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磨平棱角，日子却磨平所有雄心壮志。当年阿姐成亲，我志得意满地想着如何成为她的依靠。可如今？主事这个位置即便坐穿，怕也是难得一挪。当然，要说抱怨也使不上，毕竟阿玛的位置，也就这样。）
（手执宗卷，却是一字皆不入眼。最终也只随手执回桌上，长叹一声，琢磨着索性偷摸出去走走？横竖所谓宗卷，来来去去几件事，实在无趣。）

（近来京西难民安置妥当了，便腾出手来处理王府别院返修账簿来，左右不过那些事情，皆是有例可循。户部浸濡多年算盘是越打越快。不消一日便得出结果来，再用一日登记归类完去分去各部调停，免不了又是一阵吵）
（走进工部大门时，值守的是位生面，但依稀还是记得的，拱手）臣户部姜行戊，为三座王府别院返修之事而来

（只心思一转，未琢磨出个所以然，便叫一阵步声打断。恰是抬首，见着来人，说是面生却也有几分记忆，毕竟日日六部走动，纵是不知名字也能见个眼熟。再见他那一板一眼的，倒是像极从前书院里那些个老学究模样。）
（然而年岁不同从前，倒也没了年轻时的气盛。倒是从案后起身，边指一旁圈椅边道。）姜大人无须拘礼，先坐再谈。（话落示意屋外苏拉上茶，与之同坐。）我是工部主事，姜大人若不介意，直唤我名豫珩即可。先才你说，是为三座王府别院返修之事而来，可能细说？

（如此说来他还低我两阶，不过到底是宗室子弟，自然不得怠惰。颔首回避前言，将手里文书放在桌面上，道）按礼制，柏树三十，槐树二十，花卉类不过五十。但臣手上这三份，花木类皆过了数目，因着来工部问问。是这几位王爷特别要求了，还是工部为取王爷们欢心了……

（原以为是何要事，却在闻言时一笑，瞧着苏拉奉茶，倒也不急于一时会话。等人退下，这才好笑抬头看向对面人，长指轻扣了扣桌面。）
姜大人此言差矣，虽说返修之事总有旧例可循。但偶有不同，也并非少见。不论如何，怕也谈不上取欢心三字，毕竟谁都在为朝廷办事，功劳苦劳，两者皆有。
（差事若是几部合办，各有立场，扯皮那是常有之事。从前遇着，我必是苦恼。眼下倒是习以为常，只返掌一请。）
先吃口茶，差事要紧，但两厢协商也不急于一时。

（他说的在理，户部行事几年也明白旁人眼里的户部是个什么样儿的，一颗树上恨不得能摇金子下来。但因着这些个偏见便对户部不着颜色，着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坐下喝了口茶，再将折子推过去）茶喝完了，您也好帮我看看了。这返修之事，多出来是树木花卉多出近百两，是宗人府掏钱，还是几位王爷掏钱？

（数话下来，也谈不上拉个亲近。就是见着他做事与他说的话，心下只嘀咕着真不知变通。当然，在工部数年也早不似以前那样，天大地大老子最大那样。因此只一笑，接过折子。）
这事说起来，也有那么几分为难。
（耍太极的事，从前看着人做得多了，自个倒还是头一遭。）
一位王爷提出了这个意见，工部紧着算了算，酌情处理。但回头一想，几位王爷同时的返修府邸，总不可能最后就其中一位出挑？唯一的办法，就是都弄个齐全乎。至于银子，旧例虽可循，却不代表一点不可变。因此，还得宗人府那边多费心。

（他说了一通，唯有最后一句是有用的话）既如此，还请工部请示过宗人府，再来户部继续推行
（早年有同僚与我说，若是一件事拿不定主意，那便少做少错为好。今日这件事若从我这处放过去，便得在几位王爷面前博得好感，但日后盘算起来，难逃一劫）

（他的态度，倒未叫我生气，反而有些好玩。毕竟当官的，没几个是真没有那些个花花肠子的，能在王爷面前讨个欢心，搏个好感，真没谁能拒绝。偏偏眼前这人，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些个差事，然后将这“好处”给往外推了——）
（当然，各人自有各人的想法，勉强不得。他既认为这样才最好，工部这边也只能接着。毕竟要说服一个压根本点心思都没的人，是真的难。是以一笑，颔首道。）
成，这事回头工部会予宗人府相商，今日还劳姜大人特地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