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像条随叫随到的狗一样
又死了一个人。才隔了一天。
死者是个女人,和美纪一样,是个美人,也和美纪一样,死后,脸皮被人撕掉了。
鬼灯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如果他今天没办法破案,意味着明天可能会死第三个人。但是现在除了白泽给出的名单,他并没有第二条线索。但能够从得到的信息是千面妖看准了即将获得幸福的美人下手。
在花割烹狐御前工作的美纪将被喜欢上的人赎走,而今天刚被发现的哪个则是昨天才得知怀上了丈夫的孩子。
这两件案件瞒不住,地狱里早已是满城风雨,女性已经不敢出门,就怕成为目标。鬼灯现在能做的是将那些长得好看最近又发生了喜事或是将会发生喜事的人筛选出来,重点保护,也希望能通过这种费力的途径获得甚至抓住千面妖。
名单出来了,其中有夏江。她和美纪一样,将被喜欢上的客人赎出花割烹狐御前。鬼灯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恰好白泽出现了,在他对面坐下来。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鬼灯见他拿出了一根烟含在嘴里准备点燃。
“阎魔王厅内禁烟。”
白泽也猜到了会有这条规矩,于是将烟放下。“嘴里没点东西,淡淡的。”说着,他看了低头看名单的鬼灯一眼,倏地站起来,身体越过桌子,将鬼灯揪起,吻住。
白泽踮着脚尖,有些辛苦。吻了一会,心满意足了,放开鬼灯坐好。“你刚才喝了乌龙茶?”他笑着问鬼灯,还故意咂了砸嘴巴,非要引起鬼灯的注意,“味道还行。”
或许是之前跟白泽已经有过两次接吻,所以鬼灯对白泽的袭击不太在意。亲吻结束后只是看了白泽一眼,又低下头看名单。听到白泽的评价,将自己手边那杯乌龙茶放到他面前。“别吵我。”表情严肃。
白泽便安静了。端起乌龙茶喝了一口,起身绕到鬼灯身旁,和鬼灯一起看那份报告。
报告的字数不多,在第一版就将内容完全呈现了。鬼灯虽是低头看名单,但脑子在思索要怎么分布人手去保护名单上的人,没注意到白泽已经走到自己身旁。等他发现,想要将夏江的名字盖起来时,白泽已经激动地抢走了他手上的报告。
虽然昨天基本是在阎魔王厅附近转悠,但是白泽对无脸女尸的事情也略有耳闻。在鬼灯那份可能会被盯上的女子的名单上见到夏江名字,他觉得脑子轰地一声,炸了。
他也顾不得那只是一份分析报告,抓住鬼灯粗声问,刚才那点轻浮消失无踪。“夏江是不是已经被盯上了?她是不是会出事?是不是会出事!”问的尽是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鬼灯拍开他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所有的都只是可能。我没办法给你确切的回答。但是我能说,夏江被盯上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她的美貌在花街是众人皆知的,暂且以前两个案件来看,千面妖喜欢对貌美的人下手。”
一瞬间的激动过后,白泽稍微冷静下来了。他问鬼灯:“你是不是在思考派人去保护她的事情?”
“是。”
“我帮你。有我在,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对上白泽渴望的目光,鬼灯觉得他那双眼睛终于有了光亮。是为能够名正言顺接触夏江而迸发出来的。
鬼灯避开白泽的目光,低头,用笔在夏江的名字旁写下白泽的名字。“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可以来帮忙,但你要记住绝对不能妨碍我这边的人的工作。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将夏江保护好。不要再做别的事情。懂了吗?”他抬头问白泽。
白泽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你跟我来,顺便跟他们认识一下。”
“好。”
从花街的店里将女孩子赎走,不是给了钱就行了,还需要请大队的人马,敲锣打鼓,认认真真地来迎接才能带人走。所以夏江和男方确定心意后,男方还要准备。但是这两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为了性命着想,这件事情往后推辞了。
鬼灯带着白泽到花割烹狐御前跟夏江打招呼的时候,将要将夏江接走的男子高木也在。他们坐在皮沙发上,身体靠得很近,两手也十指交叉牵在一起。也不知道高木说了什么俏皮的话,夏江在掩嘴笑。
鬼灯瞥了一眼身旁的白泽的表情。有些麻木,还有些悲伤。他让白泽到偏僻处的那张桌子坐好。自己走了过去,
“打扰了,两位。”鬼灯走到他们的桌子旁,“我是阎魔王厅的第一辅佐官,鬼灯。我现在有些事情想要和夏江小姐说,麻烦你跟到那张桌子上谈一下。”说完,他指了一下白泽所在的那张桌子。
首先是高木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他知道白泽一直在纠缠夏江。而夏江倒没什么特殊的表情,也并不惊讶。她一直在等鬼灯找她。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高木有些气恼地说了一句。但是对象是鬼灯,声音不大,也不敢摆出凶狠的表情。
夏江跟高木讲了几句安抚的话,起身要跟鬼灯走。“鬼灯大人请吧。”
鬼灯和夏江一起走到白泽所在的那张桌子。
“好久不见,白泽。”夏江一到,先跟白泽打了声招呼。
白泽微微笑着:“才几天,不算久。”其实只是隔了一天。他到花割烹狐御前喝酒见到她,只是她没发现他而已。
鬼灯在白泽旁边坐下,夏江在鬼灯对面坐下。
鬼灯开门见山。“我想你对无脸女尸的事情也有所了解。”见夏江点了点头,他继续说下去,“根据我这边的分析,你有被盯上的可能,所以我决定派人保护你。为了让你在遇到危险时能知道要向谁求救,我想先让你认识一下他。”鬼灯先看了一眼白泽,才又看向夏江,“不过我想你们早就认识了。”
“确实是早就认识了。”夏江看着白泽,对他笑了一下。
“那就让他跟你说一下我们的安排。”鬼灯站了起来。“我先找妲己说一下这件事。”接着离开了座位,让白泽和夏江单独说一会。
鬼灯和妲己说完那件事情后,又问了妲己和美纪相关的事情。他想找出千面妖杀人的动机。找出杀人动机的话,才能更精准地保护下一个可能会受害的人。但是妲己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日子就像往常那样过着,然后鬼灯就过来告诉她,美纪死了。
“真是可惜了。美纪可是一棵摇钱树呢。”妲己叹了口气,语气里尽是惋惜,“她死了,那客人也不肯给钱了。”她丝毫不在意在鬼灯面前暴露自己势利的一面。只要她没犯错,就算是第一辅官也是管不了她。
鬼灯没接话,像这种话,他也不知道应该接什么。
白泽过来了,在他旁边坐下。他和妲己相互用中文打招呼,又说了几句话。笑眯眯的,似乎鬼灯曾在他脸上见过的悲伤都是假象。鬼灯转头看了一下背后,夏江果然又和高木坐在一起了。
既然白泽已经和夏江交待清楚,而他这边也已经和妲己说好,那他就要去继续他的工作了。
他以为白泽会留下来,但是他一说要继续去工作,白泽立即跟着站起来,说,我跟你走。
“你不留在这里吗?”
“白天那么多人,不用担心,我晚上会回来的。”
既然白泽乐意,鬼灯也管不着他。由他跟着他去不同地方,告诉那些被保护的人他已经在周围设置了人手。后来又去了第二位受害的女子家里。鬼灯进到屋内调查,而白泽在外面等他。等这些事情结束后,夜幕已经降临,其他工作人员早已经下班,只剩鬼灯到这户人家调查情况。
也不好打扰对方到太晚。问完了准备好的问题,鬼灯收拾后自己的笔记,跟那家人告别。走出门时,不见白泽的身影,只见对面的胡同里,有红色的星火在闪亮。鬼灯朝那胡同走去,而同时,星火也走了出来。
两人在胡同光线和黑暗交界处停了下来。白泽就站在那交接上,脸有一半被淹没在阴影里。鬼灯看不清楚他的眼睛。
“结束了?”白泽问。鬼灯没从白泽喷出的气息中闻到烟味,但是看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你没有抽烟?”
白泽顺手将那烟在旁边的砖头墙上按灭了。“没有抽。”
“既然点燃了,为什么不抽?”
白泽无声笑了笑。鬼灯能看到他暴露在光线中的嘴角弯了弯。“你不喜欢别人抽烟吧。”
“没错。”鬼灯先是肯定了这一点,然后又说,“但是如果你难受,你抽一会我也不会介意。只要你别靠我太近。我不喜欢那股烟味。”
白泽突然向前一步,整个人沐浴在微光里。“所以我才不抽。”他说,“因为我想和你接吻。”说完,又勾住鬼灯的脖子吻了起来。
鬼灯站得直直的,任白泽的舌头在他的嘴巴里“胡搅蛮缠”。等白泽放开他的时候,他也克制不住微微有些喘气。
白泽也看着他,微微喘气,眼里还有意犹未尽的勾引。但是这次,他没有额外说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话,而是等喘匀气了,就对鬼灯说:“我们走吧。”接着带头走出胡同。鬼灯跟着他。
因为这一带是居住区,且出了无脸女尸案,这个时候街上已经没有人影。走在鬼灯面前的白泽突然回头,背着光,对鬼灯说:“我们牵手走一会吧。”说着,根本不等鬼灯同意,就走到了鬼灯的身旁,和鬼灯十指相扣。然后拉着鬼灯走起来。
他似乎很开心,脸上是喜悦的表情。
鬼灯想起了他们一进花割烹狐御前时,夏江和高木牵着手说话,也是十指相扣。
鬼灯站定不走。白泽回头问他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把我当作夏江的替身?”
白泽有些困惑地看着夏江。“你跟她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怎么当替身?”他说着,走到鬼灯面前,轻轻吻了鬼灯的嘴角。然后又对鬼灯说:“我说了我喜欢你的。”
当鬼灯要表示自己并不相信白泽口中对他的喜欢时,白泽又道:“和你接吻很舒服。特别是你一开始还忍着这不肯和我纠缠,但是被我勾得情动时,又暴力地将我的舌头顶回去。”他狡黠地笑着,特地强调,“我真的很喜欢。”
鬼灯并不为白泽那一番令人害臊的话所动,坚持自己的说法。“那今天你见到夏江和高木亲密地倚在一起的时候眼里为什么会有羡慕?”
鬼灯话才说完,就被白泽狠狠一推。鬼灯往后退了两步,没等站稳,就又被白泽推了一下,后背撞上了墙。鬼灯看向白泽。他正用一种带着怨恨的眼光看着他。他走到他面前。
“怎么?我用嘴巴堵还堵不严实吗?你是不是想让我用下面堵死你的嘴,让你不要再说出那种**的话来?”
尽管知道白泽现在所说的是气话,鬼灯的眼里还是蒙上了一层寒意。他并不畏惧白泽的气势,甚至伸出手紧紧捏住白泽的下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和他对视。
“谁堵谁这还说不定。但我说的绝对不是什么**的话。谁是**,像条随叫随到的狗,你比我清楚!”他的声音低沉,但很冷,跟冰刀一样,还割人心。
是的,割人心。但那颗心早就已经被夏江割得都看不出形状了,这时候被鬼灯补一刀,又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没关系?不,有关系。他又是谁呢!凭什么也跟夏江一起来伤害他?!
白泽被鬼灯掐着下巴,于是伸手去掐鬼灯脖子。接着两个人扭打起来。从靠着墙打到了在地上滚。谁也不肯先认输。也不用武器,就是实打实地肉搏,拳头打到对方身上,自己也感受到反弹的痛。
最后,鬼灯把白泽死死地按在地上,正要照着他的脸来一拳头,就被白泽重重地咬住了肩膀。他被白泽死死箍紧,本是坐在白泽的胯骨上的,现在已经被他的力道拉得也跟着趴到了地上,拳头只能砸在白泽的肩膀上。
又砸了一下,就被肩膀滚烫的湿意叫停了。鬼灯虽然没有办法扭头看白泽的脸,但是他知道白泽咬着他的肩膀哭了。无声地流眼泪。
“你为什么非要揭穿我呢?让我糊涂地活着不好吗?”白泽松嘴了,但是箍着鬼灯的手并没有松开。两人躺在空荡的街道上。
鬼灯安静地听着白泽抽气的声音,渐渐地觉得自己也变得沉重了,像是从水底往上游的人被水草缠住了脚。
“她不值得。”鬼灯说。
“那谁值得?”白泽问。
鬼灯没有回答。
“鬼灯,你和我做吧。或许我们做过后,我就会忘掉夏江,爱上男人了。”白泽说。又是不等鬼灯同意就将鬼灯直接掀翻,换他趴在鬼灯身上。他一边摸向鬼灯的胯.下,一遍亲吻鬼灯的脖子,尝试撩拨起鬼灯的情欲。
鬼灯知道白泽已经有些疯了。他在白泽的手还在他的腹肌上寻找衣带时就按住了,抓紧,不让他乱摸。然后又将白泽在吸允着他脖子处的皮肤的白泽的脑袋按住,不让他乱动。他不说话,怕又刺激到白泽。只是那样束缚住白泽,让他慢慢清醒过来。
白泽将脸贴着鬼灯的颈间。他也不说话,只是贴着鬼灯温暖的皮肤默默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