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月伊始，四九城里仍旧存了三分暑热。与三叔母和悬琅一道出门，挑了些首饰之流，行了有些路，倒又觉得盛暑难消，故而缠着叔母去了不远处的乳茶店小坐。】
【 幼以嗜甜，故而选了一份最甜的，又放了红豆，才算作罢。见叔母仍在犹择，凑上前来，弯眼一笑。】叔母想喝哪种？
【 指了指几个觉得味道犹中的。】这几个都不算太甜，喝起来还是很香的，不算太甜，您尝尝？

（乳茶店管事儿的，听闻昨月已换新人。印象中的他，分明是个能言善辩的小老头儿。约摸年岁不大，却因那过于潦草的胡茬，驳去了五分俊朗。然而算盘噼啪之余，嘴里蹦出那些天津卫的故事，每一回都有别样的精彩。甚记挂，几时方能再闻一折——返旧地，物是人非。笑面迎来彬彬小伙儿，可惜了。）
嗯？
（约摸有些走神，直至阿慈开口，方囫囵应下一声。）
你选的必然挑不出差错——就这盏吧。

【 见叔母虽然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先定下了一杯不算太甜的乳茶，踌躇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您，您刚刚在想什么啊，瞧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 指了指自己，又笑了笑悬琅，开口嗔道。】我们俩人儿站您面前，还不显眼，还不好看吗。【 想起街东那家糖葫芦。】叔母，我们待会，还要去街东逛逛嘛?

没，馋了罢了——我小的时候，倒是极爱茉莉底子。只是近年里，时常叫琅儿念叨，唯恐甜甚倒了牙，这才渐渐改了口味。
（一壁哂笑应下话来，不忘骋目四下打量。铺子翻新了几遭，每每僻上些新妆点，主心骨儿倒还是个老样子。不比少时名阳尚闲，此处常来常往，如今却成了新客，近乡情怯。）
你同琅儿年岁相仿，我却瞧着你比她通情达理许多。便说街东吧，那一巷许多铺子，许多她都不肯叫我久留。

【 闻言，歪头想了一下，倒想出了个还算不错的折中法子，一面笑，一面说。】茉莉底子也是好的，只是外面做的难免甜些，等会去让小厨房研究一下，到时候阖家宴里用上，也都是适宜的。
【 正说着话，乳茶也端了上来，这份是添了冰的，夏日不得贪凉，偶然贪了一遭，应该也不碍事。】阿琅不爱这个，我却是喜欢，街东那家糖葫芦——【 一时说差了口。】特别好吃，数他家冰糖皮厚。

她呀——
（欲言又止，不过莞尔而笑。并非顽固刻薄之人，亦知世间唯有至亲女儿，方肯喋喋不休的念叨，唯恐那愈渐跋扈、愚昧却又孩子气的母亲，在何处吃了大亏。至于自个儿嘴上絮念，亦不过是怜惜着将要败下阵来那丁点儿桀骜，我做了一世女儿、半世母亲，许多道理足以通透，亦刻意佯装糊涂。）
只怕送到了嘴边，亦是喜欢的。（又闻其赞冰糖浓厚，认可道）都是多年的手艺人，糊口的本事自然旁人难及。

【 闻言又止，却是一笑。此刻她话意未完，却仍领悟到未完处的二三。】主要还是冰糖皮儿厚，不过山楂选的也很用心，个个儿都是又红又大，吃起来也是酸酸甜甜，不跟旁处似的，糊弄人酸倒了牙。
【 轻轻抿了一口乳茶，入口回甘，却又冰冰凉凉，一解暑热，只是顾及着形象，未敢喝的太快，不过入嗓的感觉，也甚是舒服了。】您也常常，这个绿茶底，比不上茉莉甘甜，却也是醇厚的。

好。
（柔软应下声儿来，兀垂扇睫奉捧圆滚茶盏。不燥不寒的季节里，连带着喷香的乳茶一样都是温温的调调。须臾间，似是想起了什么来，将将停落手上动作，轻巧一句意味深长。）
挑拣果子的用心，委实值得叫你一夸。
（然，所有轻飘飘的赞颂，一概分文不值。唯有愈加强烈的记挂，方可促成一行。）
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今儿个是非吃着不可了。

【 因见她亦抿了一口，方仍旧端着眼前的乳茶继续喝了。实则味道有些太甜，不知是不是这几日来往人来多的缘故，总感觉红豆熬的也不似其他日子那般用心，因而潦草的喝了一些，也就罢了。】
【 垂首处，日落西山，倒也没有了吃冰糖葫芦的兴致，素来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不该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也就不再缠着三叔母去街东的糖葫芦铺子。】叔母，不是还要给阿琅挑首饰吗，咱们再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