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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曲院风荷盛的时候,便是我心上人的生辰。只这般大言不惭的说法,是碧瓦朱甍之中人人的心照不宣。物从来以稀为贵,一样东西若太多人拥有,便不见稀奇。而若有人能得三二回应,便是至幸)
(你不嫉妒吗?)
(嫉妒。可是若是这份宠幸里,能有几分是因我而生,我便能悄悄地、与有宠焉)
(抱着皇上昔日赐下的那柄紫檀象牙琵琶,在乐座上深深一拜,倾尽我此生的情衷)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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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一众是阿喜口中的心病,却在月余间被我训成台面上或清灵或或铿锵的看物)
(我自是看不上这群腌臜。却不能要他们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更不能毁了阿喜的全心全意。故而勿论是改编还是重排,除了几处合奏乃是安插了几个信得过的乐手在里头帮衬着音色调和,其余一应由自己担了这场唱曲中的要处)
(——有心人若说我是借机作秀,我亦是不会反驳。可我如何不懂“喧宾夺主”的忌讳?遑论这遭乃是阿喜的秀场,在可投机取巧之处点到为止,便是我的分寸)
(对忻妃,我全力以赴;对自己,我绝不辜负)
(阿喜一眼飞来,是我在等的示意。顿一刹,倏尔四指弹挑剔勾,遂现一副关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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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喜唱曲有一个她自己或都不知的癖好,便是每句启口必要吸足一口气。这一小口气往往都能叫尚不熟稔的乐手心慌意乱。可她或是当真于此有天分,每每都能踩在拍子上,叫人事后说来,总责乐手快了半个音。可在我手上,如何能容这半个音的差错?全赖我这双灵敏于旁人的耳朵,借托荷风,送来阿喜每每微喘之时,方才落下一乐句的初音。如是严丝合缝,实乃我的倾囊相助,亦是我的玲珑心窍——送与金銮殿上普世下顶懂乐的人来品)
(至于安妃,在那三二次合排中早已捉住她的小窍,自也能再最恰当的时候为她送去乐音。三人既是一体,何有相互拆台之理?若论我与安妃心中那道罅隙…本不是此处该论之事)
(一曲终于一轮琶音,轻抹慢临如天女散花、又如满天星辰陨落。这世上一切绚烂都应呈于殿上万寿之人,就像我的此刻甘愿臣服、甘愿呈上这一腔情衷来高颂)
臣妾恭祝万岁爷圣寿无疆
(我从不在乎论功行赏这道理,只愿这一曲能叫他记得那百千莺燕中,还有一位姬妃善琵琶;只愿他看见这柄紫檀象牙时,不生觉我辜负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