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
1
（天光正好，如斯明媚。）
（这是宣正十年的冬日，恰逢皇阿玛万寿，宫里头是早早儿地便定了举宴的日子，一并也是在紧锣密鼓地筹办着——到底是大事情，不论对谁来说，都是半点也马虎不得的。）
（而我呢，旁的出息倒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认真地去备了礼，随后一心期盼着宴席的日子早些到，自个儿便好入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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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落了整整一月的雨，冬月本就寒意丛生，云翳下愈发显得阴冷。好在前几日阴雨骤然而止，终算天光放亮，天地间洗刷无尘，似是也为圣人的万寿添了好兆头。）
（ 循例是华服盛装，不比年节逊色分毫。我悠然信步于长街，时辰尚早，分外笃定。喧嚣人声渐近时，我方恍然了悟适才隐隐不安的缘由，轻嗔了一句。）
“ 哎哟哟，昨儿描的扇面，说好今日与溪儿瞧的，竟落下了。你且去取来，省得她来日再走一遭。”

3
（红墙之下，是闲庭信步，惬意地行在往宴席去的路上。）
（不得不说，此番的日子选得真是极好——天上万里无云，是近几日来难得一见的晴朗；行路时依稀能闻见几声鸟啼，约莫也是一齐来共贺万寿的。天子盛筵，合该如此。）
“娴娘娘？”（思绪尚且远着，辨得前方熟人渐近，是两眼放光，随后上前道）“许久不见了，您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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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搁在外头，你一准儿能瞧见的，快去快回！”
（ 我恐她寻不见，特特叮嘱了几句，省的一来一回又得耽搁些许。我是不打紧，原也并未打算在筵席上谋得什么，不过是怕相熟的几位候不得我要心生忧虑罢了。）
（ 待到她领命而去，方又轻移莲步，指尖摩挲着脖颈间挂着的朝珠，漫不经心地数着。倏尔见迎面轻唤之人，一顿，继而解颐，扬手唤她近前。）
“ 文恪？果是你，久不见，出落得愈发水灵了。可见咱们小九不曾将我的苦心辜负。

5
（自出嫁后，回返紫禁的次数甚少，与往昔相交更是见得不多。此时席前乍见熟人，不免心生欢喜。）
“娘娘怎么还是像从前一样，惯爱拿阿言打趣的？”
（嗔去一句，算作为数不多的亲昵。侧了些身子去望了眼不远处的席位，这个点儿已到了不少的人，于是又回过来笑问道）
“虽未开宴，可我瞧前头正热闹得紧，娘娘怎生在这里晃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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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小儿们的缘法笃深，或是我有意撮合，又或是冥冥之中，最终都成了一家人。家中几个少年郎，小九年岁小，算不得顶出挑的，与我也不甚亲厚，只在信中听闻一二。可因着是兄长家的幺子，我是深知兄长的，故对其品性也颇为笃定。）
“ 这是怎么说的，我明明惯是实话实说的性子。我这不是特特在候你？当真是不解风情呐。”
（ 伸手去牵，昨儿个还冒冒失失来撞我的小丫头，如今业已为人妻。我若不服老，怕也不成了。）

7
“当真？可阿言瞧着，怎就不太像呢？”
（话音刚落，便见着有人匆匆而至——是我有几分眼熟的、往常伺候在娴娘娘身边的人，她手中捧着些许物什，没来得及仔细瞧，但看样子是特意去取来的。如此情状，也无需多少辩驳，是笑着递去一眼）
“瞧瞧，这都省得阿言来猜了。一会儿席上娘娘要不自罚三杯，那可说不过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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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眼神不好，怎能怨我？”
（ 拇指捏了捏她温热的掌心，梨涡隐现。在我眼里，她也好，庄靖、文熹、文令也罢，都如西西她们一般无二，总是我的小儿们。我正欲开口去询近况，岂料小柚不负我所托，亟亟归来。可是呀，当真不是好时候。）
“ 害，凑巧罢了。你来看看，我前几日绘的扇面，只是冬日里，多少有些不应景。”

9
“虽不太应景，可瞧着意象却是极好”（凑过眼去瞧，一壁再作评判道）“可是娘娘绘来自个儿用的？”
（垂眸笑笑，扇面我也算有不少了，可大多还是有什么便用什么，特意新绘的，却是少之又少。扇见精巧，瞧得出是用了心的。倏尔又聆得几番声响，细细听来，后续上言去）
“大略是要开筵了，娘娘可要与阿言一道进去？还是在这儿多停留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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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我这工笔可极少有人来夸。是前几日偶有兴致，随手绘的，本想请溪儿品评一番。”
（ 我这人素是没耐性，绘扇面倒是极为合适，花不了太多功夫。侧耳聆她言语，也不论她字句中的真假，眉角眼梢都藏不住笑意。人呐，总爱听这些恭维的话儿，至于技艺是否精进，兴许早就不甚在意了。）
“ 走叭，总不好叫人相候的。”（ 遂与她入殿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