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真棒！！

【正值新科，礼部镇日张罗这档子事不得清闲，我与晦之亦许久未曾蒙面，这日因得了外迁的准信儿，兴致勃勃要与他分享，一下值便亟亟往他独居的这处寓所拜访】
【不巧主人尚未归，仆僮只好迎至待客的茶厅，以一品新茶陪客。闲闲啜饮片刻，便听外庭衣衫窸窣、足音跫跫，乃笑道】
员外郎大人公务繁忙，可还有心力拨冗接待旧友？【遂也起身，下到堂前与他并肩，这回再出口，则是真心实意地相询】还应付得过来罢？

【新朝恩科，乃是天恩下降最瞩目的一回，礼曹顿成了这千步廊间最汲汲忙忙的衙门。我资历尚浅，却也因托诞簪绂的几分薄面，未得清闲。这于官场进益固然非是桩弊事，待思及那没得分暇往观的仲春翠色，不免生憾】
【是日终将炊金馔玉的两江生员料理罢，若非那江都府吏添了分烦琐，倒不至于延至此时才下差。解了外袍递与林伯，却听他分说北牧已在厅中候着，自是改了往内间去的念头，促步还未入茶厅，已闻揶揄】
若是旁人，我少不得揆度一二他值不值我这分颜面。你便罢了，再拿着架子，少不得将我往年的破落事都抖出去【惯会顽笑应人，揽了人肩一道归座，暖茶下肚才答后语】
倒是应付的来，只是不似往日能按时下差，你下回再来，遣个小厮先知会声，免得你平白好等

【旋也应道】你心里清楚便好，我手里握着的把柄可多着呢。
【新科子弟虽尚未授官却不乏世家出身，钟鸣鼎食的底气固在，寻常的厚薄温寒遂也能翻搅起风云来。听他叙话之际，茶盖一拨漂梗，澄明的水面便浮泛微澜】
也没等多久。再说，今儿是我有事儿要知会你，心里着急着呢，那还顾得上来个信儿。
【圈椅之中，分明上身一倾面露得色，却冲他卖起关子】你猜猜，是个什么事儿？

【新朝恩科，乃是天恩下降最瞩目的一回，礼曹顿成了这千步廊间最汲汲忙忙的衙门。我资历尚浅，却也因托诞簪绂的几分薄面，未得清闲。这于官场进益固然非是桩弊事，待思及那没得分暇往观的仲春翠色，不免生憾】
【北牧向来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果然，寒暄未两句便直奔来意】有事儿？
【慢条斯理掀着碗盖撇去茶沫，心下却已有了定夺】可是你的去处定了？

【既非刻意为难，但听他出口「去处」二字，便已放下茶盏，拊掌应道】正是！
【遥想先前与他在外小聚之际尚踌躇不安于前路，此时却已有了笃定欣然的前景，两种心境，相隔实则不过数日，说来堪人一叹。转而又道】
定是定下了，不过，与我从前的规划却大有不同。【当日一门心思要往东北扑，孰料此行却是要南下。欲提此事，却先溯及前情】你可记得从前在族学的时候？泉州临海的港口上停着好些我家的船，咱们那会儿常上去玩。

【还当他要再故弄玄虚，磋磨片霎光景，却不料是直言道出，许是的确欢喜异常。他如今在这畿辇也无别个交心朋侪，若今日我下差再晚些，恐他就要急着来千步廊寻我了。自然，我是极愿与他分享欢欣的第一人】
太好了！我先前瞧你愁眉锁眼模样，还以为需多费些时日定夺
【再闻后语，对他弃龙江而择他处却不意外。龙兴之地终是伸展不开手脚，所言的邻水之地莫不是个称心之选】怎的提起船来？莫非是要去领个水师头衔？两江还是两广？

【原先尚存着的二三借力的心思，自意属有人之后已荡然无存，自古以来立业在成家之先的圭臬悬于顶上，一时间竟也振奋起来。家中长姐不明就里，只当小儿终于开窍，个中内隐却不愿为外人道】
两江，再过几日便要动身去杭州了。
【当下这份心仪的差事，虽按实说大半出于机缘，亦脱不开自身走访松动的干系，能有定论如何不喜】
想我自幼海边生长，如今到底又要重返水上了。【又道】欸，你当初四处游访的时候，可曾在杭州住过几日？

【听他这番答来，终解了连珠炮似的一串询，膺间一方大石落地，近来藉两江功勋晋调京城的得意人不少，炊金馔玉的富庶地也亏待不了他筋骨，由衷叹道】杭州是个好地脚，我确实去过，不过已过了七八年光景，哪还记得清——
【自身入宦场，少年旧事已似前尘，这会细细思量倒攫出件来】倒是记得望江门内有个酱鸭铺子味道极好，虽也有江淮的甜劲，却不教人腻
嗐，你若寻不着也不要紧，我也常奉抚恤临海难民的差事往闽浙去，届时我顺道去寻你便是

【志尚忠悫这句话，如今与北牧相较倒是忝承了。他尚未赴任杭城，却少不得要多探听那处情形，若能蚤些潜熟公务，也免得平白露怯】
【李肃在旁复添来壶茶，润过遍喉，端的是副同他细细分解的姿态】
每入季夏，海上便至了风季，这你应该晓得。虽说有经验的老渔民此时泰半便休渔了，却仍有些航船出海，若不幸遇风飘零，停至哪处州府，便由州府按例拨下抚恤，后上报核销。礼部每岁都需派些人往闽浙一带去主理此事

【日后少不了要着手他口中所说的这些事儿，刻下便提起心，竖了两耳听他款款道来。聆此则道】
照你这样说，礼部只看各州府的上报情况了？州府又如何统计呢，难不成这些个难民自己投衙陈情，再由官府挨个儿登记？
【因也好奇，问题一股脑儿全倾倒出来，反忘了正事儿】还有咱们俩，难道没机会遇上了？

这倒不是，若如你所说，倒不知要亏多少不明不白的银子【虽这番行制不如他所揣测的那般漏洞百出，实则也是个货贿公行的漏隙，礼户两部却已心照不宣】
【北牧倒是个一刻藏不住疑的，此时便如竹筒倒豆似的一股脑砸来】
此处便显出你的作用来了。航船停靠，多需水师指引，水师记录归岸情形，自有一套定例划定是否抚恤、抚恤多少，需水师同州府一同决定。待户部礼部来复核时，也需多方核验虚实

【见他一副谙练于心的模样，想来对此事已然驾轻就熟，解答我这点儿疑惑自然不在话下。耐着性子听下去，却也觉出几分不妥】
虽有水师引导记录，可当时又无凭证，全靠水师官府核定的卷宗……这岂不是？
【后话未出，抬眼看向他，笃信他定然知道我心中所想：如此一来，简直是平白留着纰漏供有心人钻】
还是说，户部核查又另有一套检验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