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浅臻°

@萧阮棠º

（年末隆冬，大雪不休。我与潜山一处漫步于御花园小径，忽嗅出屡屡清香，寻去，但见梅园争艳，喜而疾奔，几欲沾湿鞋袜。潜山幽幽一问，似是无奈，道：容华可沾湿了鞋袜？我浅浅笑她，大惊小怪，回道：）
哪里有这样娇气？不过是跑几步。你看这梅花，开得多美。冯延巳唯一阕好词：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我幼时随阿耶在荆州看得梅，竟还没有这梅园的十分之一的好。
（我一通话说得她无处下嘴，她张张口，欲与我辩一辩宫嫔仪态。倏然闻听有人来，我错出几步，见那人明眸善睐，也正是瞧见了我。几步迎上，礼道：）
妾请萧婕妤安。

【 请安之后，人散了也就各自回去，领了银铃几个漫步闲庭的，偶尔瞧几枝别致的枝头零星有几处梅，再往近处，倒是远远瞧见个熟人，挑眉记起些往事，便往那处走过去，看她规规矩矩请安，侧头免去之后，好整以暇。】
便是除了请安，你不曾有别的话与我说道了？
【 幼时宫外的相识，啼笑皆非的往事，还偏就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很是傲娇。】
如若只剩这问安了，那我也不认得你了。

（见她转势要走，我忙拉住她，嗔道：）
那，我给你陪个不是。
（遥想昔年我同她尚未召入大内，同京畿里几个官宦家的小女儿常常泼皮在一起，今日顽个马球，明日里约着去看东市的皮影，她向来是孩子群里领头的那个，我向来是其后方跟着的那一个。直至新历礼聘，她先我一步侍奉圣人，几年不见，她待我，像是于少时无异。人情尚未流逝于时间与许多事的变故内，我自然也乐得与她重逢。）
（她父尚列大将军，惹得她爽直泼辣，今逢一面，也叫她嘴下不饶我。我私以为她是怪我，入宫许久，也不曾与幼时伙伴叙话，不过今日赏梅一遇，她尚能嗔我，足见她也不是真的恼我。缓而笑道：）
久寻不得时机，今日这时机，倒是刚刚好。

【 啧啧两声，怎么许久不得见，她依旧如此软软糯糯，欺负起来一点儿也不得劲儿。听她说要陪不是，哼的一声侧过头，愈发桀骜。】
赔不是？那还不如赔我几两银子来得痛快。
【 后又得她话，终于算是有了点儿意思，与人凑近几分，好生的瞧了她许久，才添。】
若不是这梅替我阻着你，怕是我还得等不少时日了罢。
【 抬手捻了她头边最近的一朵梅花，往她头上别了。】
小没良心的，从前有人欺负你了，哪一次不是我替你出头的？

（她倏尔提起那几两银子，叫我想起旧年时一桩旧事，原是几个娘子聚在东市一家香铺买粉头，偏那家是西域人所开，都城里官宦贵胄家女眷皆而往之，那日我银钱不够，又恐是叫小厮折回家取了，所中意这款香便没了，奇货可居，那家掌柜莫说不卖北蔺府的面子，连同行北海长公主，也是一视同仁。幸而她银钱有多，借我二两，才将我那心头好买下来。）
（继而回府，听闻我家大姐同定王殿下定下亲事，一阵热闹，倒叫我忘了这回事。）
（这一忘，居然就是六年。）
（瞧她昂头不理我，反叫我一阵难为情，正要牵了她的手，叫潜山回宫去取，反叫她近我几步：）
该打该打，我还真是把这回事忘了。银子给你，我那里还有一盒新的香，也给你可好？
（她捻梅一朵，与我鬓边，梅香盈鼻，说起幼时情份，怪我淡漠了些。实则这些时日兜兜转转，圣人的心先后在燕国公主，南宫容华，继而是我，最终落在了那薛氏身上，愁绪难断，亦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儿时姐妹。垂眸下，再缓二抚上她簪花的手，低低道：）
是我不好，只，只，只是你与太后同宗，位分又比我高些，我怕，走得勤，有人说我攀附。你别见怪。

【 看她这态度，倒不似作伪，自然不再与她计较，只是这送银子又带礼的，让我挑眉。】
怎地？我还就贪你那点儿香了？茶也不请我喝几杯？
【 还不待我后两句打趣出口，倒是她先起了愁容，自来不喜欢自怨自艾，等她说完了那话越发气得用食指推她额头，凶巴巴道。】
什么是攀附？宫中份位比我高的大有人在，你我年幼相识，拿出你世家望族得傲气来，理那些嘴碎嫉妒的人作甚？
【 将人手拢进手中，往石凳处坐下，还就想与她好生说道说道。】

（她的傲气，我素来是知晓的，太后母族，父兄军功赫赫，添之她幼往梁州去，萧将军养着，竟养出一声的英气来，我父自不比得官宦显赫，族中有七叔叔挑着大梁，他方闲云野鹤过许多年，却荆州蔺家也因七叔随龙有功，四叔叔于天策中得望，我这长房中嫡亲的娘子，也天居个出生高门。四年时，我同哲王一会，他自知晓我的傲气与野心。我俩的傲气，许自幼年时，便孑然不同，她之明艳，我永不能及，我道：）
茶是有的，只怕，你喝了嫌不好呢！
（幼时因我寡言又沉闷，也常被些混小子欺负，她又似旧年时替我出头回来时，说我不争气的气恼模样。将我扑哧逗笑。我揉揉脑门，道）
你知道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惹人嫌呢。
（方坐稳没几时，我倏尔站起来，也将她拉起来，小声道：）
别坐，凉。

【 自幼随着阿耶四处奔波，粗茶淡饭都是常事，便向来不挑，故而只是轻嗤她一副你太不了解我的模样，高深道。】
餐风露宿都习惯的，何况你那并不会差的茶？顶多…便是嫌弃嫌弃你厨艺，我自带好吃的与你便是。
【 还未同从前那般好生引导她，不要那般忍让不作为，被她这惊慌的模样唬了一跳，看她起身，自己倒也不好再坐了，只是绕至她身侧替她拂去裙上的尘埃，一边道。】
你应当知道，我自来不在意旁人看法，闲言碎语，不过是嫉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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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一个人，同我长在不同的地方，为人处世上自有些大相庭径的别处，好在一个爽朗一个愔嫕，家世相当，论及当下处境，谁也算不上是圣人心尖尖上的人，添之少时情谊，我同她的好，倒叫我无多防备，当下，她当说什么，我便当她心中也是这样想。
投桃以报李，她手下拂尘，叫我心中暖意横生，驱走寒意，我柔柔将她止住，道）
：大冷的天，你也不捂个棉垫子就做。着凉了怎么办？可不是嫔妾的不是？
若说有些像处，大抵是她所说，闲言碎语，她向来不在意罢了。我心中想，旁人如何看我，我原也是不在意，只深宫口杂，他是脂粉堆里的天，下达六宫，若我的行止，叫他觉得有错，那我这一行，岂不白走。
：想来，今儿这一遭，我今后常去你那里，应也没什么的。就是你可不要嫌我烦的好。

【 也是了解她的用心，自然承了她的好意，想来天凉，也就顺着她的话。】
也是，着凉了不好，今儿且就到这儿，横竖赶明儿也是要去你那儿喝茶的，你也跑不掉。谁也嫌不得对方烦。
【 说说笑笑，也就去了这几年未见的隔阂，同行至不远处约了下回的日子，各自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