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漏》——《好人假象》第三话(下)
现意睁眼时,满眼平整的象牙白。不是因为它还困在那里,而是它的脸正与桌面无缝贴合。两颌凭着惯性开合,吐出危险的音节。嘴角垂来几缕口水,连下去汇成小的水洼。
透着眼缝朝四周打量。这浓郁地中海风格的装潢,外加正搁旁边傻笑的国……
是现希的家,没跑了。
“这种收藏好友鼾声的癖好也太没品了!”现意半恼地将趁人之危的无聊把戏点明了一半。
现希慌忙扣下手机屏,把嘴一嘟:“应好友邀请,坐下没谈几句就闷头大睡才没品。”
现意方才发觉刚刚是传承下来的顽疾复发。
“互相推锅,咱俩真是‘钢铁盟友’。”
“你还真是口无遮拦。”现希面对这蹬鼻子上脸的家伙一脸无语,虽然五十步笑百步。
“消费一下那帮**的娱乐性而已,废品改造是好事。”现意眉毛齐成了一横:“只有傻子和疯子才会觉得做它们的未亡人是明智之举。”
“况且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早日夭折。”现意拿方巾蹭干嘴角的唾液,随手变出根烟叼到嘴边。
“你倒不如多照料照料你的身体。”这一套心不在焉携来了现希鄙夷的眼神。
“怎么照料?咱是不上班都比上班过得香的国,安逸得很。”现意顺手把被翻到外面的手机放回兜内,又狠狠嘬了一口:“我快养得回归不了正常秩序了,即便这样也挺好。”
“我想快快还钱,而不是借钱换贷,以贷生贷。”
“我一安分守己意大利,干嘛要掺和这些事啊……”
“老老实实呆着挺好……”
现意显然对这场独角戏不耐烦了,借着对方开的是录音,一个劲向现希使眼色。
“希腊你倒替我说句话啊,咱俩是同舟共济……希腊?”
“德国你对它干了什么?欠钱也犯不着把他搞成这样啊!希腊,希腊你没事吧?”
“希――腊――”
“它没事,之后的仅需我们慢慢谈。”现意刻意压出点德味。
“德国你先别过来,有话好说……”
此时此刻现意为自己深厚的演技和伪音功底深深折服,流下了动感的泪水。
果不其然在三流演员般的精湛演绎下,现希作罢结束了录音,随后露出了关爱智障的眼神。
“收藏了……”现希不及遮掩意图,手机由现意打落到地上再被一脚踩住,脖子上也多出一只紧锁的手。
“删了。”现意不慌不忙轻巧地从内兜顺出柄手枪:“你疏漏了这个。”
“犯不着吧……”现希眼中的焦点被锁进黑洞洞的枪口内:“我赌你开不了枪。”
现希不用猜,这枪被它动过手脚,子弹全在它那儿。谁会安心让一个疯子持有凶器呢?
即便它没全疯。
“你哪只眼睛见我上膛了?”现意撂下狠话,以枪的一个尖角抵在对方眼皮上:“给你个准信,我保不齐能干出什么蠢事。包括杀了你,倘若你执意的话。”
“毁灭诞生于疯狂。想清楚了,它的回归会招来什么。”现希颤着呼吸。
“这份毁灭是属于谁的?我自然是情愿拒收这份嘉奖。所以你看到的还是我实实在在的意大利共和国,而非某个‘意大利的共和国家’。”现意用枪身冰了冰对方脑门。“这三方里,能与你患难与共的只有我。我们同为受害者。”
“所以……”希腊试探地掷出了声。“接着将此埋没下去?”
“你个(消音)你(消音)不会再找德国要去吗?想搞点钱还债不想想谁是你大债主,(消音)是他干的破烂事多还是我家干得多?”
“我找他要了。”
“……”
“我(消音)掐死你!”
现意手头的力道骤然狠重,这是现希没有想到的。它恍惚了眼神,极力外扳现意的指节才将就出声:“别别别发火,那针对的是它,不是你。”
“什么意思?”
“你先休息会儿,把气消下去慢慢说……”现希语气发虚。比起为理清事件而做铺垫,更不如说是缓兵之计来找台阶来下。
下一秒现希的屁股便因为脖子失去了抬举而摔在地上,显然现意还没傻到主动为自己头顶扣上一个命案。不幸中的万幸。
“那好,把录音删了。”
要求过于简单,反倒使现希惊魂未定。
“然后下二十个圣安地列斯。”
“哈?”现希脸上一僵,即刻装傻:“那玩意是手机能下的吗?”
“iOS版13年就发布喽~”现意纯良正直地眨巴眨巴眼。
“一个就将近2GB能行个鬼啊!”
“那我帮你下,快夸夸我~”
于是接下来经过现意为它找替代品软件的三小时不懈努力下,现希的手机成功被卡成了dog,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折腾完了,这两位的火也下去了些,都疲惫地歇息在原本的位置。
梦境的恐光症延续到了现实,现意转身背光合眸又睁眼,画面的每一次重启都使它感到自己睡眼惺忪。现意无所事事的眼球转了又转,掠过每一件家具与其他摆设的轮廓――最为暗沉的那一面墙新布置一幅油画,一张全家福。
希腊国和品都公国,全都在内。
无处不在施加压力。
“准备得蛮充裕,德国那边你不会也布置了这套吧?”现意将凳子转过一个角度,臂肘向后支在桌面上,扭头朝希腊打趣。
“没有。”现希还在咂摸着,眸底发空窥不清掩藏着什么。
现意不做声,将手在它面前来回晃悠。
“德国对于犹太人的这份债还得差不多了,但你没有。”现意方才的话点醒了它。
“那七年的债我早就还完了,还是说我在战中包庇得不够?我不曾将他们视为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