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长袍拖过脚面，仍掩不住走姿怪异的殿下身后，磨磨蹭蹭挪进堂内】
【先生只随口问了句殿下因何迟至，我这心立时提到嗓子眼。好容易捱至放歇，殿下还有旁的课业，一时不需伴他，便趁人走动往来，一把将二姐拽住。心中急燎，慌慌张张踩住她裙角，险将自己绊住】
二姐二姐，我……我坏事了！
【周遭一刻不得清静，知同她这三言两语的解释不清，暗暗捏了把她小臂，压低声道】
二姐，你得…得想法救救我

（前些日子收到三哥的书信，才知四弟也被点了伴读，心里一直盘算着到时候去瞧瞧他，只是皇子住处，我轻易去不得。今日照常跟着公主来学堂，进门时抬眸扫过全场，并未见四弟，心下纳闷，九殿下一向准时，今日怎的还没到？正想着就见九殿下姗姗来迟，再一看跟在他身后的阿策，不似往日那般欢脱。九殿下的母妃虞婕妤也住在玉京殿，以往只听说甚是顽劣，直到那日被他一番捉弄，觉着所说不假，日后更是要绕着这位九殿下走，想到阿策平日在家的样子，又看今日的表情，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趁着放歇的时候，被阿策一把拉住，见他险些摔个狗啃泥，忙伸手将他扶住，四下看了看，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一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伴读众多，常在殿下们上课时至偏殿休息，寻了个无人处的角落才开口）
不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你对九殿下…做了什么？
（纵然我心里也很慌，但当着阿策的面儿只能强装镇定，只是手抖着两次都未将扣着的茶杯翻过来。）

【从什么时候起明白了，人分高低，事有轻重的，我也不知。只知眼下坐立难安，即便是二姐在侧，好言安慰，想起昨夜来，却如坐针毡】
二姐，我…
【数遍此生这十数载，所经所历，也无非是入宫为伴读的这道坎，又尤以昨日之事，叫人不敢轻放】
【换了几回气，吞过两口唾沫，这才挤出点勇气来。将二姐拨弄茶杯的手抓来紧紧握住】
我…我昨日伤着九殿下了，可能是踩的，也可能是…是推他那一把…
【本就声低，越说越不可闻，却将她的手抓得更紧】
当时…当时也是情势所迫，我也未想……我也未来得及多想嘛！

（自阿策开口就觉得眉心突突的直跳，不禁以手扶额，等他说完更是只有一个念头——凉了。自我私自夹带被抓包，到阿策伤了九殿下，可能是太叔家和这位九殿下着实是有些八字不合。不过若是真凉了，阿策此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九殿下那个脚……是你踩的？
（今日九殿下进门就觉着与往常不同，他不说还没发现，原来是走路姿势不对，手被阿策抓得紧，只能安抚着拍拍他的手背）
别慌别慌，你今日还能跟着九殿下说明就没事（若是想让别人相信，首先得自己相信，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没事没事，你和我说说，昨日和九殿下做什么了？

【二姐这一问，问得我又是一惊。九殿下这腿伤，看起来竟如此显眼？二姐也曾留意，况乎他身边更亲近之人，几位年长殿下？宫中贵人们？】
【与二姐面面相觑一阵，在她注目之下，十分确信地重重颔首】
是…是我踩的，昨日…昨日夜里，殿下与我赶着完成先生布下的课业，熬得晚了些
【而后…而后如何，非得闭一闭眼，定一定神，方能与她续下后话】
许是殿下觉着无趣了，或者…或者是心头有火？
【揣人所想，我最是不擅，说一句，盯着二姐的面色便改个说辞，倒也没忘了隐去我扰了殿下课业的前情】
然后同我讲起鬼怪故事来，二姐你是知道我的，我哪里…哪里听得那个
【说着竟把自己说委屈了，松开她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起面前茶盏，扣起又放下，叮当声不绝】
二姐，我也是无意为之，要说有意……岂不是殿下有意吗

（只怕是什么大事，一个伴读对皇子殿下动手，莫说他自己要受罚，若是闹大了只怕小姑姑都会被牵连，同为太叔氏，血脉相连。不过在阿策的叙述下，渐渐放下心来，九殿下顽劣，只是没想到会给阿策讲鬼怪故事，更没想到阿策最怕这些，长舒了一口气，另取了茶盏斟满，递到阿策手里）
九殿下当时没发作，就说明不曾责怪于你
（并未和阿策提自己被抓包的事情，那时才叫真的心慌。见阿策委屈，既心疼又无奈）阿策，我知道你是无意的，可那是皇子殿下
（在皇子二字上咬了重音，太叔家纵然有官身，那这天下也姓赵。又觉着这话似乎重了点，就从头和阿策分析）你是九殿下的伴读，日日都跟着他的，殿下什么性子你该有个了解，他知不知道你听不得这些，宫里头不比在家里，咱家谁不知道你最怕这些，夜里害怕还要去寻三哥

【雾气氤氲，层叠而起，将人视线也遮得迷迷蒙蒙】
二姐说的…我都懂…
【接过茶盏来，低首就口，却迟迟未饮】
【二姐所言，我又岂止是一个懂字罢了。宫中规矩森严，循规蹈矩尚要唯恐出错冒犯，又如何容得下我这等性子，捱至如今，连自己也是意料之外】
我没同殿下说起过我怕甚喜甚的，他又…又不是哥哥
【这才说到了症结所在】
二姐，我未入宫前，你是如何一人住下的？此处样样与家中不同，旁的不说，就是宫中所用熏香，也与家中气味大不相同
【还有这茶、这盏、这桌这椅。恐她恼，便止在这句上】
【盏壁逐渐升温，还未及开口，便捧不住了。红着几指，匆匆放下，再抬眼看向她，莫名眼也红了】
二姐也是有意，我确想三哥了，可此事…此事三哥又不能帮我，二姐，那我…那我眼下如何？

（入宫伴读在旁人看来是君恩，这是自年少起的情谊最是珍贵。但也是真难，循规蹈矩，只怕行差踏错一步，这本就不适合阿策。）
那殿下也可能是无意的了？他既不知，又怎能是故意捉弄你
（其实知与不知都不重要，没人会细究这些前因后果，只是眼下安抚阿策，执壶的手顿了一顿）
习惯就好了，每日的事情多得很，夜里不安睡白日如何陪伴殿下，在殿下身边又怎会有分神的空挡，若实在想家，就算算还有多少日才能回家，现在再想想，还有一月就是中秋了，就能回家找二哥三哥了，这么一算是不是就没那么烦了
（一提三哥，阿策就红了眼圈，是我的错，他在家里最是依赖三哥）
还是看九殿下的态度，好好去认个错儿，他若不追究就是无事了，只是日后需得注意，不能再伤着殿下了

（知他是关心我，家里兄弟姊妹感情都极好，隔三差五就能收到珩珩的信，哪怕信里只有一些鸡毛蒜皮，但也视若珍宝。）
公主性子娴静，只要不犯大错就不会有事
（四下又瞧了瞧，压低声音同阿策道）比皇子殿下好伺候！
（这也是在宫里的不便了，说些悄悄话都要四下提防着。上次更是被九殿下一番捉弄，心里头哪能没有气，只是一直无处可发，依着上次我见他的样子，又悄悄道与阿策）
九殿下不是会隐忍的人，你信我的
（并不想把上次的经历拿出来给阿策当活教材，对上他的目光也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只不过一听阿策的“请求”，顿时有些头痛）
这事，姐姐陪你去不合适。你想想，我若陪着你，那岂不是告诉九殿下我知道你对他动…脚了？九殿下不要面子的吗，到时候无事也有事了

【本欲与她商讨应对，却越往下听，越不对劲。头一偏，将二姐信誓旦旦的模样看在眼中，随知她一心是为安抚住我，好叫心中不至胡思乱想，却又有什么不对劲】
【堪堪一想，琢磨出何处不对来】
二姐，你怎好像识得九殿下似的？比我还熟稔些…莫非你们见过？他同你说过甚？
【将此事越想越偏，甚连九殿下会否早与二姐相识，今日也是早有编排的古怪之念俱生。可二姐岂是轻同殿下一丘之貉之人，将这歪念弃去，又心不在焉敲起盏来】
那二姐的意思是…殿下他…不一定会同我计较？低个头，我倒不怕的，就怕宫中自有规矩，小题大做，若是不会，那我一人去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