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村子
东方，日光初透，雨后的空气中散发出湿润的泥土气息，迷离的雾气给山下的村庄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隐隐可以看到有青灰色的砖瓦显露，偶尔有犬吠的声音传出。
太阳渐渐升起，柔和的阳光穿透雾气，洒下一片金辉。雾气渐渐消散，隐约可以看到远处的田路上有一月白一天青两个人影在慢慢向村庄靠近。
“阿凌，前面似乎有几户人家。”白无夜听着断断续续的犬吠声猜测道。
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白无夜身上的墨凌微微睁开眼，慵懒道：“嗯，那我们去那里休息几日吧。”
说罢又眯上了眼靠在白无夜身上，似乎还没有睡醒。
不是墨凌故意欺负白无夜，让他一个人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实在是上次在识海中发生的事让他的意识一直都处于混乱中，他只能一直保持半睡半醒的状态才能把脑海中杂乱的画面慢慢梳理开。
而且，随着散乱的画面逐渐的连接，他逐渐想起了什么东西，一些似乎本应属于他的东西……
但识海中发生的所有变化他并没有告诉白无夜，他隐约感觉，这些事不能被除他以外的人知道，哪怕那个人是白无夜。
不知情的白无夜还以为是因为他近日没有喂养血液才使得墨凌打不起精神，心中一直愧疚不已，若非他的疏忽，墨凌即使靠着晶石也可以恢复一下，可惜当时走的匆忙，并没有带晶石，而一路走来也没有看到一户人家，无法补给食物。
“待会儿进了村子，先找户人家落脚，这几日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累了。”怀着愧疚之心的白无夜看着“虚弱”地靠在他身上的墨凌道。
嗯……累的人似乎不应该他是吧？
听着白无夜的话，墨凌莫名有点心虚，一股罪恶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的行为似乎给白无夜造成了什么误解。
但被混乱记忆干扰的他没有力气去反驳什么，只是低低地应了声“好”。
不过几柱香的时间，二人走到了村子门口。不同寻常的气氛让白无夜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个时间，一般的村子外面都会有人耕种，路上也应该有孩童嬉戏玩闹。
可是这个村子，却一片寂静，或者说是死气沉沉，安静地可怕。除了隐隐约约的犬吠声，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就好像这个村子里面没有人居住一样。
而让白无夜怀疑加重的是村子周围的雾气，如果说是因为昨夜下雨的缘故而产生雾气，在日出后应该已经消散。
可是现在……白无夜抬头看看被雾气挡在后面的红色光影，隐约辨认出太阳已经偏西，明显已经过了晌午。
这样的时间居然还有这么大的雾气，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除非，这根本不是雾气。”白无夜低喃道，但他并没有感觉身体有任何不适，也不敢妄下论断。而且，不是雾气，又会是什么呢。
感到周围气氛不对劲的墨凌深深吐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来，半眯着眼离开一直靠着的白无夜，这里气氛诡异，只怕不是寻常的村子，他需要保持清醒。
“无夜，这里的空气中有一股腥甜的味道。”墨凌细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雾气，敏锐的嗅觉让他能够闻出常人察觉不出的味道。
腥甜味……
二人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
“血”墨凌抿着唇缓缓吐出这个字，虽然他很不想承认那股腥甜气息是血液发出的，但是周围的一切明显都在告诉他们，那就是血腥气。
听到墨凌的话，白无夜也紧紧地皱起眉，他这时才发现脚下土地的颜色明显微微泛红，看土地的颜色，这里恐怕发生过一场极为恐怖的杀戮，而距离那场杀戮的时间，只怕少说也有数十年。
难以想象，究竟是怎样的杀戮才使得大地都能被染红，数十年的时间都没能将血腥气冲刷掉。
“阿凌，我带你离开这里。”白无夜果断道。
他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这里的一切都太过诡异，阿凌的身体还很虚弱，如果遇到危险，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护全二人。
“只怕……咱们走不了了。”墨凌看着周围的雾气似笑非笑道，语气却是十分凝重。
不知何时，周围的雾气渐渐浓郁起来，他们已经无法辨认来时的方向，白雾中时隐时现的黑色物体似乎在警告他们，如果不进那个村子，只有死路一条。
墨凌低着头，眼中猩红色一闪而过，刚才在白无夜背上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村子里面有东西在吸引他，就算没有周围雾气的困缚，他也是要进去的。
白无夜没有注意到墨凌眼中一闪而过的猩红色，只是以为他在为目前的处境担忧。
“阿凌，别担心，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的。”白无夜抚着墨凌的肩，他有感觉，墨凌最近的状态不对劲，但是他们之间的牵连却没有丝毫反应，血炼……究竟是怎样的，他也不清楚。
隐藏好自己情绪的墨凌听到白无夜的话不由得笑了，“那好啊，进去以后，白白你不要离开我身边哦。”墨凌弯着眉眼，天真地笑着，一副和之前一样的孩童模样，似乎刚才神志清明的人不是他。
“好，我不会离开的。”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笑的一脸天真的墨凌，白无夜莫名心痛，当初的墨凌又怎会这个样子，那个站在他面前就好像是整个世界的人怎么会这样。
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他会很难过的吧。
白无夜不敢想象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如果让他一辈子都这样会发生什么。
或许，是我错了……但是，让他放弃墨凌，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墨凌是他的命啊。
“放弃……放弃吧……不会有结果的。”
“开我这里，过来……我会给你两全的办法，你想要的不就是他吗。”
放弃吗……
手心突然传来一阵温凉的触感，白无夜茫然回头，正碰到墨凌的鼻子，没等白无夜脸红，墨凌皱着眉抬手摸了摸白无夜的额头。
“无夜，你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墨凌顿了顿，道：“刚才，你一直在向雾气中走。”
墨凌想到刚才的情况不由得一阵心惊，刚才真的太危险了，白无夜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他呼叫的声音，而且力气大得惊人，他根本拉不住，只差一点，白无夜就要进入雾气了。
什么！白无夜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怪不得，刚才一直感觉有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回荡，他记得很清楚，那个声音一直在诱惑他放弃，让他过去，差一点，他就要坚持不住过去了。
二人没有注意到，在墨凌将白无夜从雾气边缘拉回来的时候，雾气中的黑影隐隐扭曲了一下。
“吼！”一道嘶哑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震的二人耳膜生疼，脚下的土地都似受到影响般颤动起来，剧烈的颤动使二人瞬间跌倒在地，声波夹杂着狂暴的气息，压抑的人连喘息都有些困难。
黑影似乎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他们，几声嘶吼过后，雾气中两道幽蓝色的光突然射出，直逼白无夜太阳穴而去！
神识攻击！
“趴下！”眼看着白无夜还在嘶吼声造成的眩晕中没有恢复过来，墨凌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面前的白无夜两二人位置对调。
“嗯……”幽蓝色的光直接射入墨凌头部，识海传来的刺痛使他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身体瞬间脱力直接倒在白无夜身上，识海中幽蓝色的光四处乱窜，几乎要将他从内部分裂！
“阿凌！”恢复过来的白无夜慌忙扶住墨凌，“你怎么样？”
抱着皱着眉因痛苦而微微颤抖的墨凌，白无夜几乎慌了神，如果是外部攻击他还有保证以墨凌傀儡的身体可以抵挡，但神识攻击不同，墨凌才修炼多久，他的神识强度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蓝光的攻击。
白无夜清晰地感受到二人连接点处墨凌传来的痛苦信息，却只能束手无措地给墨凌输送灵力，墨凌的识海已经被包围了，他的神识无法进去，强行进入只会给墨凌带来更大的痛苦。
而墨凌现在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他的识海被蓝光完全占据，本以为会出现的鸿蒙灵种，却在他的神识快要崩溃也没有出现，似乎这个宿主的存亡与它无关。
察觉到情况不对，墨凌不得不强行凝聚起零星的神识与蓝光抵抗，微弱的白光在蓝光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仿若米粒之光欲与皓月争辉般。
但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墨凌的神识碰上蓝光的瞬间，蓝光就仿若冰雪遇到太阳般消融开，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蓝光就被逼退到一个小角落里。
面对着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倍的白光，蓝光就好像看到了天敌般一退再退，半盏茶的斗争后，蓝光剧烈闪烁了一下便消散殆尽，或者说，是被墨凌的神识吞噬也为未可知。
外界，蓝光消散的瞬间，黑影不甘心地低吼一声隐退在雾气中，分支消散的瞬间让它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那是它不能招惹的存在。
听到黑影的低吼，白无夜以为它又要进攻，召唤出凝霜剑护在墨凌周围，抱着墨凌不断给他输送灵力，这可能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你在……做什么，赶紧停下。”醒来的墨凌只感觉自己浑身一阵暖流，抬头一看才知道是白无夜在给他输送灵力，而看他嘴唇发白明显是灵力快要枯竭的征兆。
墨凌简直哭笑不得，不知说什么是好，若是他再晚一会儿醒来，只怕白无夜自己就要坚持不住被抽干了。
看到墨凌醒来，白无夜也停止了灵力的输送，输送太多墨凌也无法吸纳。
“阿凌你怎样，那蓝光……”
“我没有事，那蓝光进入我的识海后不知为何突然颤动了一下便消失了。”是的，他不仅感觉神识没有损耗，反而精进了几分，墨凌甚至隐隐能感受到神识的雀跃，就好像……饿久了的人吃到了美味的事物。
听着墨凌的回答白无夜仍是不放心，细细检查了一遍墨凌的身体发现没有异样后才放下心，那蓝光过于诡异，万一残留在墨凌体内，后果不堪设想。
“此处不宜久留，后退无路，只能进这个村子，走一步看一步了。”墨凌沉重道。
二人都明白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不明的黑影，诡异的雾气，未知的杀戮……
“这个世道，似乎安静太久了，也该起一些波浪了。”白无夜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自语道。
或许，他们现在所遇到的就是一些预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