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在很久以前，有一双迷人的眼曾逗留我身边，双手温柔地留恋，穿越过无止境的时间，在那个不找边际，不修边幅的时代。慢慢风化成记忆里的一颗尘埃，再度粉碎成无尽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只为了照亮两个无家可归人的方向，别将过去遗忘，在那遥远的地方。

•二•
   车水马龙的街市，叫卖声和骂街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让爱得死去活来的杨贵妃害羞地掩面了。她的爱在这坨声音面前连屎都不算（……喂，别把生活用语带进来）。
   我爱罗正在悠闲地逛街，顺便帮苏子凌买药。
   与此同时。
   苏子凌感到痛觉从双眼一直蔓延到大脑，仿若一把尖利的到缓缓切下的头盖骨，耳畔轰鸣一片。有人在耳边絮絮不止，恐惧的尖叫声、无助的哭泣声和恶毒的诅咒声，一把橘红的光焚烧一切，自己拉着馨儿逃向无法预知的未来。在即将逃脱之际却有人阻挠自己，一怒之下提剑斩下那人的头颅。身后的馨儿惊愕得开始发抖：“哥……你杀人了……”苏子凌却毫不在意，杀一个人甚至不必杀一只鸡难。于是终于可以继续逃脱。。耳边兀自想起女巫冷冽的声音：“……那是你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诅咒。”
   一声都无法摆脱。
   苏子凌猛然惊醒。
   那只是一个趁着痛苦地缝隙钻过来的回忆。
   “公子，你怎么了？”侍女狸说见苏子凌失控般在床上颤抖，有些担心。
   苏子凌并没有回答，用极度灵敏的耳朵捕捉声音。
   突然又听到巫女兀自冷冽的诅咒。用狸说的声音。
   “永远都不会停止的痛苦。那是你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诅咒。”
   苏子凌从枕头下摸出暗器朝声音来源丢过去，随后敏捷地跃上藻井，却没听到任何一丝声音。
   狸说站在原地面无表情，手指摆出各种姿态，手臂上渐渐浮现出某种奇特的符号，他们大小形态一模一样，遍布着。
   是咬尾蛇。那个巫女脖颈上的纹身。空中开始飘荡起她的声音“要逃避么……？”然后是将在夜深人静时老鼠行动的细小声音，闻到呛鼻的气味。
   你要逃避么。苏子凌轻声问自己。
   要。有人坚定地回答。
   想活下去，想活下去，我还想活下去。还想和馨儿赏花，还想和寅观星，还想和我爱罗品茶。还想和大家互相吐槽，彼此喜欢，寂寞再见。
   所以，请让我活下去。
  
“阿凌——”仿佛穿越了时空，耳边有人急切地呼唤。苏子凌恍惚地向前伸出手，然后被稳稳地抓住：“阿凌。”温柔地，坚定地，用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感情温暖了记忆。
“寅。”我想和你去你的家乡。和你死在同一个地方。黄昏的木屋里我们缓缓闭上双眼。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然后我们喝下孟婆汤各奔东西，忘记彼此，不要将今生的残念延续到永久。
脑后突然嗡地一声，像是爆炸一般。眼前就突然地有了光。看到燃烧着的布料。冲天的火光一如从前。穆青寅的脸笑容成一片灰白色。苏子凌用力握紧他的手。
然后听到他温柔地说。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你。我会带你到我的家乡，一起看春暖花开。我们会死在一起，在黄昏的小木屋里，但绝不是不久之后。你想快些见到曼珠沙华我可以种给你看，在某个季节我们一起守候它的花开。
“想逃避么。”狸说的裙子已经燃尽，双腿已成焦黑的枯骨。而她浑然不觉，用洞穿一切般的眼神看着穆青寅，双臂上的咬尾蛇眼中射出恶毒的光。
“喂，够了吧。”从门口传来的光勾勒出的人影熟悉。
我爱罗依着门框笑得玩世不恭，“你再敢碰碰他们俩，就试试吧。”
狸说僵硬地转过身，对他冷笑：“我爱罗，你要报仇么？”
一团流沙夹杂着火焰直冲狸说：“为什么不呢？”
狸说站在原地不动，任凭沙裹紧了她。她的双腿因支撑不住重量而这段，身子便与沙一起滚落在地，而她依旧冷笑：“躲不了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然后她的头竟脱离了身体从窗户飞了出去，长长的头发在空中飞舞得像一面旗帜。
我爱罗捏紧了拳头，却又松开，微笑着叹息：“又让她跑了。”
苏子凌看着身边的两人，轻声说：“我又能看到了。”又顿了顿，看着眼前由黑、白、灰三色交织而成的世界，“但是，我看不到颜色了。”我的世界变成一场盛大的黑白电影，观众是我一人，看你们主演的哭和笑，却什么也帮不了。
寂静了良久。
我爱罗走上前揽住苏子凌的肩，爽朗地笑：“没事，我也被那巫女诅咒看不到颜色了，我们同是天涯骆驼人。”
谁都没有答话。
然后听到穆青寅叹息，颇为无奈地说：“我爱罗，你想说的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唉，是这样么？嘛~不要去在乎这些小细节了啦~”
“……”

•三•
   空旷的荒芜的麦田。浅铅色浮云在天上流动。干枯的河床寸草不生。一两只羊沉默地咀嚼着早已枯死的草，眼神直直地望向枯木。那巨大枯木的枝桠突兀地伸向天空，无数细小的分支让人眼花缭乱。而其中之一的分叉上绑着两条长长地藤草，下面是一块小小的木板，似乎是一个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人。
   “咯咯咯……”笑声飘荡着惊扰了瘦骨嶙峋的山羊。
   “为什么要杀我呢，仅仅为了一个父亲的指令？”那人蓦然转过来，赫然是巫女。
   ………………
   这是苏子凌在走投无路后加入兰氏第一天夜里做的梦。
   而在他复明的这天，它又再次关顾了。
   苏子凌睁着眼看着身边的穆青寅，说：“寅，我们走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