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小子，明明答应我明日一起到校场练武，结果等了半天不见人。
后来，他到大理寺当值，企图用官民相别的路数来避开我。
当真可笑，我诚实可靠大郎君可是连探花都当过的男人，区区大理寺衙门算什么？
——好吧，我确实进不去。
不过我已经打听到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在府门前埋伏好。
听，那马蹄声，那与府门护卫交谈爽朗的声音，是他回来了。
悄悄从阴暗处迈出一小步，见得他向这边走来，他刚走过大门，猛地上前从他身后勒住他的脖子。
此时的我仍有半张脸被黑暗遮掩住，在他看来极其诡异。
嘴角微微上扬，勒住他的手稍稍用力。
：石暘，抓住你了。

有位石家长辈，每每想着强人所难，习文习武本就两条道儿的命数，虽我习文却未必见软弱如迎风柳，不堪一击。近期朝会之上又辩了辩严苛刑罚之益，入眼看的是讼狱之中的长恶不悛，要作官要判案，就要以律法之锋，钉在他们骨缝里，锻的也如武夫般铁石心肠。
他张臂箍颈，耳边就是他的私语，这话放大理寺也不陌生，同他着力的方向仰身，可天有不测，一抹脸，
“啵——”
我脏了，他勒太紧也不及松，我亲他脸上了。

万万没想到，他的反击竟是如此特别。
我愣了愣神，然后伸手摸了摸他刚才亲的地方，不住的笑起来。
：哈哈哈，少骞你小子若真想伯父我，今夜你我秉烛夜谈，抵足而眠又何妨？何必一见面就亲一口呢？
无视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又勒了勒他的脖子。
：瞧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如何当差？我可听说大理寺的官员也得下去抓人的。

亲都亲了，若耳尖子发红含羞带骚那不暴露了我还是个那啥嘛，再大不过生死，什么场面没见过，他既然没松手，我又凑上他脸颊，换一面，鼻息压低，又是“吧唧”一下，在他耳垂前落下一个不怀好意的吻，带声带响，如报复般的。女郎难轻薄，老郎君又是翁伯一类的长辈，只当我耍淘，也合情理。
“伯父，我可想你啦，不真切碰触一下，还当是梦寐呢。”
我动了动被他箍着的身，示意他——我动弹不得，只能用嘴了。
“瞧您这话说的，我大理寺那套哪能落到您身上，您可是今次三甲避而不受，虽处庙堂之远那也是朝廷栋梁，待的也是厚才之道；再有甚的，哪里听侄儿朝伯父动手的呢，那会被被人戳脊梁骨。故我更得‘亲’您敬您。”

虽然他这好话很是受用，我可清楚着呢，这小子指不定心里骂我呢。
也不说破，嘿嘿笑了笑，来而不往非礼也，于是也往他脸上亲两口。
：那好啊，咱们再亲近亲近。
寻思着别把人憋死了，手松了松，变成勾肩搭背的样子。
：你小子说好来练武，为何不来？

在盛善十一年里，例如抚摸、亲吻之类我恐怕会因此产生阴影，给我带来的体验并不甚好，黏黏糊糊地那种唇吻殷切和被迫倾压而下的困窘，是我低估他身为长辈的风仪了。
“伯父……伯父，你可别……”
他凑得越近我越害怕，仰身后撇躲得费劲，可总算是松脱了他臂缚，后退几步先将气喘匀了告诉他:
“那都是事出有因啊，总想着找时间同伯父解释，可难见上一面，害苦我耶。初次得知伯父相约时匆匆忙就去了，可谁知信儿是压过一夜的，就这样错了日子;第二遭倒是赶在了当日，可半路被科道衙门的急件又唤了去，处理完亦是月上柳梢，想来伯父也不肯等我到那时……”

瞧瞧，这就受不住了，我还以为他这面皮厚着呢。
任由他挣脱了去，又听了他一番话，阴恻恻地笑了笑。
：这不就等到月上柳梢了？
突然抓住他手腕，往里走。
：继续说，让我听听你还要用多少话来诓我。

我有点儿懒，既然月上柳梢头必然赴约在黄昏后，樊楼酒肆胡姬旋舞她不香吗？同人一道儿，像是要拉我去校场练武的架势。随即反扣住他手腕，滞步在前，拦人问询:
“伯父，为什么你要我习武呢？”
固然有强身健体的益处，可小道流蜚我也听过几句，石家树大招风传什么都有，尤其是阿翁这一脉上，更有因身弱羸需得后天之势补齐的传言，便不能不叫人多思多虑。倘若如此，桓伯父所为便情有可原。

他拦路在前，停下脚步。
望了他片刻，突然伸手戳了他额头一下。
：你小子不识好歹，为你好你还不情愿。你阿翁上回被刺险些送了性命，若有几分武艺在身何至于此？他先天不足不能习武也就罢了，你又为何不愿？
也不是要你小子成高手，会几招不至于遇到险事毫无招架之力啊！
转身拂袖，作佯怒状。
：若不是瞧你小子顺眼，我哪会管你如何？
家中小辈虽都见过，说来也没几个颇为熟悉的，这小子见得多自然对他好。

阿翁遇刺之事就是前车之鉴，而石家的儿郎也不至于弱质纤纤，以武强身自然是必要的，桓伯父不信我，兴许只是瞧见我文儒之相，再添我几分懒惰，也不愿人前以武力招摇。他戳着我额头，那真是用着些力气，让我恍惚间以为我真是武不能及的羸弱，温儒的面具戴久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哪说不愿了，您瞧着……”
他拂袖作怒，思以他脾性，软语讨好未必可行，撑手侧翻身，足下立稳了又接一个鹞子翻身，立定时底盘即沉，扎稳了身形。
“您要考校拳法还是腿法？骑射我自不在话下。”

瞧瞧，这又蹦又跳的。
看着有几分意思在，也不知是不是花拳绣腿。
想了想，亲自下场考校他似乎有点欺负小辈的意思。
抬手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地开口。
：石家的将来就靠你了。
说罢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叹口气，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开。
待走远收起颓然之态，一边步伐轻快的走着，一边思索着下次怎么讨回来，这次竟又让这小子落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