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 云来宫
兰婕妤。徐佩
【待出菩提宫已是暮色四合,夹道两旁由人点起宫灯,于秋夜中闪烁。此时天凉,便披了件薄薄的披风,与郑婕妤一道去了云来,入殿方露了笑】妾身懒怠回去用膳,便来蹭娘娘的了。
【眼下比郑婕妤多个封号,按理是高她半阶的,只旧日称呼不曾改,依旧对人恭谦敬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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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妤。郑檀
云来宫
【维持一路矜雅端方,规行有度,甫入殿内,卸下七分紧绷力,抻颈动臂,舒活一身倦骨酸乏困涨。摇光端来铜盆净水,好予二人净手擦拭,两言趣侃说与人听】还唤“娘娘”,被有心人听去,再教捉拿了把柄,传到那厢耳里,她肯饶你?指不定记着你递信笺的仇,借机好罚治你个目无宫纪的罪名。
【携人落座,璇玑先呈两盏蜂蜜玫瑰茶水,饮抿一口润嗓解渴】
阿佩,这些日子委实辛劳了你,诸多事情你我之间不需宣之于口——
【白皙纤手一指自己胸口心窝处】这儿,都分毫不差的记着。不若叫我一声姐姐罢,不显疏离亦不见外,德萱她们昨儿还嚷着要兰娘娘来呢。
【玉衡吩咐宫人鱼贯而入的摆膳,就坐桌案前】双九便是重阳了,还想着摘些茱萸花色带去给太后娘娘她老人家,看了心情必会开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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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宫
兰婕妤。徐佩
【一双柔荑浸在兑了玫瑰汁子的温水里,直泡地骨头都软了,才能消乏一二。闻言倒不大在意,接了燕草递来的绢帕拭手,很温和地递了笑去】左右是进了殿才说的,娘娘一向驭下严谨,您这儿的人妾身很信得过。
【原投郑氏只为寻得庇护,而今共苦,倒与人生出许多惺惺相惜之感,到底也算是共患难,她如此言,竟也教人红了眼圈,定了定心思,轻声唤她】姐姐。
【适才敛裙落座,只留了燕草与碧丝布菜伺候,因殿中都是心腹,是以也不曾避讳,又听人说起近日之事,想自虞氏去后,陛下一直未曾开怀,当趁重阳,好好筹谋一番。点点头,又听人说什么辛劳的话,赧然一笑】我实则也是为了自己与一双儿女,姐姐失势至今,那边却风头正盛,如今皇后娘娘薨逝殿下卧病,姐姐同我便失了很大的依仗,所以我必要帮姐姐重回淑妃之位,也算是为自己寻得庇护。只要姐姐能复位,贵妃那头于我而言便很不打紧了。
【夹一块鸭脯肉,细细嚼透了才道】为着给虞氏安胎,陛下已恼了贵妃,眼下正是姐姐复起的好时机。姐姐可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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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妤。郑檀
云来宫
【“哎”,轻之又轻,柔之又柔的开口承下这一声姐姐,闲下一腔心思,垂眉静静聆她一番叙说,触动心肠,同心论处,自知她这几年来过得如何艰难,而今一双儿女承欢膝下,也算苦尽甘来。柔荑搭覆她手背上,澄亮瞳里莹两汪水色】我懂,我都懂——老话常说,患难见情谊,好在,有你在。
【想到贞美人,唇畔恰到好处牵扯出来一丝涩笑来】也教我看清这难辨的人心深渊,而今有你扶持于我,守望相助,给予心安,郑檀幸甚,幸甚!唯愿你我如今昔,胜明朝。
【水晶虾饺入嘴咀嚼,口感香滑甚佳,念着铄儿在身边待过几个月,自皇后薨逝,太后患疾便鲜少见着,遂以挂怀问道】五皇子和七公主身量又长了些罢?眼下入了秋,小儿逢换季,便总爱有个头痛脑热的生病,可得让乳母、嬷嬷照看好了。
【动箸一二筷,沉眉忖度,思吟徐缓动唇】若想势起,还欠一股东风,这些时日都熬过来了,我们也绸缪了这许久,紧要关头,一旦有个行差踏错,所做的便是都要付诸东流了。
【转而又问】阿佩可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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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 云来宫
兰婕妤。徐佩
【秋燥时一向进的不香,如今在菩提宫侍奉,被药味儿一熏,更是无甚胃口,所以也只略略用了几口紫参乳鸽粥,又配着酸香藕尖吃了,鲜辣入口,才提了几分胃口。听人提起一双儿女,笑意温润】劳烦姐姐挂心,阿满(皇子小名)刚从云来接回时好几夜都睡不香,后来还是问了乳娘才知晓,原是姐姐每日亲自哄睡了他,自己才安歇的。姐姐待他如亲子,为着这份抚养之情,我也会教导他,侍奉姐姐如亲母。
【再闻后话,将夹起的虾仁重又放下,沉吟许久】殿下一向都是挂念姐姐的,若借殿下之口,未尝不可。先前我听陛下的意思,大抵是不再追究前事了。其实贵妃小产疑点重重,且并无物证证实是姐姐收买了太医,想必陛下心中也有疑窦。何况姐姐一向谨小慎微,又最是温和良善,这些日子谁趁皇后薨逝滋事,谁替陛下尽孝,想必陛下口中不说,心里也是有杆秤的。
【递去眼波】这么多年的情分都在,不如姐姐先服个软,陛下也好下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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婕妤。郑檀
云来宫
【膳间说的尽是体己话,纵有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诸多心思,也不愿在她面前施露半分。单是如此,足以馨中有感动,敞明的皆是良婉一面,温温和和】五皇子有你这个母亲言传身教的教导,将来必成大器。
【再食一筷莼菜汤羹,待咽入腹,口中无物方道】太后娘娘凤体尚未见起色,又如何能使得劳动太后娘娘开口,阿佩,现下这话由你或由我来说,都不对,只恨我遭此构陷,蒙这不白之冤,偏却不能自证,以鉴清白之身。
【乌曈儿藏匿黯然色,窗外金桂随风送来阵阵花香,蓦然引人伤怀,覆睫遮去柔弱态,红唇逸叹】好时机难寻遇,这厢——非是我不愿,而是此番才怕陛下真真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