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将过，盛阳回降，和许存衷打后花园径直跑了一路，四所里几个弟兄全歪在炕上歇午乏，连个蹴鞠的人头都凑不齐整，不免乏味的闲逛。四月飞絮，回去路上遐思又动，私谋若集絮于篓，登高于西椒，临高掷抛，岂非赛过四九飞雪，行快于言，则拐歪进了熟识的门府）嬴盛！你这儿有网子没有
（外婢识趣儿打将起棉褥帘子，我一探脑袋，神采飞扬的大步入内，一应揩了去额上的汗珠）外头飘了老大一场柳絮了，一起来玩吗，嘿，你这屋也忒暖和了，和孵小鸡儿一样

（歪着小脑袋斜倚在榻上，和着一阵又一阵的午风眯眼，惬意似神仙儿。直至又一阵脚步坏了这宁静，才撅着嘴巴撑开眼皮，打了一个大呵欠，唔恩了一晌，想都没有想，冲他摆了摆胖乎乎的小手，有气无力：）
什么网——没有没有。
（阿贺一进门，鼻尖就嗅到了他身上的汗味儿，不奇怪，他们都爱玩儿，偏自己爱懒着。可女孩儿跟男孩儿不一样，见到他浑身冒汗儿，本能地躲了躲：）
不玩不玩，外头凉凉的，没有屋里暖和，要不，你也别出去了，跟我一块儿玩小鸡冬眠的游戏——我叫奶娘多拿些好吃的来！

（这口水不曾咽下，反是一笑）小鸡冬眠？（打眼冲她使了眼色，玄虚的压了声音）嗐，不是我说，嬴盛，这都是婆子糊弄你困觉的把戏，你玩多了，脑子就不灵光了
（见她不解风情的歪在软榻上，这世上哪有姝嗣不问春夏，甘就阒室呢？这便向她跟前儿一坐）我跟你讲啊，今儿日头好，我从南边一路跑回来，有几只不常见的、也不知道是哪宫娘娘豢养的花狸猫也出来了，怎么，你也不想去看看？

（笑嘻嘻地往脸上堆了一摞的乐意，没听清楚他后一句，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撩手就往他的脑袋瓜子上一拍，呵道：）什，什么？谁，谁脑子不灵光啦？
（明明侧卧榻畔，梦里寻周公，是这天底下，最精妙的事儿。见他坐近，杏眸倏睁，窗外日头正盛，仿佛还能听见风夹着树叶的簌簌声儿，的确，是个适合玩儿的好日子，可是，我不想像阿贺一样，跑得浑身是汗儿的，因为刚刚才洗了香香，不想变臭。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好吧！不过——我得先换身衣裳梳个头再别几个额涅送给我的发簪，漂漂亮亮地出去玩儿，刚好，你帮我选，看看今日呢，是穿这榴青色还是这梅朱色呀？

【不成想她年纪不大，倒有诸般讲究，我倒也不生稀奇，许由衷也曾跟我嘀咕过他那半大的妹妹也有少女心思了。起身为她闪了身，抬眼在壁挂的赤碧中稍作停留，一抬手】那就——那就穿这个红色儿的罢
不过嬴盛我瞧你今儿垂下这两绺头发甚好，颇具林下风范，照我看，你就别梳了，我在外头喝上盏茶，你披上褂子，咱们走【只堪为自己耐不住找来托词，却也一面正色抱臂对她，颇有考量的挑眉】岂不正好？

嗳——可是我觉着，这个绿色的好看，额涅说，绿色衬得我白。
（笑嘻嘻地否了他的话，也不知呀，问人是为了什么。可到底，对着那铜镜左瞅瞅，又看看，眯了眯水眸，总觉得，哪儿还不满意一样：）
不好不好，我这头发乱糟糟的，要是让皇姐姐们瞧见了，会笑我的。还有还有，你还得替我瞅瞅，是这镶珠子的发簪好看呢，还是这流苏的好看呀？
（抬头见阿贺的神情，颇像教人读书写字的谙达，噗嗤一声儿地笑了出来：）
你就，再再等我一下下！

【我借机歪在她腾出来的炕头上，将鼠辫向后折去，满目尽是帷帘上的青穗绣角——八八荷叶，九九冬梅。直到她冲我发来问询，这才懒懒的抛过一个眼刀过去，大一摆手，目向还在数着穗子】不要流苏的，一会儿跑起来一步三摇的，不够晃人的
【内婢捧上掬水，打挺起身绕到纱缦隔开的外室】好好好，听你的，再等你一小会会【又闲踱了会子，着眼到人八仙桌上扔的一本簿册，则是开始端出学究的架势】而今嬴盛在读些什么呢？

（这番听了玄贺的话儿，就扔了那流苏簪子，任由乳娘给自己绾了两个小巧的发髻，对着铜镜又是左摆摆，又瞅瞅的，看够了才环珮叮当地走出，也不知道是好看不好看，整个人肥了一大圈儿是真：）
阿贺阿贺，快来，来瞅瞅我好看不——。
（小小年纪分不清美丑，只知道呀，仿弄那些在春头争胜的娘娘们，以为，那样便是好看。见他在瞅自己案上的书，小脑袋一探，窥了窥，心不在焉，拢着额上的笈子：）
那个呀，不过是打发时间的鬼怪神书，别管它了，咱们出去玩儿吧——

【耐性也岌快消磨殆尽，吞了一大口浓茶，上前虚扶着她的肩头不时啧啧发叹，拍了拍她不堪一握的小胳膊肘子】我看挺好，再好不过了！
【要不说嬴盛还是不禁忽悠，三下两下就被撺掇出了阁门，我也不吝在她身后助推一臂，簇着她往外头紧步，和声笑说】是了，读些蝗虫爬是的书没甚意思，赶明儿紧着晌午，弟兄们散了学，我偷偷领你进靶场看看，这可比什么小鸡困觉、挑衣打扮的有意思的多，要是我一高兴，吃不准还能将我刚接的新弦的弯弓给你掂掂！

（一面推搡着出门儿，一面却是被他后头的话儿唬得心动。公主不似阿哥能够骑马摸耙子的，可没有意思啦，只不过呀，听他夸赞我一句，就像是一下子冲了云端，浑身上下轻飘飘的：）
嗳？那可说好了，别到了明儿，你就给忘了。（那坠了珠子的东西戴在头上，又笨又重的，真的忒难受，可为了那一句夸赞，再难受也是值得的呀。）
走走走，别让那些猫儿跑了——
（嬉笑着出门，后话不提。）

你怎么跟我演就那么慢 黄牌警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