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小声嘟囔且很认真数着碗里有几个元宵，但是水汤却是极狡猾的，纵容着圆滚滚的元宵四窜，使得我怎么数都数不对。）
“怎么回事嘛。”
（娇声仍稚气未脱，是有恼了，索性将瓷勺扔在碗里，‘哐’的声儿——）

@月南枝✨

这碗芝麻汤圆太腻，吃到第二颗时眉心已经蹙起来，说是为应上元节的景，逛灯会呀，吃元宵呀，但折腾到这时候，满眼再无新鲜，人也早乏了，兔子灯被风剐得有些坏。
挺到声瓷撞出的响，抬眼笑看过去，小娘子嘟嘟的嘴，十分可爱，便劝一句。
“再不吃，就要被泡坏了。”

（被这一句话吓到了，这并不是我认知里的。）
“啊？元宵还能被泡坏的吗？”
（可我看一旁的姐姐生得好看，人也和善，不像是会坑我的。又拿起瓷勺搅了搅，元宵便又快快的滚了一圈儿，我扬起脸来，很认真的问）
“如果泡坏了，会怎么样？”

“里面的馅会淌出来，如果是黑芝麻馅儿，整碗都会变成黑的。”
这是经验之谈，不知是盛善年间哪个上元，我像她一样最终戳烂了元宵，里面芝麻糖馅漏出来，特别不好看。
端起茶兑奶喝一口，漱掉嘴里的糯米味儿。
“你不喜欢吃？”

（月色与灯火之间，更皎洁的，是垂髫年岁的心思，澄亮而不染尘埃，纯真且无畏，但也很是无理的。）
“可是如果我咬破了一个元宵，汤里还是会有芝麻糖，也是黑色的，既然都是变黑，是不是就不怕泡坏了？”
（弯弯眉，像弯月。）“好看的姐姐，悄悄告诉你哦，这是第三碗啦，所以我想数一数一碗里有几只元宵～”

还当她与我一样是不喜欢吃，才会戳来戳去地拖时间呢。
掷珠子似的一通话，听得我似懂非懂，一手捧着茶兑奶的杯子，一手放在腿上，再仔细想过，应该――“是吧。”
我年纪看上去该比她大些，出门前总看镜子，她还有些些婴儿肥呢，我却没有。
“不然不要吃了，糯米难消食，再吃下去晚间会遭罪。”

（得到肯定，心下很美，觉得自己又懂了许多。我向来是很听话的，不管是阿娘爹爹的，还是兄姊的，总不会反驳，眼前的姐姐，我也愿意听她的。）
“那，姐姐帮我数数一碗里到底有几只元宵好不好？”
（小心翼翼的尝试，邀请帮助。）

挺难，她殊不知所谓的“姐姐”，生活经验还不及她多。
让随侍的女史拿个干净的碗来，瓷勺盛着，一个个地将汤圆取出放进干净的碗里，放在袖中的手按着手指数，终于――
“是九个，九是吉利数呢。”
为着这个劝她不要再吃的话，指向那边，翻过拱桥，人流的来处上。
“那儿有个烤糍粑的小摊，烤酥脆的，沾糖吃，没有汤圆这么腻，但也是甜的，好吃。”

（看着她让女史拿了另一只碗来，很快便数清了有几只元宵，不免懊恼自己，太笨了呀，为什么要在汤里数呢，夸赞也因此十分的实诚）
“姐姐厉害～”
（然后彻底被酥脆的烤糍粑吸引了，听起来很不错。）“好呀好呀，那我们一起去吃！”

上元灯会便这样临近尾声，起身时我看向宣德楼方向高高的檐角，想起穿过多年的夜上的凉风，忽然觉得头疼，太医令说这是落下的病根。
病根常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有，听他说这话时，有些偷穿大人衣裳的感觉。我们总要想着好事才行呀。
朝她伸出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