如陵若锦所料，闻湛果然是喝了酒回来的。
“二哥哥找你说了什么？怎么这样迟？”陵若锦扶着闻湛，见他虽然沉稳如平常，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隐隐的笑意。
他许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陵若锦有些默然，见到紫懿黨，他到底还是开心的罢。

穿过荷花塘，又拐了几道弯，才出了紫家的府邸。
“夫人，李公子何时回来的？老爷可曾知道？”贴身丫鬟看了一眼陵若锦，问道。
“李景爱热闹，我传人去向他透了话，他便迫不及待的要赶来。”陵若锦想着，便笑出了声：“对了森儿，你有没有酸梅子？”
“有的。夫人也是，那么一大块绿豆酥便这样吃了，奴婢就想着夫人是定要反胃的。”森儿从衣襟中那出油纸包裹，拿出一颗腌梅子递与陵若锦。
略带炎热的风吹过，将几朵开得正俏的桔梗吹低了头。
“每逢夏季，荷花池中便满是赏花的人。”陵若锦接过梅子，叹道：“而像桔梗，同样在夏天开花，却从未有人观赏。”人便似是那花。有的人生来是清莲，有人生来是桔梗。只是，到了绽放的季节，不管有无人观赏，都该开出最绚烂的模样。这样想着，陵若锦垂下眼眸，扬起一抹笑意：“回府吧。”
“夫人晚膳想吃什么？”
“吃些清淡的便好。湛哥哥怕是要留在那边吃饭了。待会儿你叫人熬些醒酒汤，再做些粥。”
“奴婢记下了。”
如陵若锦所料，闻湛果然是喝了酒回来的。
“二哥哥找你说了什么？怎么这样迟？”陵若锦扶着闻湛，见他虽然沉稳如平常，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隐隐的笑意。
他许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陵若锦有些默然，见到紫懿黨，他到底还是开心的罢。

“没什么。”闻湛坐在卧房的软榻上，接过了陵若锦递给他的醒酒汤。
“饿么？我让厨房温了粥。”
“不用了，我和李景也吃了些。”
陵若锦点点头，走到铜镜前篦头发。顺如流水般的长发散下来，没有金银的点缀，除去藏在眼眸中的点点愁意，镜子中映着的，只是一个从小便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
“若锦。”
“嗯？”
“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闻湛看了一眼陵若锦，道。陵若锦的提前告辞，又让他的一个没心没肺的话痨兄弟前来陪他，这般用意，无非是想帮他和懿黨多呆一会儿，又怕自己的存在让他感到不适。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卑微，都不该是她陵若锦一个金枝玉叶的娇贵大小姐应有都姿态。
听到这话，陵若锦握着梳子的手紧了紧，停顿了片刻，忽转身用梳子指着闻湛笑道：“所以说你要对我好一些啊，不然等到我心寒了，我就把你给休了！然后卷走所有家产游山玩水，让你当个一穷二白的假王爷！”话虽俏皮，闻湛还是注意到了陵若锦说话时红了的眼眶。
这派浑话是哪跟哪，闻湛正想笑，就见陵若锦将梳子收起来，起身朝屋外走去。
“你去哪？”
“我去书房睡！”
即使成婚三年，陵若锦还是像个小孩子一般说生气便生气。闻湛喝完了醒酒汤，卧在榻上，白瓷瓶中的桔梗开得正俏，墙上依着陵若锦地习惯，贴着她新作的诗句。闻湛不知怎的却想起当初不许分床睡的诺言。

“没什么。”闻湛坐在卧房的软榻上，接过了陵若锦递给他的醒酒汤。
“饿么？我让厨房温了粥。”
“不用了，我和李景也吃了些。”
陵若锦点点头，走到铜镜前篦头发。顺如流水般的长发散下来，没有金银的点缀，除去藏在眼眸中的点点愁意，镜子中映着的，只是一个从小便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
“若锦。”
“嗯？”
“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闻湛看了一眼陵若锦，道。陵若锦的提前告辞，又让他的一个没心没肺的话痨兄弟前来陪他，这般用意，无非是想帮他和懿黨多呆一会儿，又怕自己的存在让他感到不适。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卑微，都不该是她陵若锦一个金枝玉叶的娇贵大小姐应有都姿态。
听到这话，陵若锦握着梳子的手紧了紧，停顿了片刻，忽转身用梳子指着闻湛笑道：“所以说你要对我好一些啊，不然等到我心寒了，我就把你给休了！然后卷走所有家产游山玩水，让你当个一穷二白的假王爷！”话虽俏皮，闻湛还是注意到了陵若锦说话时红了的眼眶。
这派浑话是哪跟哪，闻湛正想笑，就见陵若锦将梳子收起来，起身朝屋外走去。
“你去哪？”
“我去书房睡！”
即使成婚三年，陵若锦还是像个小孩子一般说生气便生气。闻湛喝完了醒酒汤，卧在榻上，白瓷瓶中的桔梗开得正俏，墙上依着陵若锦地习惯，贴着她新作的诗句。闻湛不知怎的却想起当初不许分床睡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