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1
【这一桩玄妙公案不知惹了朝野中几许有心人侧目。待京中一番折腾,舟车劳顿至于闽南,已近夷则。吃准不及回京赶一轮仲秋月圆,只得作罢。】
【先前京中赫佳所示,确有几分道理。敛了心思,五指微拢,觑向盏里所漾一品白茶。虽非龙园胜雪,却也近银丝水芽。大抵是闽客多闲,心思奇巧。】
颜济理大人客气了,此次主子爷钦点,也是对陈怡老之案颇为重视。不知道此案,如今已审至何处?
【按例,这等刑名之事应当悉数于按察使手中走个过场。即便报于中枢,也是地方有论断而三司后复核。如今公事公办问上一句,兴许能略去不少麻烦。】
机2
【所谓物证,大多不过是久居船旅者所携之物。另有些零零散散的南洋玩意儿,并不似能翻出什么浪花。细细察看了大部分物件,就连商行钤印都少有,不似是“信物”之流。若说作祟,只怕便是如传闻中所言,船员私持火器,引了眼前这位闽抚忌惮。】
【信手拨弄了一下掌中小锡壶,盖子一旋,只觉一阵青草香气携凛冽之意四溢,尚有些冲鼻——果真是青草油。以这等细枝末节看来,他身居南洋的信息至少还对板。】
【一时不曾多言,示意小吏依样将物品封存回去,同时另取了一叠文书在手翻阅。若有文字直接成为佐证,将他的罪名板上钉钉,也不需耗那许多心力了。】
机3
【上头几张文书,大都记叙了些生意往来之事,纸张各有差别,显见年份有异。若要伪造,耗费不菲。待翻到下方,便见一张公文样式的书函,右下钤有汉文图章,乃是个不知所谓的人名。大概不是南洋某处的官吏,便是商会里的某人。抬眼看向巡抚,稍摆动手上公函,发问于他。】
这张文书为水浸泡,大部分字迹已模糊不清。不知陈怡老可曾招供此乃何物?
【开端便是一句“兹雪兰莪暨……”,而后便是大片模糊晕染的墨迹,又隐有商会等字样,着实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机4
【待他辨明此乃身份文书,反而眉宇微肃。这等要证偏偏毁于意外,这桩公案岂非各说各有理?微一侧身,移步至天光敞亮处。看似细察,实则暗中以食指指腹摩挲纸页,果不其然,指尖沾上细薄盐粒。既是海水,则可初步推定并非闽抚为毁坏文书而有意为之。】
既然身份文书被水浸泡,一切尚未明朗。陈怡老身份究竟为何,不好贸作论断。
【若我眼下出头一锤定音,岂非无异于尘里振衣、泥中濯足?先前赫佳所言,取之三分足矣。授人以柄之事,不是不做,却不能由我来做。】
机5
【颜济理如愿入彀,其后责端自然皆不在我。若是这福建的按察使将事情接过,才是最妙。说到底,有了天子怒斥,还这陈怡老一身清白又有何用?前车之鉴尚且不远,拂了上意的后果自然无人敢试。不过,又不能于明处指鹿为马,不得不推责罢了。】
最直接的证物已了无效力,其余佐证亦是浮寄孤悬而已。多说亦是无用,颜济理大人不妨将船员分开审讯,确定过此文书内容后,再行论罪。
【实乃熏风不解暑、新词字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