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铃
作者:可琳卡卡
一
我的原名是青云。
两千年来,我一直守护着人界的生死树。
我本是侍奉天帝的婢女,但在两千年前无意打破了天帝的玉霖杯,作为惩罚,我来到了这个不属于仙、人、鬼任何一界的生死阁,守护这棵挂满魔铃的生死树,
然后我的名字就改为了青铃。
一只魔铃代表了一个人的生命。当树上传来一声铃响时,一个生命诞生了,这树上就多了一只银色的铃铛。当魔铃渐渐变得透明时,这个生命就慢慢走向衰老,最后生命就如那玻璃般的魔铃,一下子碎了,化为粉末。
我的任务就是不让任何人干涉人界的生死。
每天,我就站在树下,数着这奇大无比的生死树上的魔铃,抚摩即将离去的铃铛——我想给予他们最后的温暖,即使这温暖无法传达到人界。
终于有一天,生死树上不再有铃铛的清响了。
偶尔来生死阁的雨瑕姐姐说,人类犯下滔天大罪,惹怒了天帝,天帝决定消灭所有的人类了。而我,在这树上所有的魔铃碎灭时,也结束了两千年来天帝给我的惩罚,我,不是应该高兴吗?但为什么心中有苦涩的感觉,酸酸的,很悲伤……
二
我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
深紫色的碎发随意地飘着,乌黑的瞳仁里映出了我的影子。他别扭地看了看我,又低下了头去。
我叹了口气。这个半透明的少年看起来和我一般大——那是因为我是仙,他是人,而且很快,他就要变成鬼了。
“不……不好意思……我迷路了……”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好看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我点了点头,他不是第一个闯入生死阁的半魂了。人死后会化为魂魄被鬼使带到鬼界,如果在鬼界修炼得好的话有可能升天成仙。而像他这样的——半魂,是即将死去的人灵魂的一半,在死前失去意识的时候,半魂就会提前脱离身体,四处游荡。而鬼使——显然最近忙于带走死人的魂魄,也懒得管这些说生非生,说死非死的半魂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想还是先留他在这里比较好,等待鬼使的到来。
“啊……”少年又皱起了眉头,苦想了很久才眼神迷离地说道,“我想……应该叫光……”
我再次理解地点了点头,人死后就会忘记一切的,而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那么,光,告诉我人界发生什么了?”
光耸了耸肩:“不大记得了,应该是很多种灾难同时发生了。”
我不知道光为什么能如此平静:“你……不怕么?”
光看向我,扬起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们那里的人说——自作孽,不可活。”
我的眼眶有些潮湿,不想再问下去了,那个微笑里包含着的情感我能看清楚,是浓浓的雾霭,将一切交融在了一起——悲伤、自责与释然。
当年青云就是因为能看透万物的情感而被天帝所讨厌,所以即使仅摔碎了一只杯子,也要付出自由的代价。
我仰起头,看着那一个个失去了光芒的魔铃。
“你……在看什么?”光也仰起了头,顺着我的目光。
我指着生死树的第二层枝桠的小分杈,上面挂着一个已完全透明的魔铃:“瞧,那个是你的魔铃,你的生命……走到尽头了。”
光并没有太多的伤感,他出神地看着那个铃铛:“呐,你说,我看着这个魔铃,是不是就是在看着自己呢……”
我转向光,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似乎正反省着自己曾经所做的。
我猛然一惊。
光的身体几乎完全变为实体了,他的魔铃正一点点裂开,而两个红发鬼使已经出现在了生死阁的大门前。
光看向我:“还没有问呢,小姐叫什么名字啊?”
“青铃。”我垂下了眼帘。
“青铃啊……真是个好名字!”在他绽放笑容的同时,我清楚地听到了魔铃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