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程 @汤克秋 （npc）

【日暮时分，我与沈瞻开始四处寻找客栈。化名而来便是有诸多不便，譬如这夜晚下榻何处，就是一等一的麻烦事。若是跟朱奉衍、杜大人同来，衣食住行自是不用操心，蜀王一定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花了好一阵儿功夫，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家还算满意的客栈。出门在外，这些事自然是要交给我去打点，沈瞻那幅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阎罗王出来了】
掌柜的，我们二人要两间上好的厢房。

日近西山，人畜将歇，这是一天最闲暇的时候，我坐在柜台里面摸算盘，这小盈小利的营生，什么都得盘算着花用，听见那人说话，赶紧放下东西站起来，朝客先作个礼，人也随着从里边儿出来，脸上已满是笑意。
“怠慢了，先头没注意贵客，”他要两间房，我又看向那另一位，到底还是眼前的更随和。礼数尽了，吩咐帮伙准备着，聊起随口的闲话，“二位可还需要些别的，再过两刻后厨也要歇了，有什么吩咐也好提前周罗着。”

【原以为蜀地方言味甚重，须得仔细辨别才能领会他的意思，却没想到眼前这位老板倒是口齿颇为伶俐，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说道】
给我们两位准备些酒菜便是了，让厨房做些地道的川菜罢。
【趁他登记住客簿本时，不经意地打量着这家客栈的布局。蓦地瞧见柜台倚靠的墙上贴了几张画像，竟是几位窈窕的女子，笑道】我走南闯北也住过不少客栈，可头一次见着不贴财神爷与门神，却贴美人图的，老板，这是为何？

开客栈走南闯北见识的人多了，看模样他们也是远道而来，自然是讲官话听起来容易，我照着他的吩咐布置了下去，请他们入座先歇息，够出账簿誊撰起来，耳朵刮到客人的提问，手中的笔不自觉停下来，一阵酸楚涌上来，却和这远客无处诉说。
转过脸已经恢复待客的热忱，与人添茶倒水，我只扫了一眼那墙，不愿意多看，只说，“您是外来的，不懂这儿的风俗，那是女神仙呢。都是神，门神财神要管的地儿可太多了，这女神仙是专管咱们这块地儿的，奉好了她，这地界就太平了。”

【自年幼时祖父聘请了儒学大士授课，可这些理学对当时的我显得未免太过乏味，便偏爱上了山河志，览识各地风土人情得以纾解心中郁结。方才一问也不过觉着好奇，然观老板面上神色，似乎并不愿提到这些画像，我又笑着同他闲聊】
女神仙我素来只知观音大士，可观音一开始并非如今的女神仙模样。没想到成都竟供奉起了女神仙，不知这女神仙是管什么的？【由此看来，成都这地界对女子倒颇有几分尊重，使我想起了之前严江的案子，不由心生感慨】

他们不知道自然不懂我的感受，倒也习惯了被好奇的来客问说，早就调整好了神色，换上平常的一套说辞，只笑着对那墙遥遥拱手。
“观音大士以百千万身度众生，可不拘泥一个模样，客官心见是个女菩萨，当也有女菩萨来度化。”可真要问起她能管什么，供好了，一朝一夕飞黄腾达也不在话下，只是这话哪儿能说给外头人听，被发现了嚼舌头，那就真是要割舌头的事。
“神仙嘛，自然什么都管，”不由嗤笑一记，颇有几分嘲弄，“谁要有那本事叫神仙下凡来，要蜀王赏个星星都有可能。”

佛生万像，自是不拘泥于这区区的画像。
【早知成都地灵人杰，却没想到这小小一位客栈掌柜也对佛理颇有几分造诣，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却无意地捕捉到他眉眼间的几分嘲弄之色，心下更觉古怪。若是诚心供奉神仙，理所应当对其毕恭毕敬。可聆这老板的语气，像是被迫供奉，全然对神仙毫无尊敬。听他提及蜀王，故而佯作不经意地接道】
嘿，您这话不对，神仙怎么舍得下凡，再者，蜀王也没有星星啊。

话说出口我也知道有些不妥，实在是心里压久了，表面工夫没有修到火候，不自觉还是露了出来，我借着整理簿子缓了缓心神，复又笑了起来。
“我们巴蜀可是好地方，神仙要是来了，都不肯走呢，怎么就下不了凡，蜀王大义咱们太太平平混口饭吃，哪里真会有那般要求，神灵怎可和奖赏挂上号，这对神明不敬，对蜀王也不敬，客官饶我失言。”

您也不过是同我们说笑罢了，听过便过，不会得罪什么人的。
【我似有些失言，叫他猛然一惊，立即掩饰好方才的失态，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正经模样。我深深看了他一眼，面上笑意依旧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看了看他手上的住客簿，询问道】
老板，我们的屋子安置好了么？不知是在几楼，还须您指派个人领我们去才是。

我说了一咕噜的话，这位远客还是说了句让我跳眉毛的话，再打量起来，与那后面的同行人一样，都不像一般的人物。
他转了口，我自然从善如流，没让帮伙的小二来，亲自领了他们去客房，也不打听他们从何处来往哪出去，只盼着早点送神出门。
“您二位先歇着，等底下饭食备好了，再来请您的意思，送到房里用也是可以的。”
从他们那里出来，不由有点不知名的心悸，但愿是我多心，最近要让珊珊躲躲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