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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崎有吾《水族馆之谜》推理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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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族馆之谜》是青崎有吾“馆系列”的第二部作品。这部沿袭了上一部的风格,依然糅合了经典本格诡计和奎因式逻辑推理,但在具体使用上又有新的布局。
不同于上一作将“密室之谜”留到最后,本作中作者慷慨地让侦探在一出场时就献上了破解机械诡计的精彩推理,然而这仅仅是破案的起点。要找出凶手,必须在破解这个诡计的基础上,经过严密的逻辑推理,来锁定凶手。
个人认为这是非常讨喜的一种布局,机械诡计虽然精彩,让读者透过晦涩的文字描述来破解则失之公允;况且,破解诡计=锁定凶手的设定在逻辑上并不严密,已经有很多推理小说的作者借由自己笔下的侦探之口对此吐槽了。既然如此,不如让需要发散性创意思维的机械诡计早点破解,而把“挑战读者”的重点聚焦回严密的逻辑推理比赛。以下内容涉及泄底,请谨慎阅读!


IP属地:上海1楼2020-02-21 00:20回复
    1.首先,我们还是来梳理一下案发时候的时刻表:
    9:39绿川独自在医务室
    9:41代田从2楼鲨鱼水槽下到1楼,喂食蓝燕雀
    9:50前 和泉和泷野都在办公室
    9:50 和泉独自在2楼饲养员室整理业务记录;船见在2楼隔壁办公室检查财务文件;绫濑在2楼隔壁馆长室;津在2楼资料室抽烟;泷野去2楼女子更衣室找犬笛;水原去2楼隔壁工作室使用打印机;芝浦去2楼男更衣室找笔记本;大矶在1楼饲料准备室;香织看到雨宫拿着饲养日志走进2楼鲨鱼水槽入口
    9:55代田结束喂食,走出1楼的饲养员工作区;仁科开始打扫楼梯
    9:57 泷野在走廊上碰到水原,两人聊海报设计一直到10:07;代田来到医务室找绿川商量小丑鱼
    9:59绫濑在馆长室,通过窗户看到船见去男厕所拿了卫生纸回到办公室,擦去洒在文件上的咖啡
    10:02绫濑看见津从资料室返回办公室;芝浦在2楼走廊上先后碰到泷野水原及和泉,下楼时被仁科看见
    10:03绫濑走进办公室冲咖啡,紧接着和泉走进办公室,此时办公室有4人;芝浦和仁科同时到达一楼,芝浦回到饲料准备室和大矶一起;摄像头拍到仁科在打扫1楼走廊,直到10:07
    10:07馆长跑进办公室通知案件;
    接着,我们试着通过分析作案时间来缩小嫌疑人范围:
    第一次认定的案发时间段是9:50-10:07,此时11个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第二次认定的案发时间段是9:50-9:59,通过机械诡计的破解和里染在泳池的实验,要融化能够支撑死者体重的卫生纸需要至少8分钟,这段时间所有11人都没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然而书里其实还隐晦地提出了第三次判断——由于9:59船见去男厕所拿卫生纸时,“尤利西斯”牌卫生纸还不在,因此可知,除非凶手就是船见,否则凶手必须是10点以后走进男厕所放置的“尤利西斯” 。因此,9:57开始两两成对的泷野和水原、代田和绿川可以排除!
    通过时间表排除了4个嫌疑人,然而还有7个,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前作中里染要继续通过录像机、伞和进入体育馆的时间及地点来最终锁定凶手,那么这次也要依葫芦画瓢!


    IP属地:上海2楼2020-02-21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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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桶、拖布和水滴的推理
      我们先来回顾一下里染精彩的机械诡计相关道具推理,这是还原现场+锁定凶手的逻辑起点。
      机械装置引发的推理链条:水槽开口处门上有大量血迹——死者倚靠着门——没倒下去是因为用东西支撑——现场有许多文件纸张,为了掩盖卫生纸捆绑门的机械装置——刀和卫生纸必需藏起来——行凶前用水桶藏匿刀和卫生纸,且行凶后用水桶来盛水,将现场打湿融化纸张——凶手提着水桶和拖把,假装协助清扫
      到此为止,里染承认推理走到了分叉口。那么我们不妨试着从里染在意的几个疑点来突破:
      (1)里染发现浸湿的纸上只有一行脚印时,为什么说不合逻辑?
      首先,浸湿的纸上只有一行脚印说明凶手在行凶后只出去了一次。里染觉得不合逻辑,那是因为这在他读警方笔记之前,不知道洗手台没有水,所以认为凶手应该行凶后走出去取水,再回来冲刷马道,最后离开,这样就应该有三行脚印;而实际则是凶手只能用鲨鱼水槽的水冲刷。这一发现带来的凶手行为轨迹改变是,凶手必须先从鲨鱼水槽中取足够的水来冲刷马道,然后再用卫生纸布置机械装置。
      (2)深蓝色桶只有桶内侧下半部分有少量残留鲜血和鲁米诺反应
      按照前面的操作顺序,按理说桶里本来应该是没有血液的。因为拿水桶往水槽取水时,尸体尚未落入;因此只能是凶手将沾了血的拖布泡在桶里洗或者装桶里带出去的时候留下(拖布则必然是沾到了泛着血水的马道)。但是桶里只有下半部分少量残留血液,说明洗拖布时桶里装水不多;或者根本没怎么装水,是凶手将湿润的拖布用桶装着带走时,拖布滴落的血水!
      (3)里染在游泳池发现的直径3cm的水滴,说明什么?
      桶和拖布的推理就顺带解释了1cm水滴的原因,水滴可能其实来源于倒插于桶内的拖布,因为托柄的长度导致水滴滴落的高度远高于腰部位置,所以直径也远小于3cm!
      (4)里染做的拖布按压实验说明什么?
      拖布只有在用力按压时才会吸附纸张,说明凶手在现场用力按压了拖布。那么,什么情况下需要这么做?一种是冲洗拖布时,洗去血迹、弄干拖布;还有就是要挤出水了。或许这指向凶手使用拖布来从鲨鱼水槽中汲水!结合上一条水桶并没有装太多水的情况,凶手可能臂力孱弱,或者有弄湿手表之类的担忧。


      IP属地:上海3楼2020-02-21 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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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手表、手臂和左右撇子的推理
        前面推理到凶手或许用拖布汲水,那为什么不用现成的水桶呢?因为袴田哥哥已经做了示范,在马道上俯身打水时,容易失足跌入水槽,左手必须紧紧抓住栏杆,这样只能用右手拿水桶取水;那么是什么阻碍了凶手将右手伸到鲨鱼水槽去打水呢?
        (1)担心手表进水的人
        第一种可能就是凶手右手戴着手表,而担心手表进水失灵,戴着沾有死者血液的手套肯定也不便去摘手表了。我们知道所有工作人员都统一戴着黄色的腕表——据船见说这款手表是防水的,咖啡洒上去也无妨——唯一的例外就是打零工的大学生仁科,她戴着自己的卡通手表;再进一步说,实习期的研修生大矶也有可能并不知道腕表防水而有此担心。要确凿地指证,还要有一个必要的条件:左右撇子问题。因为一般人都是右撇子将手表戴在左手,那么会将手表戴在右手的一定是左撇子!此外,关于物证手套的描述,也说了左手指尖的血液尤其明显!然而全篇除了最后里染和大矶握手时,刻意交代了大矶和代田是右手拿水桶外,其他地方都没有关于左右手的描写,所以这一线索到此就断了(除了可以排除大矶以外)。
        (2)手臂孱弱的人
        第二个解释就是凶手右手力量孱弱,只能用拖布汲水或者用桶打少量水。说到力量孱弱,似乎就是指向瘦小的仁科和体弱的芝浦了,但在这两人之间难以进一步判定。


        IP属地:上海4楼2020-02-21 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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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推理不出来就看监控啊
          推理似乎就此遇到了瓶颈,最后我还是从凶手的逃跑路线结合证词来做个终局判断吧!
          凶手从马道走出后,先走到架子处扔下水桶、拖布和橡胶靴,换上鞋走到准备水槽遗弃橡胶手套,从B门走出,正好闪身到男厕所去处理了“尤利西斯”牌卫生纸。
          接下来,如果TA是芝浦,那么他必须穿过整个2楼走廊,才能于10:02碰到泷野水原及和泉,这一过程要同时逃过资料室、馆长室和办公室3个人的目击的可能性极小;当然他不可能下到1楼穿过走廊再反向楼梯上来,因为1楼左侧楼梯处有监控;他也不会再从水槽的A门出来,因为带血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A门口,他肯定不想自己的鞋粘上任何一点血迹,而搜查下来也确实馆里没有任何一处雨宫的血迹!其实,同样的理由,也可以排除整个2楼的芝浦、和泉、船见、绫濑和津,就因为在10:00以后的时间从男厕所回到他们的房间,不被各式各样出动挪窝的人目击的概率太低了!
          嫌疑依然落回到了最后在1楼的仁科和大矶身上。
          大矶和仁科都可以在2楼水槽行凶后,从B门出来去男厕所处理卫生纸(仁科本来就负责清扫厕所,她也是女性里进男厕所最自然的一个了),接下来无论是从右侧楼梯还是从水槽的内置楼梯下到1楼都可以。
          两人之间到底谁是凶手呢?参考里染的拿着“清扫桶+拖布更可能是非饲养员”的推理和笔者的手表推理+臂力孱弱推理,仁科的指向性无疑明显得多!
          或许这个案子正如里染所说,都是指向性的推理吧,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IP属地:上海5楼2020-02-21 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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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谜后的评论:“藏叶于林”和“线索公平”的平衡
            笔者虽然找出了水桶、拖布和水滴这些指向性线索,并在此基础上推理出了手表和手臂这些终极判定因素,然而终究还是推理错了方向;就好比虽然找出了拼图碎片,却没有恢复案件的原貌。一方面,笔者在之前推理中就自觉不够有说服力,认同作者最终的解答逻辑极度严密无法反驳;另一方面,不得不说作者这次的线索提示过去隐晦,甚至有误导之嫌,这恐怕也是在写“奎因流”流作品时,“藏叶于林”和“线索公平”跷跷板两边平衡的难题。
            (1)拖布和隐晦的逻辑前提
            里染一再指出拖布是破案的关键,然而拖布在两段推理中,既不是最关键的逻辑前提,也未能带来“不符合常理但符合真相”的推论。
            第一段有关拖布方形血渍位置和水滴半途掺杂血液的推理,确实非常精彩,而且对于里染不断提出假设并自主调查这些情节的开展非常关键。可惜的是,最关键的逻辑基础,“水滴从脚印蜿蜒处开始掺杂血液”,仅仅在P84一笔带过,之后从未提及这一疑点;即使这一处描写,也是暧昧不清,因为根据扉页的现场图,可以理解为“蜿蜒”的地方至少有3处。如果作者可以通过“里染反复跟哥哥确认血迹开始混杂的位置”或者提供一张描绘更清晰的图在正文中,清晰地将关键推理的逻辑前提提供给读者,才能把读者拉上同一赛道,而不是一开始就让读者弄错命题。
            第二段推理关乎里染的两个实验。里染破天荒地早起做拖布实验,证明了凶手曾在现场用力挤压拖布,笔者原以为能引出拖布在案件中惊世骇俗的作用——比如笔者推理的用拖布汲水从而证明手臂孱弱,然而最终居然只是推理出凶手确实将拖布带到了马道上、作为武器击打了死者,以及最后拖掉了血迹,这些原本就是拖布最基础的功能不说,这段推理在指向凶手上也是可有可无,实在对不起里染牺牲的睡眠和笔者牺牲的脑细胞啊!
            里染的另一个实验亦是如此。作者刻意强调了现场25px水滴和实验中75px水滴的矛盾,里染在临近尾声时恍然大悟、大大缩小了嫌疑人范围,原以为是一条指向性很强的推理,然而结果却只是诸多推理环节中的一步排除法,还是以前述第一条水滴在蜿蜒处开始掺杂血液为逻辑前提展开的推理,又是一条大材小用的线索。(当然,笔者自己也有疏漏,文中确实写了里染是将手放在腰部滴水,这一高度显然更符合挂着水桶而非提着水桶。)


            IP属地:上海7楼2020-02-29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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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手表和手臂的多重解释
              如果说拖布推理的问题是线索的侧重略有倒置但推理绝对严密,那么手表推理则显得过于主观且线索有误导之嫌了。
              笔者注意到了手表的防水问题,然而却被作者的描述完全带到了截然相反的推论——P221明明白白说了员工腕表做了防水处理,因此会用拖布汲水以避免手表进水or替换了死者手表致使进水停表矛盾的凶手,无疑都是指向一个不知道“员工腕表可防水”的新人。结果却是以“员工腕表不防水”为逻辑前提展开的推理,不得不说让笔者哭笑不得。(如果是翻译问题的话另当别论)。
              以替换手表为前提开展推理从而锁定手臂纤细的凶手倒是没有问题,只是手表坏掉的原因和替换手表的动机实在是有点凑数了。尤其是替换手表是为了混淆作案时间,但是只要机械装置不被识破,不在场证明的判断是以落水时间而非停表时间为准;而如果机械诡计被破解,那么凶手在行凶后再淋湿马道、布置装置就是非常自然的推断,有没有停表时间都无关紧要。凶手为了这可能的几分钟的判定误差(而且凶手在行凶到洒水这时间段反正都没有不在场证明),冒险将自己的手表遗留在现场,反倒是毛巾可以替换却宁可带走沾血的自己那块,实在是让人感到牵强。因此笔者认为,自己最后的推理,虽然在锁定凶手环节不如作者严密,但是从“担心手表进水-不得不用孱弱的右臂以拖布汲水-不知道手表防水且平时惯用左手而右手孱弱的新人”这系列心证推理来说,未必比原解答逊色。
              最后,如果单纯从一部推理小说来看,《水族馆之谜》绝对称得上一部佳作。从作者推理环节设计来看:凶手在水桶里清洗某物件——设置线索排除拖把(通过拖把血渍和水滴掺血位置的逻辑矛盾)——设置条件排除衣物(调查情节的展开)——设置条件排除手套(水滴大小排除挎桶-只能手提-排除手套一开始沾血)——经过排除法得出毛巾——通过携带毛巾者缩小嫌疑人范围到饲养员+清洁员。作者设计的主要线索都和水族馆主题密切相关(不像奎因“国名系列”的国名多为用来充数),继而在排除论证的环节铺以情节展开,糅合侦探里染的调查线和袴田柚乃羞羞的情感纠葛,“藏叶于林”的同时却让读者阅读体验愉悦。因此,笔者一直赞叹作者推理的严密性和文笔的日趋成熟,只是从一个“推理挑战者”的角度,对于线索描写的侧重和推理解答的唯一性提供一些自己的拙见,无碍本人对于“里染系列”的喜爱和推荐。


              IP属地:上海8楼2020-02-29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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