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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春时节，莺花惑乱眼。】
【 趁着日和，我亲下帖子，遣小仆送至弘善胡同，约友客一道前往潭柘寺踏青拾翠。风花雪月一叙仅乃皮毛，实是有要事相商询。我落座不久，他便打帘而入，裹挟着一阵玉兰花香的风，想是山寺芳菲正盛，馥味轻轻浅浅从鼻尖跃过。我随即起身朝他一揖，行礼后方蔼声言说。】
请您上座。
【 随后笑睨，示意小仆奉茶予他，莞尔道。】
茶称不上好茶，水倒是前些日子觅来的一小瓮玉泉山水，尚且值得尝尝。

@爱新觉罗符衡

【安仁将一张帖子送至我案前，适逢我将告知魏渊的小笺抄完。他去往前锋营，同我并非一营练兵，会面自然少了许多，不过因前锋营早前也有弊端，我便顺势令他为我探看，也好免去我不少的麻烦。我未曾摊开，只听安仁与我说着来人是谁，国子监的裴大人。】
【我同他正是有些忘年的交情，只是眼下时节，他如何来的好兴致，请我一游？】
【虽有存疑，动作却并不含糊了事，听罢帖子上的时间地点，便跨马绝尘而去。文人独有的挑选眼光，竟于晚春时节，来了潭柘寺——莫不是也学些善男信女，摇签听命了】
：裴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怎么如此难得，邀了本王来饮茶？
【是以忘年交三个字在前，故行事并未多加拘束，路上闷热，到了寺中方觉清净凉爽，一扫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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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闻窗外有鹂鸟清啼，轻快唱诵着一支古老的歌。时而远，时而近，飘忽宛转。不知是立在枝头，还是跃于温软的丛草？谜底无人揭晓。】
【 我歆羡他快人快语，如一帖猛药，暂祛掉我拿腔拿调的文人通病。】自是有事寻你。【 笑中掺进一点涩。】每日对着案牍劳形，难得休沐，就想着换个地儿换换心境。托王爷的福，我还能有幸赏个末春。
【 今日偶合，取的茶是松针茶。沸水一浇，便在杯中上下翻飞，飘摇不定。适才思绪支离浮烁，整好凭茶作针，细啜一口将迷惘拾掇，始缝出一套说词。】你知我掌太学久，下隶着八旗官学。连你领的健锐营也不例外，设有健锐营学。【 悦色略停。】我总得过问一番，尽尽职责。

【山寺景色一贯好，至少比得沙土横飞的营中要好许多。我府上改日迎娶嫡福晋，自然也是要好好归置一番的，此处幽静雅致，倘若如此修建，大抵也别有一番风味罢。只是不知我那未来福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否与我共有雅致品味，挑眉兀自笑了笑。】
【在此处竟也并不显突兀。】：如此，说不得托福，大概是互助——本王也鲜少赏春。
【他在国子监的位置上停留几多时日，我自认识他便知了。文人提及“学”来，总有滔滔不绝的话来，我只边饮茶边听，也觉得繁杂，不过看在与他忘年交情之上，朗声】
：你问便是了，本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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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思虑不多，例行公事而已，实称不上深沉到愁蹙的地步。眉眸虽跻身一泓湖，但因着他的坦率，出奇地垮了旭日进去，挥散有星星点点的融暖。】我耳闻蒙古、汉军两旗学房，间数不足、地方不敞。健锐营现下如何？我也好一并商议协调。【 喟叹一句，将将作解释。】学舍宜广，不然聚处噪杂，学生极易分心。
【 我擎着镶有青花的白瓷碗，摩挲二三，凭借掌心的温热会神。】

：健锐营此处倒是并未有大问题，人数与学舍恰好可供住下。只若是依你所言学舍需广，那若能多辟几间，或对其凝神念学更有好处。
【我仔细听得他将今日之事摆上台面，国子监为教书育人之所，他生的书卷气，又有满腹经纶，在里面待得久了，更添几分文人气息，我虽也猜到了，左不过是些国学，官学之事，而以为了叫八旗子弟习得军营一应事宜，健锐营下亦有开拓，我得空也会去探究一番。】
【又笑】：只是你在其中才是高手，本王不过是据实而言，这学舍之事，仍要你考究周全，再作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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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杯消遣，细茶轻啜间略思索。只刹那，蜷指一扣桌面，颔首而应。】好，我与太学从属再议，尽早拟个章程出来。
【 晨钟敲破山色的青霭，黄澄澄的晖采得以铺张炫目。冯夷四下乱窜，依稀辩得朝籁揉杂进春江的淙淙，堪比金石击拊。山水癖犯，但庙堂事前，赏心乐事谩说。】现今学生习满文、汉文各半，终有欠缺，难称全才。若我向圣人上折，令学生通学，您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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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钟敲破山色的青霭，黄澄澄的晖采得以铺张炫目。冯夷四下乱窜，依稀辩得朝籁揉杂进春江的淙淙，堪比金石击拊。庙堂事前，赏心乐事谩说。】现今学生习满文、汉文各半，终有欠缺，难称全才。若我向圣人上折，令学生通学，您觉得如何？【 其实自个儿还想增添夷文一科，但与当今之策相背，并不合宜。未落的话音迟疑再三，就着茶吞了回去。】
【 果不其然，恂王面有无奈——他的不看好显而易见。我也知，稚子学步不可迈得过大，首要从匍匐着手；而弈棋亦最忌讳头招落子天元上。】
【 我只是有些缺憾，或者说……应当遗憾。当年白日炽盛，我迎光看见的那只傲立仙鹤。如今早已归入三尺土，化作尘与埃。可落落明誓犹绕耳畔——“志驰八荒，葺六合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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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惭对伯乐赏识，我称不得良驹一唤。缰绳拉得再紧，自个儿亦只会骤立，任马衔脱口掉落。实是散诞性子，偏爱单鞭走马湖山。】
【 但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今时腰金衣紫，在青云路上蹉跌、撑持久已，何曾能另获葛巾漉酒的自在。顺手理袖，复作长长一喟。不再纵谈时局，转而与他聊起玄理，品鉴群书。】
【 而后同食素斋，肴馔横陈。素闻潭柘寺内木兰是一胜景，此日虽无福目睹，倒在桌上见着油炸的木兰片，也算慰藉。别有众时鲜：松菌炒口蘑，添燕窝作垫，斩新且嫩；酱水豆腐煮菠菜，不负杭人“金镶白玉板”的夸；雪压后的瓢菜做汤，两面去皮的豆腐撮盐和葱花……诸如同类山珍，不胜数。】
【 又吃茶片刻，一并出了山门，缓步青石阶消食下山，策马归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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