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馨姨考虑的不再向以前一样周到还是这个男孩真的笨到只问了我的名字。我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出了机场。
打车回到别墅是晚上7点。这套房子大的不像话却一直是我单独在首尔的住所,没有想到三年后回到这里依旧是完美如新的样子。父亲本是不同意我搬出老宅的,怕我年纪小,担心我的自理能力,然而那时的我却认为那是为了绑住我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这样将父亲的好意拒之千里。
冬季的这个时候,首尔城早已陷入了黑暗。雪似乎越下越大,在黑夜里闪着银色的光,划过被擦洗的清亮的落地窗,突然想起人群中的他,眼波流转,翩若惊鸿。这样的人或许只一眼就注定难以忘怀,即使是男孩,任谁也会惊叹那样比女子更动人的美丽。
拨通了那个号码,庆幸对方没有换掉。
“喂?郑先生?是郑先生吗?”
老李从我懂事时就是我的专用司机,只是一晃三年,他的声音越显苍老,而原本称呼我为小郑先生的习惯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改掉了。
老李见到我的时候含着泪鞠了个九十度的躬,一直不肯抬头。我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让老人家在我面前落泪。
我伤了的人不止是父亲…
接近机场的时候,直觉的向外望去。那人坐在路边的草坪旁的石阶上,手里还拿着接机牌。冰天雪地里像是个雕刻精致的雪人被丢弃在那里,好像天一亮就会化为乌有。
我下车向他走去,他竟然一丝都没有察觉靠近他的我。待我蹲到他身边,他本就明亮的眼睛,带着水汽又撑了半分大。在我说话之前,他先开了口,声音异常好听,“郑先生?”
我把大衣盖在他身上,“金在中?”他笑出了声。
我要求在自己的小别墅里住一晚,明天回去。老李本想说什么但还是由着我,只是让金在中留下照顾我,我极力推辞却敌不过他的一句话“裴总让我照顾和保护郑先生,不论今后郑先生住在哪,我都是要在您身边的。”
侧头看他,仍是那一张惊艳的超越我见过的所有名伶的脸。拥有这张连女人见了都会自卑的脸,竟然说要保护比他高半个头的我,我知道当时看他的眼神里带有一些鄙夷。
诧异到金在中有别墅的钥匙,开门,脱鞋,紧接着把钥匙挂在门边的木质挂钩上,一系列的动作,熟练到连我都觉得他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
“金在中。”我带着怒意的声音并没有起到作用,他转头朝我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然后直接走进了我的房间。在我发火之前拿着一叠衣物走出来,“洗澡吧,这是新的睡衣和毛巾,我一直在这里做打扫,等着你回来。”
我并不奇怪他在没有别人的时候立刻改口不叫我郑先生,或者把您换成了你。像这样正值大好时光的少年要寄人篱下服侍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毕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甚至会因为和一般人迥异的命运而抱怨。
然而这样的语气在我听来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觉得异常亲切,像一个守在家里等着远行的丈夫回家的妻子说的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样的比喻用在我和金在中身上,等意识过来时多少觉得有些不妥。
只是,多少年了,父亲的斥责,下属的恭维,那个女人半真半假的关心,似乎从未感觉到亲情的存在,回头想要找回那种感觉,可已经来不及了…我还是不相信馨姨,三年前没有任何举动,如今却把金在中安排在我身边,但不管她究竟是什么目的,却总觉得这个男孩不会伤害我。
金在中还是懂的礼节的,他轻轻扣了扣半开的房门,听到我允许才进来。他将装着浓郁香气的热牛奶玻璃杯端到我的面前,我刚想说不爱喝甜的,却见他靠过来小声说,没加糖了。他俯身抽出我手里的读物,把床头灯调到最弱。
“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回公司”在关门的那一刻,他转身,用泉水般的声音对我说晚安。暗橘黄色的灯光印在他的眼里,万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