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染甚至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怎样死去的。
以怎样的方式,怎样的神态,怎样的眼神,怎样的……情感,消散开来的。
他只能看见眼前的一片鲜艳,触目惊心的红色仿佛忘川彼岸的彼岸花一般盛开,昭示着那人再无法睁开双眼的永远沉睡,昭示着他内心仿若被剥开的疼痛。
一刀一刀的狠狠从心上滑过,鲜血包裹住整个心脏的淋漓痛苦。
这般铭心,这般刻骨。
真的……吗?
简直可笑的一句话是他如今空白一片的大脑中赤裸裸的唯一意识。麻木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句话只不过是他在虚夜宫中孤身一人时,心中浮起的对那人绵长的思念。
可是,这不是,再也不是,永远不是。
他麻木却清醒的发现,纵使在心中默念对那人想要说的话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会再有一丝一毫后续的期待。
从此,什么过去,什么回忆,什么思念,都再也不会有了。
维持着那人倒下时屹立的姿态,蓝染的身体开始细小的颤动,微弱却无法停止的颤动。他不想的,他明明只想以这样的姿态屹立到地老天荒,将时间定格在这毁灭的一刻。
那无法止息的颤抖就如他的害怕一般,一点一滴的遍布全身,令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他害怕那人的死亡。
他无法想象那个永远走在自己身前半步的人,那个躲在屋顶偷懒的人,那个在樱花树下微笑的人,那个……他无法移开目光的人死去——用一种再也无法归来的方式离去之后,他要怎么样活下去!
是不是要再无法碰触谁,抱住谁,亲吻谁,只能一人面对空空的身侧?
是不是要割掉记忆的一部分,开始没有思念的生命?
是不是要一人高高端坐在虚夜宫清冷的王座上,一日一日在血腥中孤寂?
那人的死亡已是足以令他的人生轰然倒塌,那人的死亡之后则是他简直不敢碰触的锋利刀刃。
从此,什么死神,什么破面,什么战争,再和他没有关系了。
他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平稳的发展着,被他握在手中紧紧掌握着,就好像是一场他用镜花水月幻化而成的催眠,他所需要做的不过是冷眼旁观,一步步迈向他立于天上的王座。
他本来以为,他可以肆意的放开那人对他的在意,对他的关心,对他的纵容,然后用所有他舍得,他不舍得的手段伤害那人。
他本来以为,立于天上高于一切,他可以为此狠狠践踏那人的尊严,那人的荣耀,那人的……爱情。纵使那人的惨痛他看在眼里,他也可以继续无畏的残酷下去。
所有的这些他以为,他可以,他相信,终于覆灭了他的爱情。
就像他的残酷,他的野心,他的无畏最终杀死了他的爱人一样。
蓝染垂在两侧的手掌慢慢攅成拳状,短短的指甲陷入掌心的肉中,牵连至心的疼痛,仿若他翻涌着的悔恨。
从此,什么王键,什么叛乱,什么野心,他再也不想了。
蓝染甚至没有了站立的力气,软了膝盖,跪倒在空中,仿佛在哀悼他无法埋葬的爱情,他随风而散的爱人。
瞪大了眼睛,略微回复的神智终于让他发现眼前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