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红灯记>（六）关于铁梅的首演者之争

1.即使争得第一,她毕竟是剧中的二号人物.
2.当时扮演铁梅的演员,事实上存在着好几套备选名单,谁先谁后,时间上相差不大.不像扮演李玉和的演员是基本固定的,李少春是A角,钱浩梁是B角,其他演员均为C角或D角.而铁梅的扮演者一会儿是A角,一会儿又是B角,刘长瑜和曲素英两位就是这样,凡是与李少春合演的就是A角,凡是与钱浩梁合演的就是B角.而唯独杜近芳只要演铁梅必与李少春合演,必是A角,这是名望所致,与角色无关.
3.扮演铁梅的演员和扮演李玉和的演员不同,她们的首创性大不如李玉和,基本上是按照编剧和导演照本宣科的.
4.即便是第一个演了铁梅又能说明什么,难道演了一个剧中的二号人物就能说明对京剧事业做出了杰出贡献?

5.为争夺铁梅第一人,这件事的本身,就反映出目前京剧界的畸形心态,也是样板戏定格化,模型化所带来的后患.事实上,在京剧界,一出剧目谁首演成功素来无关宏旨,现在还有谁说得清<空城计>,<玉堂春>是哪一位首演成功的?京剧剧目的成功更大程度上说是同一剧目演出不同特色,一出剧目千篇一律地演,演员的个性,演员的才能,演员的创造必将丧失殆尽.京剧之所以有流派纷呈,原因就在于此,这就是百花齐放的真谛.
6.不管是业内还是观众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刘长瑜肯定不是扮演铁梅的第一人,顶多是扮演铁梅最早的演员之一,但是,她确实是迄今为止,扮演铁梅最多的演员.
说到铁梅第一人,当然不能不提云燕铭,尽管云燕铭的名字很多人并不熟悉.

在1964年的现代戏会演中,其实有两出现代戏特别显眼,它们的剧名不同,但故事一样,它们的风格不同,台词唱腔不一样,但是,受欢迎的程度差不多.这就是中国京剧院的<红灯记>和哈尔滨京剧团的<革命自有后来人>,哈尔滨的这个戏排演要早于中国京剧院.会演之前就公演了100多场.不过,这个戏的主角是铁梅,是戏中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早在1963年,周总理就陪外宾看过这个戏,并受到过周总理的来信赞扬和郭沫若的亲笔墨宝.可是,由于江青直接参与的是中国京剧院版本的<红灯记>,为了突出她的功绩,当然首先要封杀这个戏,江青首先定调:哈尔滨京剧团的<革命自有后来人>要停止巡回演出,唱片要停止发行,对外要停止辅导,这就是所谓的“三停”,同时,她还明确指出:剧本只能有一个,这就是<红灯记>,并对云燕铭说:你演的铁梅只能是二号人物,要给一号人物李玉和让路.云燕铭当时有点想不通,只能保持沉默.随后,她又特别提到了电影<自有后来人>的作者是个大右派,摘帽后又很坏,电影版也不许再提.最后,连江青亲自推荐的沪剧版也在封杀之列,这样,中国京剧院的<红灯记>就堂而皇之地成了名副其实的“一花独放”.

这里还值得一提的是,从江青封杀哈尔滨京剧团的<红灯记>,可见她对李少春的艺术是钦佩的,是赞赏的,否则,为啥她不去封杀中国京剧院的版本,而非要封杀哈尔滨的版本呢?

同时,从这件事上也完全可以看到江青是何等的霸道.不过,直到今天,还有人认为样板戏的版本,一字不能改,一本要定终身.这样的艺术思路不改,文学创作只能举步维艰,其实,京剧传统戏中,同一剧目,不同版本,不同流派的演出,比比皆是,各中版本的<红灯记>为什么就不可以同时存在呢?全都呈现出来有什么不好?如果真有人复排云燕铭版的<红灯记>,观众不是还可以在比较中另寻一种享受吗?现在电视剧能排新版<红灯记>,为什么那个京剧的样板戏就不能动,真是怪事咄咄.样板戏思维还在作祟.

尽管如此,1964年京剧现代戏会演时,主角基本没换.可是,后来,江青还是坚持要把杜近芳换下,李少春先是和曲素英搭档,后发现个子不配,于是才挑选了刘长瑜与他配戏.在这期间,江青对铁梅的形象可算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说,铁梅的辫子要长,红头绳要红,一会儿又说,唱段要有重有轻,李玉和的唱要加强,铁梅的唱要减少,等等.但是,我要说,铁梅这个角色,由杜近芳演,并不是不可以,年龄上的悬殊也不是特别大,后来的样板戏<红色娘子军>中,吴清华的扮演者不就是杜近芳吗?吴清华的年龄不是和铁梅差不多,况且,杜近芳演吴清华时,年龄还长了几岁呢!至于说到杜近芳是青衣,其实,杜近芳在<西厢记>一剧中演的正是红娘,完全是花旦应功.再说,自梅兰芳,荀慧生之后,青衣花旦的界限已经很不明显了.要说铁梅是小旦或者花旦,我们始终看不出.铁梅虽说有点天真俏皮,但毕竟是革命的后代,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至少她要比同龄人早熟一些,有点青衣的味道,也未尝不可.况且,剧中有那么多的唱段,包括像【西皮娃娃调】,哪是小旦花旦的活?快赶上刀马旦了.所以换掉杜近芳恐怕还是另有隐情,至少可以说是江青想排除干扰弄出自己的玩艺,一开始就把李少春换掉不方便,还念李少春编了不少李玉和的唱段有功呢,先除掉杜近芳,后把李少春赶走,这样的策略似乎更好.后来的事实也完全证明了这点.

这里我并不想贬低刘长瑜,应该说刘长瑜当年的铁梅演得也确实不错,对铁梅这个人物,在尺寸和节奏的把握上还是有她独到之处的,至少比后来和现在的某些演员要强一些.刘长瑜的成名也不完全是从<红灯记>开始的,60年代初,到上海演出时,一出<卖水>就小有名气了.当然她作为荀派的传人,似乎传承的东西还是少了一点.上演的剧目也不太多.60刚过,好象已经唱不动了,远比赵燕侠当年逊色的多.至于李维康那更不值得一提,不仅花旦戏从来没有,就是青衣戏唱的虽高而无味,全凭小麦助威尖叫干涩,毫无享受之悦.

<红灯记>中另外还有两个重要角色,一个是李奶奶,一个是鸠山.相对李玉和,铁梅来说,戏的份量要少,所以,演员的变动也就小的多,从当年的现代戏会演,到样板戏,直到前些年袁世海去世前的重排,他们两位始终列在其中.虽然他们两人在文革中也不同程度地受到过冲击,但时间比较短.<红灯记>之所以如此成功,这与这两位老艺术家的出色表演也有很大关系.

我们先说高玉倩,高玉倩原本不是唱老旦的,她的本工是花旦兼刀马旦.她饰演李奶奶,还应该归功于导演阿甲的慧眼识人.其实,最开始时,高玉倩心里是有疑虑的,一旦改演老旦,可能会毁掉花旦的嗓子,弄不好连老旦都唱不成.既然导演信任自己,高玉倩也本着试试看的态度,从容上阵了.当时高玉倩已是36岁的人,中年改行,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仅仅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高玉倩已经从旦角顺利地过渡到了老旦,不可谓是一个奇迹.在最后的排演走台时,高玉倩两眼发光,炯炯有神,技压群芳,博得了大家的一致赞许.其实,当时的中国京剧院出色的老旦演员还是有一些的,比如,李金泉.然而,李金泉毕竟是男老旦,演现代戏总有点说不过去.阿甲选来择去,挑选高玉倩,不可谓大胆有识.非常值得现在京剧界那些大导演们好好思量.没有对京剧演员功底的深厚了解,要选择恰当的演员出演恰当的角色,是根本不可能的.

至于袁世海的鸠山,那更不用说了,连江青始终想换人,但最终还是换不了.在样板戏众多的反面人物中,尽管<红灯记>最后版本中鸠山的份量也消弱了不少,但是袁世海的表演算是最多的,特别是“赴宴斗鸠山”,一场,没了鸠山,戏就无法演了.尽管文革期间,一度也让吴玉璋取代袁世海,然而,江青发现,还是不行.可见,老艺术家的魅力,不服不行啊!
<红灯记>的其他配角其实也非常出色,这里就不详细说了.
从我上面的分析,我们不得不承认,京剧<红灯记>不愧为是一出名副其实的一流名剧.用强大的阵容来描绘恰到好处.

一出空前绝后的好戏！一台盖世无双的组合！！！可惜我只看过钱浩梁版的。

楼上说得好！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