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知道吗?
清冷的夜,拈一支香,默跪在恩师的灵位前。
师父,你看到了吗?
就在今天,就在夜幕才降临的时候,撒加他死了,
在雅典娜女神面前自尽了——用他十三年前在星楼上杀害你的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血,染红了石阶……
师父,你看到了吗?你的的仇人已经死去,用他的血赎了他的罪,十三年的尘埃落地,十三年来教皇的面罩下的真相已白,你的遗骸也将被隆重地以教皇之礼安葬。
师父,你可以瞑目了……
拈一支香,默默地跪在恩师灵前。
无声地,泪已流下。
恩师的身影,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圣域中高高在上的威严的教皇,也是我慈祥的师父。无数的日日夜夜,传授我念动力的口诀,传授我水晶墙的秘法,传授我星尘旋暴的招式——在漆黑的夜里,我曾惊讶地看到从他手中倾泻而出的有如天河般灿烂的星光点点。强大的气流,裹挟着星屑,旋转着,旋转着,直向天际……记得他那时对看呆了的我说:“用心练吧,穆,将来你的功力一定会超过我的,师父老了,也许不能指导你几年了,你要自己努力啊……”我似懂非懂地答应着——那时我才是五岁左右的孩子,从未想过会离开师父;多少回他手把手地教我修理圣衣。那时我总是问:“人家都在练拳,我为什么要在这儿敲敲打打呢?”他就告诉我,这是自神话时代以来,雅典娜女神赋予白羊星座的特殊任务。将来,会用到的……
因为在圣域中,有许多烦杂的事务要处理,师父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我在一起。而我所见到的,也只是那件象征着他的地位的黑袍,那神秘的面罩。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温和慈爱的小宇宙——直到十三年前的一天,那小宇宙突然消失了……
教皇厅依旧,庄严的法衣依旧,神秘的面罩也依旧,但从那法衣,那面罩之下透出的小宇宙的气息,却已决不是我的师父!
虽然那陌生而又熟悉的小宇宙在尽量压抑着,虽然他尽量做出我的恩师的声音,举动,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恩师了。
是谁?那熟悉而陌生的小宇宙,那阴阳交错的感觉,那神秘消失的双子星座黄金圣斗士。
我的恩师在哪里?
我该怎么办?
师父,你知道吗?从那时起,我的噩梦便已经开始——那时我还不到七岁……
一切来的是那么突然,没有人告诉我该怎样做,你甚至不曾给我留下最后的嘱托……
是象艾俄罗斯那样背叛——然后象他那样被追杀,被处死?
还是象众人一样宣誓效忠?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不能忍受面对着杀死我恩师的仇敌!
在彷徨与无助中,我来到了五老峰顶。在大瀑布前静坐的老师——你唯一共同经历了上一次圣战幸存下来的战友、兄弟,他告诉我:等待。
这一等,就是十三年。
在那荒无人烟,鸟兽罕至的帕米尔高原,还是个孩子的我,独自一人,等了十三年。没有师父,没有亲人,没有同伴……
师父,你知道这十三年,我是怎样度过的吗?
多少个不眠之夜,望着窗外的繁星满天,想象着你的星尘旋暴;
多少个凄冷的清晨,被狂风卷着雪花打醒,冻僵的脸上,还凝着泪痕;
多少次跑上山顶,面对着蓝天,白云,山风,呼喊着你——师父……
十三年来,我拼命地练功,那是你留给我的全部……怀着怎样的仇恨与痛苦啊。终于,我击出的星屑也可以那样灿烂在夜空中,也可以击碎一切我想要打碎的——却击不碎我心头的仇与恨,苦与痛!
——师父,你知道吗?
当紫龙带着圣衣来到帕米尔,我知道圣域的战斗即将开始。转世的女神回来了,一切的真相都将大白于天下,你十三年的沉冤也将昭雪!
然而,当我回到久别了的圣域,我的心却愈加地沉重。
那个人,那个神秘、强大却是忧愁的小宇宙,那教皇法衣下阴阳交错的悲哀,那笼罩着双子宫,教皇厅,乃至圣域的阴郁之气……
十三年来的思索,十三年来的疑惑,十三年的天象所示……
一切的一切,难道只是一场阴谋,一场冤案?难道只是恩师的仇,我的痛苦?难道只是女神的危难与重生?
不,不是的,这一切都是天意!这是一场劫难,是上天对女神和她的圣斗士的考验,是新的圣战的开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迪斯马斯克,修罗,卡妙,还有阿布罗迪他们都倒下了,倒在他们守卫的宫中,倒在同样是女神的圣斗士的少年们面前……还有他——那个我曾经发誓要亲手报复的人,也倒下了,在邪恶的阴影从他身上散去后,倒在了女神面前。他的血,是鲜红的。那时,我看到了他的血,也仿佛看到了他的心,一颗苦难的心。
难道,这就是天意,让罪孽的阴影把他的头发变成了邪暗的灰褐,让恶灵的诅咒把他的心变成了魔鬼的使者——这一场圣战中,最苦的,也许就是他了!
——恩师啊,这一切,你都看到了吗?听到了吗?
香已燃尽,天尚未明。默默地跪在恩师灵前,我已许久不曾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