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刻都波澜壮阔
坐上了飞机,接下来有两个小时的飞行,想到可能很枯燥,我便问自己,如果这一刻可以许个愿,然后实现,我的愿望是什么?我会回答:让这两个小时波澜壮阔。
时间是很主观的东西,时间时间,是在时光之间。同一段时光你说它长,它能很长;让它短,它也可以短。最不得已是:你盼望它长,它偏偏很短;你想它短,它却煎熬你,变得漫长。这两个小时要想波澜壮阔,需要它变短,最好转瞬即逝。快乐,总是很快的,而痛苦往往会将时间拉长。“波澜壮阔”绝不会令人煎熬。
我明白,这一刻要想波澜壮阔,身无长物,只靠空想。
我是这么想的——我看人山人海、人来人往,很少把他们当“人”看,在我眼里,人不是“人”,他们都是一个个内存,他们本质上是一块块可以行走的硬盘。人最重要的不是长相,而是他脑子里的东西,是他记住了什么。社会上常常做反了——我想起我们这个行业里,演员们跑剧组,首先要递照片,意思是:找我演吧!看,因为我长成这个样子。说实话,我要是去见剧组,我会习惯和他们工作人员这么表达:我适合这个角色!不信咱聊聊,看看我脑子里还记得些什么?所以在影视圈,我是个怪物。
一个人之所以成为那个人,是因为他脑子里的内存,记忆会改变一个人的性质。可道理虽如此,人们却越来越以貌取人。
前段时间,我瘦了十几斤,在机场带着助手去贵宾休息室拿水,助手是经济舱,她无权进休息室,从来都是她在门口等我把水拿出来,然后一起在外边角落分享。那天看门的服务员和善地对我说,没关系,你们俩都进去吧。我知道,这是因为我瘦了,人一瘦,社会都会宽待你。在我胖的时候,助手从来蹭不了头等舱休息室里的座。
还是瘦了之后的那几天,女儿陪我坐飞机。旁边的乘客看我一路抱着娃娃辛苦,主动把头等舱的座位让出来,自己心甘情愿去机舱走廊上和空姐们一起待着。我印象很深,人家带着温暖的笑容,但是却惊讶地说了一句话:这么多年了,你咋还这么年轻!这位陌生人对我好,也是因为我瘦了。我胖的时候,普通座都没有人给我让过。
要想让这几小时波澜壮阔,就应该想事儿,最好能想完一生的事儿。每个人都记得一些只属于自己的画面,每个人也都是自己纪录片的导演,我们每一天都在剪辑自己人生电影的最终版本。此话怎讲?我常常好奇文天祥和谭嗣同他们去世前一天晚上各自都干了些什么?应该是在回忆,回想他们的一生。那一晚,一定波澜壮阔。
2020.4.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