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吹散记

其一·千

[如淡忘，且看那，漫天溢地白云涌，重忆君姿容]
却是，无奈浮生


“母亲……母亲……”少女小小的呼唤声。

猛然间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几近透明的薄鸢色眼眸，清澈，秀丽。

“母亲，您怎么了？一直在这里呆呆地坐着，什么也不做……”

“没什么……啊，真的没事。”我笑笑，伸手轻拍她的头。

“母亲……”她低垂下整齐的前发，象是在微微笑着。

“嗯？”

“呐，母亲认识这个人吗？”伸出白皙的手，举着一副半纸大小的武士画像，还小心地遮住了人的名字。

[他是……]

“我跟薰子、小椿还有优子都好喜欢好喜欢这个人呢！”弯成月牙儿的眼中，满是仰慕与憧憬。“母亲也有这样一件羽织，我就想您一定知道他的吧？”

画上的武士有着精致漂亮的眉眼，以及那种与魔鬼相似的眼神。持刀，水平剑式。而那剑浅葱的横山羽织，再熟悉不过

“他是……”那时我便明白这画中人，新撰组的一番长，“冲田队长——”这无比熟悉的名字再次从我口中缓缓地被念出时，那些难以言喻的心情忽然之间汹涌起来，我用手紧紧无主双眼，泪水却还是从指缝渗了出来

“母亲，您为什么哭了？”她诧异地望着我，不知所措。“冲田先生跟母亲是朋友吗？”

再次抬头，望着女儿无比纯真的神色，笑了。


“千，喂小千，我知道你是很厉害的，可是你这么小，又是个女孩儿，真的要……真的要进一番队么？”冲田俯下身来，微微张大了那湖水样的双眼，依旧是温柔的表情。

“是，我已决定。”异常倔强的眼神，“而且，土方先生也批准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

秋天的风从道场穿堂而过，隐约带着菊花潮湿的淡香。

“你一定会后悔的……”叹息一声，然后走到庭院中。素白的和服，长长的如墨染般的马尾发辫，以及清秀到有些不可思议的面容。我远远地望着——那末为何你就不曾后悔，冲田队长——


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

隔着门扇，有个身影在案前安静地坐着。然后起身。格子门被拉开，那个人比我高大半个头，修长的身材，带着好看的微笑。

“有什么事吗。”

“那个……我……”我侧过脸瞧着门牌：一番·冲田。就是那个天才剑客的房间……冲田，会是他吗？不大可能吧……面前的这个人，分明就是……“姐姐，局长室，局长室在什么地方？”

说完之后我便后悔了。他怔了怔，然后指着隔壁房间，“就在那边。还有，我可不是甚么姐姐哟……”

“啊……对，对不起！”红着脸跑开了。

“下次可不要认错咯~”身后的人靠在门边。挥挥手，笑得像个小孩。


可是，即使有着这样使人怀疑的容貌，他依旧是最厉害的，刽子手。


狭长阴暗的巷子。

“唉~呀~放心放心~”冲田队长笑嘻嘻地让其他人先离开，自己孤身一人面对数名持刀的浪人。笑得如此自然，反倒是几个浪人开始面露惊慌之色。

“是冲田……是冲田总司！”

“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请指教。”

那时我看见他轻捷地穿梭在人群中，手中的加州住清光仿佛是一条剧毒的蛇。而他整个人都已化作一柄利刃，带着一泓华丽流转的光，带着万年未曾开化地寒冰，在刀光剑影中让人感到深深的，比死亡还要深刻的恐惧。

[鬼之子，鬼之子，我不是人之子，是鬼之子]

刀光极为清晰地闪入眼中，他的剑顺着浪人的剑滑入浪人的身体。滑进去，就像蛇回到自己的洞穴一般自然而迅猛。

一直回头望着他，不知不觉中停下脚步，目光亦渐渐平静

最后一人倒下。刀入鞘。衣服上并未沾上过多的血液。冲田队长转过身，眼神中依旧残留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知道发现我还站在对面，才笑着说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我没有丝毫的惊讶，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害怕吗？”他忽然问我。

“为什么害怕？”

“像我这样的人，你不会觉得很可怕末？”

“不会……”因为你说，你是鬼之子。还有，因为我是如此地……我是如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