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冬末春初的路一头，想念着夏夜的雷鸣声。”
——题记。
清晨推门时，唯一来迎我的，是湿冷的空气。
原来昨夜有雨啊。
我摸了摸下巴，讷讷地把钥匙收进衣兜里，准备出门。
天空此刻的灰蒙，令我有些词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仔细瞟几眼，更感觉像一滩浑浊的水。
起码在我懒得给鱼换水的日子，鱼缸就是这个熊样子。
想起有趣的事情，我突然笑出了声。
若是把天反覆一通，所有人都会是缸里的鱼。
或茫然，或抖擞。
终日寻觅，终日游弋，至死方休。
想起上一条鱼死的时候，我有些难过。
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明明还是一枚小鱼苗的样子。
不知不觉，几个月就过去了。
每次给鱼缸投食的时候，都能看到它浮在水面上的脑壳，一下一下吐着泡泡，冷不丁还试着往外蹦一下。
记得当时，我还有那么一丢担心鱼缸的水放得是否过满了，那岂不是无形间给这货寻短见提供了再清晰不过的作案方式？
观察一天后，我深深认为自己多虑了。
一方面，它极其乐观地在游动，甚至是最活泼的一个，很显然没什么自戕的意向。
另一方面，我十分确定它没有跃出鱼缸的能耐。
结果在第二天，我就看到了它的尸体。
它落寞，而又孤零地漂浮在水面上。
附近，它往日的小伙伴们若无其事地在游弋。
我对着它的尸体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把它的尸体埋在了窗外的花盆里。
我至今不知道它死亡的原因。
我原本以为当整个鱼缸的鱼都挺不住的时候，它都会是唯一一个在游动的活物。
你想啊，它追食的时候蹦得多高啊，肯定深深喜欢着鱼食吧，又怎么忍心死呢。
死之后，可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个冬，哪怕有那么几缕阳光，也依旧有些寒冷。
也不知道它晚上会不会偷偷哭。
当花盆里的花在春天露出第一棵萌芽，我也不晓得，到时自己还能不能把它当做是它。
或许，我该敲敲花盆，问一句“嘿，小家伙，你会游泳吗。”
我觉得新生的它，保不准会把我当个傻瓜。
“鱼生鳍，方能游；有腮，方能呼吸；有鳔，方可沉浮。”
花哪里会凫水，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我仍旧有些不甘心啊。
一旦死，真就死了吗。
面对死，我真就如它尸体旁的游鱼，只能兀自游弋，冷眼看着吗？
从那以后，我养成了每天看几次鱼的毛病。
鱼，也基本养成了每天看几遍我的习惯。
我一边喂食，一边深深好奇和担忧，下一条死的会是哪个倒霉蛋。
它们也在好奇，这个每天探头的家伙怎么还没死。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它们。
至少我们中总有一个，会先死的。
指不定哪一天清晨，水面上又会冷不丁浮上来哪一条。
指不定哪一天，它们会后知后觉，好久没见到那个投食的家伙了啊，那必然是死了。
这样一想，果真有些恶趣味。
倘若，我是说倘若。
倘若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条鱼，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一些。
我们孤独地游弋在这世间，听雨声淅沥，看车水马龙。
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鱼。
你会突然觉得其中有那么几个，它的颜色好漂亮。
或许恰好，它也觉得你的尾鳍生得是如此让它心情愉悦。
你们渐渐游在一起，然后不知为何，又各自分开。
你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走，只能对着它离开时漾出来的水纹发呆。
你很伤心，可水域太大了，你清楚它是不会回来的。
然后你又开始了孤独的游弋。
晚上时，会有清风吹拂，虹霞万丈。
在这个时候，你会不会想起它呢。
或许会吧。
你是有多希望，它就躲在池底曳动的水草里。
当你过去的时候，它会笑着钻出来，对你吐几个好看的泡泡。
你是如此希望，它会在所有目之所及看到你的地方，深情地注释着你。
每顾及此，你的每个鳞片仿佛都抖擞无比，就连游姿都那么美，划开的波浪像极了开放的花。
仿佛有它在，你就和其他鱼不一样。
可你比谁都知道，它已经不在了。
于是，你又开始孤独地游。
你总会遇到许多朋友，一起探险过好玩的水窟，一起过战斗过凶狠的螃蟹。
它们陪你游过了那么多漫长难捱的日子。
和它们在一起时，你一天吐的泡泡比一个月都都多。
可每当你游回自己小窝的路上，你却发现自己是最孤独的那一个。
你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或许，令你难忘的事情比其他鱼要多得多得多。
亦或是，你的鳞片的纹理，更容易烙上一些愁绪。
于是你每度过一天，孤独都会如斑病一样，蚕食着你身上的鳞片。
你很难过，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可那又如何呢。
你仍在呼吸，还未死，依旧是个游弋者。
我一直觉得，在我的脑海里，必然有一个下过雨的天空，长成一副雾雨朦胧的模样。
所有相遇之后再也不会回来的人，都在天际逡巡、游动。
偶尔一声春雷响起，他们都会在云层中穿梭，若隐若现，好看极了。
在我彻夜难眠的时候，就会打开灯，点根烟，凝视着他们。
有时，我的手指会忍不住发抖，而后潸然泪下，再又怀着无垠的伤怀沉沉入眠。
我偶尔会想，是不是不仰头观天，就好了。
可我今日推开门的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
倘若没有这片灰蒙的天空，我的生活就只剩下了路上颓圮的老墙，一道生了地藓的石路，以及潮冷无味的空气。
多无趣。
我深以为，难忘之所以难忘，是因其足够深刻。
不是吗？
经历过轻轻一个抬手，万丈高楼轰然塌陷的壮阔，一个弹指便千里烟霞辉映寰宇的瑰丽，之后的一切，固然会索然无味。
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擅长逃避了。
疼爱我的外祖父去世的时候，那场葬礼，我没参加。
这多年来，我甚至没去看一下外祖父的坟。
可我真的不想他吗。
我发誓，没人比我记老人家记得更清楚了。
他离开，十五年了。
我深深记得外祖父在西边屋子里嘻嘻哈哈挠我痒痒，深更半夜在北屋子的大瓮里帮我偷好吃的，在东屋子里教我学顺口溜的所有模样。
我记得他在的时候，所有屋子的布设和格局。
我记得他喜欢穿的白背心，有我小时候调皮戳出来的洞。
我记得院子里的石榴树和下面的压井。
我记得他睡觉的屋子，有秋梨膏的小狗海报。
我记得他的眼睛，有那么一丝丝浑浊，却夹杂着老兵特有的刚毅和对我的慈爱。
我为什么要去给他扫墓呢？
他根本就没有走啊……
我仰头看天的时候，他分明也在望着我啊。
为什么这地上的人世间，多平白无故多了一座坟呢。
假不假啊……
如果我不去坟地，把这个事情避开。
等有朝一日，我会不会，推开的不是重新装修的大门，而是拐入了隔壁某个篱笆墙。
在那个小平房的柿子树下，看到外祖父，摇着蒲扇在对我笑，跟我说，饭熟了。
我假装没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每一件，都犹如一条斑斓锦鲤，从我身边蹴尔远逝，直达天隙。
放眼望去，整个天幕，五彩斑斓。
我假装忘记的人，太多了。
每一个，都躲在云层中藏匿，唯有春雷响起，我才会怅然抬头，望得一清二楚。
当我把鱼缸那条鱼长埋的一瞬，我才算堪堪从二十六七年的迷梦中苏醒了。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死亡，什么叫流逝。
墙边挂钟的“滴答”声，第一次如此清晰，乃至振聋发聩。
我打开窗，还在下雨。
整个天空，是阴沉的灰。
那一刻，我就像是一个彻底清醒的游弋者，在杂乱的水草丛里，百感交集。
它不会回来了。
他们，也都不会回来了。
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不会再回来了。
在此之前，不正式地和它们做个告别，是不是太遗憾了些。
如果整个天空是不存在的，我又是如何把它们记得那般清晰，而又躲得明明白白。
在深夜里，抬起头，就能看到他们，聊以藉怀。
而如果，整个天空是真实存在的。
等我死了，那些人，是不是和我现实里鱼缸的鱼一样，会等着我回来。
无数岁月之后，他们望不到我，会不会有那么一些伤感呢。
我明白了。
隐藏在我记忆深海的那些，从数量上根本都无法数清的鱼儿，都犹如一个个账单，在等待我清算。
我想，任何一条鱼，都足够我哭得直不起腰。
可我仍旧想试一试，我想做一个清醒的游弋者，而非活在无边的假想里。
哪怕它再怎么真实，当某一天我死了，我的坟地都如同那条长埋小鱼的花盆，没人知道它葬了些什么。
当春雨落下，浸润我的骨灰。
会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墓碑下想起了谁，会不会哭。
我从地铁站走出。
此时，雨已经停了，数不清的明媚阳光从云层中映射而出。
我站在冬末春初的路一头，伸了个懒腰。
这时，我突然想听一听，夏夜的雷鸣声。
那是我将告别所有回忆的日子。
那日之后，我会比二十几年的所有自己，都清醒。
今年，我打算去外祖父的墓，看看了。
2020-03-27 日记
孟靖蒲
——题记。
清晨推门时，唯一来迎我的，是湿冷的空气。
原来昨夜有雨啊。
我摸了摸下巴，讷讷地把钥匙收进衣兜里，准备出门。
天空此刻的灰蒙，令我有些词穷，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形容。
仔细瞟几眼，更感觉像一滩浑浊的水。
起码在我懒得给鱼换水的日子，鱼缸就是这个熊样子。
想起有趣的事情，我突然笑出了声。
若是把天反覆一通，所有人都会是缸里的鱼。
或茫然，或抖擞。
终日寻觅，终日游弋，至死方休。
想起上一条鱼死的时候，我有些难过。
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明明还是一枚小鱼苗的样子。
不知不觉，几个月就过去了。
每次给鱼缸投食的时候，都能看到它浮在水面上的脑壳，一下一下吐着泡泡，冷不丁还试着往外蹦一下。
记得当时，我还有那么一丢担心鱼缸的水放得是否过满了，那岂不是无形间给这货寻短见提供了再清晰不过的作案方式？
观察一天后，我深深认为自己多虑了。
一方面，它极其乐观地在游动，甚至是最活泼的一个，很显然没什么自戕的意向。
另一方面，我十分确定它没有跃出鱼缸的能耐。
结果在第二天，我就看到了它的尸体。
它落寞，而又孤零地漂浮在水面上。
附近，它往日的小伙伴们若无其事地在游弋。
我对着它的尸体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把它的尸体埋在了窗外的花盆里。
我至今不知道它死亡的原因。
我原本以为当整个鱼缸的鱼都挺不住的时候，它都会是唯一一个在游动的活物。
你想啊，它追食的时候蹦得多高啊，肯定深深喜欢着鱼食吧，又怎么忍心死呢。
死之后，可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在这个冬，哪怕有那么几缕阳光，也依旧有些寒冷。
也不知道它晚上会不会偷偷哭。
当花盆里的花在春天露出第一棵萌芽，我也不晓得，到时自己还能不能把它当做是它。
或许，我该敲敲花盆，问一句“嘿，小家伙，你会游泳吗。”
我觉得新生的它，保不准会把我当个傻瓜。
“鱼生鳍，方能游；有腮，方能呼吸；有鳔，方可沉浮。”
花哪里会凫水，我自然是明白的。
只是，我仍旧有些不甘心啊。
一旦死，真就死了吗。
面对死，我真就如它尸体旁的游鱼，只能兀自游弋，冷眼看着吗？
从那以后，我养成了每天看几次鱼的毛病。
鱼，也基本养成了每天看几遍我的习惯。
我一边喂食，一边深深好奇和担忧，下一条死的会是哪个倒霉蛋。
它们也在好奇，这个每天探头的家伙怎么还没死。
我想了想，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它们。
至少我们中总有一个，会先死的。
指不定哪一天清晨，水面上又会冷不丁浮上来哪一条。
指不定哪一天，它们会后知后觉，好久没见到那个投食的家伙了啊，那必然是死了。
这样一想，果真有些恶趣味。
倘若，我是说倘若。
倘若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条鱼，一切会不会不一样一些。
我们孤独地游弋在这世间，听雨声淅沥，看车水马龙。
我们会遇到很多很多鱼。
你会突然觉得其中有那么几个，它的颜色好漂亮。
或许恰好，它也觉得你的尾鳍生得是如此让它心情愉悦。
你们渐渐游在一起，然后不知为何，又各自分开。
你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走，只能对着它离开时漾出来的水纹发呆。
你很伤心，可水域太大了，你清楚它是不会回来的。
然后你又开始了孤独的游弋。
晚上时，会有清风吹拂，虹霞万丈。
在这个时候，你会不会想起它呢。
或许会吧。
你是有多希望，它就躲在池底曳动的水草里。
当你过去的时候，它会笑着钻出来，对你吐几个好看的泡泡。
你是如此希望，它会在所有目之所及看到你的地方，深情地注释着你。
每顾及此，你的每个鳞片仿佛都抖擞无比，就连游姿都那么美，划开的波浪像极了开放的花。
仿佛有它在，你就和其他鱼不一样。
可你比谁都知道，它已经不在了。
于是，你又开始孤独地游。
你总会遇到许多朋友，一起探险过好玩的水窟，一起过战斗过凶狠的螃蟹。
它们陪你游过了那么多漫长难捱的日子。
和它们在一起时，你一天吐的泡泡比一个月都都多。
可每当你游回自己小窝的路上，你却发现自己是最孤独的那一个。
你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或许，令你难忘的事情比其他鱼要多得多得多。
亦或是，你的鳞片的纹理，更容易烙上一些愁绪。
于是你每度过一天，孤独都会如斑病一样，蚕食着你身上的鳞片。
你很难过，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可那又如何呢。
你仍在呼吸，还未死，依旧是个游弋者。
我一直觉得，在我的脑海里，必然有一个下过雨的天空，长成一副雾雨朦胧的模样。
所有相遇之后再也不会回来的人，都在天际逡巡、游动。
偶尔一声春雷响起，他们都会在云层中穿梭，若隐若现，好看极了。
在我彻夜难眠的时候，就会打开灯，点根烟，凝视着他们。
有时，我的手指会忍不住发抖，而后潸然泪下，再又怀着无垠的伤怀沉沉入眠。
我偶尔会想，是不是不仰头观天，就好了。
可我今日推开门的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
倘若没有这片灰蒙的天空，我的生活就只剩下了路上颓圮的老墙，一道生了地藓的石路，以及潮冷无味的空气。
多无趣。
我深以为，难忘之所以难忘，是因其足够深刻。
不是吗？
经历过轻轻一个抬手，万丈高楼轰然塌陷的壮阔，一个弹指便千里烟霞辉映寰宇的瑰丽，之后的一切，固然会索然无味。
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擅长逃避了。
疼爱我的外祖父去世的时候，那场葬礼，我没参加。
这多年来，我甚至没去看一下外祖父的坟。
可我真的不想他吗。
我发誓，没人比我记老人家记得更清楚了。
他离开，十五年了。
我深深记得外祖父在西边屋子里嘻嘻哈哈挠我痒痒，深更半夜在北屋子的大瓮里帮我偷好吃的，在东屋子里教我学顺口溜的所有模样。
我记得他在的时候，所有屋子的布设和格局。
我记得他喜欢穿的白背心，有我小时候调皮戳出来的洞。
我记得院子里的石榴树和下面的压井。
我记得他睡觉的屋子，有秋梨膏的小狗海报。
我记得他的眼睛，有那么一丝丝浑浊，却夹杂着老兵特有的刚毅和对我的慈爱。
我为什么要去给他扫墓呢？
他根本就没有走啊……
我仰头看天的时候，他分明也在望着我啊。
为什么这地上的人世间，多平白无故多了一座坟呢。
假不假啊……
如果我不去坟地，把这个事情避开。
等有朝一日，我会不会，推开的不是重新装修的大门，而是拐入了隔壁某个篱笆墙。
在那个小平房的柿子树下，看到外祖父，摇着蒲扇在对我笑，跟我说，饭熟了。
我假装没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每一件，都犹如一条斑斓锦鲤，从我身边蹴尔远逝，直达天隙。
放眼望去，整个天幕，五彩斑斓。
我假装忘记的人，太多了。
每一个，都躲在云层中藏匿，唯有春雷响起，我才会怅然抬头，望得一清二楚。
当我把鱼缸那条鱼长埋的一瞬，我才算堪堪从二十六七年的迷梦中苏醒了。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死亡，什么叫流逝。
墙边挂钟的“滴答”声，第一次如此清晰，乃至振聋发聩。
我打开窗，还在下雨。
整个天空，是阴沉的灰。
那一刻，我就像是一个彻底清醒的游弋者，在杂乱的水草丛里，百感交集。
它不会回来了。
他们，也都不会回来了。
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不会再回来了。
在此之前，不正式地和它们做个告别，是不是太遗憾了些。
如果整个天空是不存在的，我又是如何把它们记得那般清晰，而又躲得明明白白。
在深夜里，抬起头，就能看到他们，聊以藉怀。
而如果，整个天空是真实存在的。
等我死了，那些人，是不是和我现实里鱼缸的鱼一样，会等着我回来。
无数岁月之后，他们望不到我，会不会有那么一些伤感呢。
我明白了。
隐藏在我记忆深海的那些，从数量上根本都无法数清的鱼儿，都犹如一个个账单，在等待我清算。
我想，任何一条鱼，都足够我哭得直不起腰。
可我仍旧想试一试，我想做一个清醒的游弋者，而非活在无边的假想里。
哪怕它再怎么真实，当某一天我死了，我的坟地都如同那条长埋小鱼的花盆，没人知道它葬了些什么。
当春雨落下，浸润我的骨灰。
会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墓碑下想起了谁，会不会哭。
我从地铁站走出。
此时，雨已经停了，数不清的明媚阳光从云层中映射而出。
我站在冬末春初的路一头，伸了个懒腰。
这时，我突然想听一听，夏夜的雷鸣声。
那是我将告别所有回忆的日子。
那日之后，我会比二十几年的所有自己，都清醒。
今年，我打算去外祖父的墓，看看了。
2020-03-27 日记
孟靖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