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行封顶！
【永宁宫|嘉荫堂】——慧婕妤（阮警露）宫室
我时常诧异于永宁不绝的朝气。手执那三色云锦绣绦带， 密针细缕，齐列而温顺，交织三色截然不同的花样。
我亦时常揣摩永宁不曾歇的热闹，这宫墙内四涌的阴晦与沉暮，似不会扰她的快活。我或许不解，则持回礼、道谢的名儿，怀揣着母亲与我的余杭雨前细芽的龙井，去拜访她。

？什么虎狼之词！

（永宁宫后的小池豢养着十几尾锦鲤，传来司设为我装点池塘，几枚形色各异的卵石，一只小巧竹筏横渡池江。立在池旁，端一碗饵食，信意向池中抛去，细细碎碎地，随鱼口啄食而散尽波光）
（郑司设方退不久，殿前绿枝行来，含笑向我引荐芳客。转首招徕小别氏）嗳你来啦？脚步轻些，这些鱼儿可骄矜得很。才冒了头，一会儿又要潜下去了。

我随永宁的女史，沿廊下穿行，往殿后引。尚只瞧见一行背影，已耳闻有池中扑腾得细碎声响，再近些，便窥得一眼池中锦鲤忽而聚拢，颇有争相夺食的意味，池面下有透漏的欢快。
招潮将提来的雨前龙井递与她的女婢，与她见礼。复又听得她一声唤，悄然行至她一侧，略是探首去瞧，不免同样小声叹道——
：原是有这般多的，有几尾花色、斑纹也好看的紧。

（鱼尾忽而泛起鳞浪，卷舐池水波及我的裙裾，继而沉下水面，只剩一两只仍扑簌着残羹冷炙。向后退了几步，挨进小别氏的芳怀，向小别氏笑道）瞧瞧，纵然你轻了脚步，却意外露了面容，这叫什么？
（向随行的绿枝递去目光，她随我，一贯口舌蜜糖，便接我的茬道：是沉鱼之貌。转手将饵食递给绿枝）上回昭仪来，这池鱼也是如此。如此看来，你们姊妹是一脉相承了。
（接来巾帕净手，朝她微微扬颌）你若有喜欢的尽管挑去。我让司设为我寻几尾来，岂料送了这么多，我这小池塘竟承不住

我一个不经意，是拥芳入怀。娇娇儿身软，引一阵芳香入鼻，嗅及春色。我同样一个踉跄，侧首与她相视而笑，扶她立直了，也带走温香暖玉，竟嫌小风扰人寒了。
：叫什么？
不由自主，我亦踏入她言笑晏晏的漩涡，去踩那盛满动听话的陷阱。
：你们这般哄我，我可得当真了——
她蜜霜塞得恰到好处，旁的扰不着我，可提及游雾，我便欢喜、爱听，绽得笑容更盛了些。
：我那儿可没这小池，届时圈养瓷杠里，未免也是委屈了。
：倒不如改日一并寻个地儿放几尾去，也是点缀旁的景儿。

（听她言下婉拒，便不刻意热络再探。只将绮丽眉目一弯）也是。
（旋身延请小别室入得嘉荫内，二人次第于几前落座。殿内兽首炉正熏香，夏时园中盛放的玫瑰，如今呈在熏炉中恍然又入一个明宫春夏。我望小别氏，想她是个如我一般的时兴人物，一个宝字给予她不亚于昭仪的荣光。只可惜奉銮殿的声势赫赫，她始终只能是小别氏。但这也是一条蹊径，绕开长安宫，通向别处的蹊径。）待会儿差人送去漱玉湖得了，这些东西看着小而无用，却比有些人还矜贵。
（看似无心，却别有用意。支颐微笑）对了，刚才我就想问。你今儿的香粉用了什么方儿？倒不像是宫里那些常用的，像是玫瑰掺了别的。

：你唠这个我可不困了。
我本今儿起早，人未是精神熠熠，忽闻鱼儿放养漱玉，不由一乐，我撩拨她案上摆置的薰笼，无意又送一阵熏香。
：上回我遇着阿福搁漱玉湖岸边儿数鱼，愣是未数清个数儿。你这几尾倒下去，怕不是下回能将她困在那儿。
她这小女颇是有意思，同阮氏、同绥英甚至陛下都是不同的，独这绥福，尽是嫌纯良本心。怕不是一肚子的坏水同机灵劲儿都叫她胞姊抢了去。
闻言，眉梢都攀上得意。我上回同阿福骗来阮氏的傅身方，添改了几味选材，便夺去原味儿，又颇不一样，作了我自个儿的宝，这会儿怕是她闻着熟悉，却摸不着的劲儿。笑应。
：那你且多猜猜、猜着我再告诉你。

（皙指间缠绕着徐长青丝，似白玉中混入一线晕开的墨。滑而腻，松络地挽在耳畔。意态慵懒，似半醒的狸猫。松开发丝，探掌点了一下她光洁的螓额）你可别想用这个刁难我。这方子你自己留收，别被旁人学去了。
（宫中嫔御不涉朝政，除却当今仁圣太后把持乾朝久矣，贤昭仪自齐女中诤臣，谁也不逾雷池一步。侍花，簪妆，辨香，鉴古才是平庸的日常。而在这波澜不兴的内池畔，漫漫坐着诸多垂钓客，等待一个时机，便生搅弄风云之心。总之，我是。提及绥福，按下心间琐事，泛泛笑语）无妨，届时遣绥英去拿她就是。何况她有心思瞧那鱼儿，便没心思烦其他，倒也是好事。
（奚女呈来漆盘，里面搁着檀木梳并一碟药末。抬颌向停云）新东西，找你试试。

：这是自然，不劳您醒我。
我倒是不由自主，目光叫她那如墨青丝夺去，出神瞧了半刻，忽而一拍掌。
：你这发，倒是……
言落一半，好似是及其意外、又觉着不仅如此。我想她这乌发，不知是我先前不曾发觉，亦或是她近儿才出落这般乌黑，竟颇是夺人眼去。她亦如是下菜碟，我去瞧那木梳与药末。不急于去握，先问询
：这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