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野心不臣 》
周 灭 吴世勋
“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凌晨三点过了些,今夜第三次。
门外隔绝了阴雨,他却直觉屋檐无遮蔽,有些水渍很沉重地敲打在他的脊柱,仿佛是一把重锤,在很恣意地损坏他的理智。细密的痛处自尾骨迅速攀爬至他脖颈,蝼蚁似的蚕食他的念想,细碎的沙砾迟缓而剧烈地磨损他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很平缓,却致命——梦魇终于再次侵袭。氧气消耗得很快,他近乎濒死,喉头翻涌着某些泛酸的物质,胸腔急剧趋于干瘪,无形的股掌扼住他的肩颈,似乎下一秒就倾泻而出,似乎下一秒就与世长辞——不,这个词太安稳,不像他。他在颤抖,无声呻吟,沉默呼救,落入毫无回响的午夜——缄默至死。
有什么铁质物件在拉扯他的手臂,或是脚踝冰冷,在漆黑密封的地狱撕扯他的感官,逐渐失血,濒临灭绝。似乎是木质的长棍,细长,像是他的脊骨,或者皮革,也许是男人的皮带——是了,他记得起来,哪怕他二十岁,仍旧抵触它,直到令人作呕却过分熟稔的血腥气再次回荡在鼻尖,才被迫冷静——又杀人了。彼时空气里充斥着稀薄的水汽,兴许是他的汗液蒸腾,褶皱的衣衫贴合他肌肉的纹理,溢满腐朽的气味。他蜷缩在一隅,一面是悲戚过往,地下室泛水潮湿的水泥地面,消磨他的皮肉和童年,另一面是仍旧悲戚的现世——他眼角充血,摸索出一支杜冷丁。
依赖的病症实在太久,以至于药物不止治病,也致病。视野狭窄,视线模糊,脉搏终于不再紊乱而剧烈,喘息也停止。
终于归咎静默。
“我不听情爱,不问悲悯,只是——”
“如果要我必须死,现在就死,我还不能。”
因为我要将野心游戏运行到底——做最卑劣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