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冬天的黄昏总是来的早退的也早。倘若说黄侵染天蓝时犹能听到蓝天挣扎的呻吟与喘息，那么由黄变成粉再变橙便是眨眼的事，像是一只手在色轮上撩拨，随后觉得色卡玩得不够过瘾，索性泼了几盆暖色的染料上去，整个天空就变成了富家小姐娇滴滴的窗帘。墨色又是一瞬间袭上来的，当第一颗星星亮起来的时候，伊万拔出了之前插在雪里的伏特加。
“正统的俄罗斯喝法。”酒瓶上粘着雪，即使带着皮手套握上去也能感到不那么刺骨的冷。
“在中国，酒是要温着喝的。”王耀伸手接过伊万递来的酒。“红楼梦里，宝钗劝宝玉说不要喝冷酒，喝了要拿五脏六腑去暖它，伤人得很。”
“那不如我帮你捂热了。”伊万伸手想要拿回王耀刚刚抱入怀里的酒。

贴吧一楼五百字好恶心…直接发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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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似发了疯，要么怎么会跟你来这写生。”实际上他画了几笔就停了，在西西伯利亚寒流里握住笔是件挺困难的事。王耀裹紧了身上的棉衣，这是他来俄罗斯之前学校里发的，衣服本来很厚实，可也耐不住一遍一遍地水洗，把这件应该退役的大衣在俄罗斯冬天穿到西西伯利亚平原是他今年除了傻不拉几地跟着伊万来这块除了风景啥也没有的地方以外犯过最大的错误。
橙红色的丝绸在风中抖动，轻浮地舔舐着黑漆漆的煮锅锅底，两个人的呼吸声和木头与火花炸裂的声音消解了风声带来的寂寥。这口锅是王耀从千里迢迢外的中国带来的，从留学前准备他就计划着这个了，在他看来，无论在哪，有口锅有双筷子就有份说不清的安全感。风太大，火颤颤巍巍地烧着，雪水煮开还要好久，王耀站起身来活动着自己快要麻掉的四肢。
湖水很干净，风又大，冰面上一点雪都没有，王耀轻手轻脚地走在冰上，“放心走，这冰有一米厚。” 伊万拉过王耀的手，“你想玩滑冰吗？”王耀看见伊万幽深的眸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个子小总是有个子小的好处，比如王耀现在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蹲着伸出手让伊万弯着腰拖来拖去，他穿的鞋子是冬天用的，底下有很深的纹路来防止打滑，为了解决这个难题，伊万把带来的画纸撕了放在了王耀的鞋底下，摩擦系数顺利减小了。这么做真是够蠢的，无论是滑冰还是故意撕的哗啦啦响的画纸。他又想起来撕扇子让晴雯笑的宝玉，但没有说出来，总把无产阶级同志比做官僚地主阶级的少爷有点不太好。王耀暗暗发笑着，两个人的手指隔着手套握在一起，酒瓶上融化的雪水留在手套上，有些滑腻，可谁没有放手的意思，天空很干净，晚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很亮，他们模糊成圆点的火锅在岸边默默努力着烧开，王耀抬起头就能看见伊万紧闭的嘴唇和亮晶晶的眼睛。风渐渐小了，不再带有破折号的声音。面前人的五官渐渐模糊了，王耀猜是雪花蒙住了他的睫毛，可伊万轻轻颤抖的喉结和发红的脸颊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可爱映进了他的眼里。
王耀的胳膊和腿都麻了，他猜伊万早就累了，可两个人硬是没有出声，说不清楚眷恋的是什么，是指尖摩挲着的对方的手腕吗，是风声里的默默对视吗，是对方不知道是否是冻出来的耳尖吗。伊万用一个提议结束了当前的活动。
“我们来接吻吧。”

是谁的血液先充上了头脑，是谁血管里的酒精先发挥了作用，是谁先起的身，是谁的手先脱去了手套，是谁的头低下，是谁的头扬起，是谁先越的界，这些王耀过后统统没有印象了。他只记得两片干涩的嘴唇像是遇到了属于自己的水源，两颗来自异国的灵魂在远东的夜里炙热地摩擦，他尝到了伊万齿间的伏特加味，他猜伊万也尝到了他的，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大胆又羞涩，莽撞又小心翼翼，他们兴许吻了很久，他记不清楚了，越是经常回忆的东西越容易失去它本来的样貌，他只记得之后两个人都该死地沉默着，似乎没有人想把这次冲动归为酒精上脑的结果，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是两股长期涌动的暗流相撞的后果。
水开了，白汽笼罩住了两人，萝卜下了水，洋葱下了水，马铃薯下了水，这是他们黄昏时向住在周边的猎户求来的。王耀平时绝对不吃这玩意，他想不透是怎样味觉贫瘠的人才会拿这玩意用白水煮，就算加上酸奶油也是一样的难吃。可他现在诡异地称赞了一句，“其实偶尔这么吃吃也还不赖。”

道理。但王耀看着自己除了画纸和颜料以外干净的有点没人味的家里有那么点绝望，他总不能出去捧一把黄土坡上的风沙寄过去，这太后现代主义了。王耀翻出他留学时的小包裹，里面有他在俄/罗/斯一直用的那双筷子。希望他不要介意。王耀叹了口气，拿起刻刀把筷子前端褪了层皮，然后是筷子的末梢，一双筷子，一只小熊头和一只小大熊猫头，两只熊都憨憨的泛着傻气，大概挺不好用的，王耀试了试，头重脚轻，只能当个摆设。王耀学的是绘画专业，但是伊万带他去蹭过不少雕塑课，美名其曰均衡发展，希望他看了不要发笑。王耀将筷子装进信封，并再三嘱咐不要用这双筷子吃饭。他大概想多了，伊万不会使筷子。王耀写完信觉得自己又犯了傻。
之后伊万好像来了北京，也去了延安，他们干了什么？他又记不清了，他请他吃了正经的中餐，在餐厅里伊万从口袋里掏出他送他的筷子的时候真是吓了王耀一跳。过了这么久乍一看，这玩意丑的无法直视，王耀实在不想承认这是他雕出来的玩意。
“我不是让你不要用吗。”王耀小声地告诉伊万，想让他把筷子收回去。

“我没有用过，我在家买了别的筷子练习。我想和你吃饭的时候用你送给我的筷子。”伊万一委屈就喜欢撒娇，王耀不知道他是不是对别人也这样。反正他对这一手毫无招架之力。以及那个筷子是真的不好用，他看着伊万锲而不舍地去夹丝状的土豆和青椒。内心感到罪孽深重。
然后他们爬了长城，去了天安门广场，王耀对着天安门敬礼，伊万也跟着他敬礼，王耀说这是他第三次来北京，第一次是准备去留学，第二次是留学回来，前两次都急急忙忙，这一次才有空好好看看共和国的心脏。坐着长途汽车一路颠簸地去了王耀住的延安，好像还买了不少甜品，伊万喜欢吃甜的，尽管有时候王耀觉得他吃的太齁了。然后还有很多次走在街上突然被某一方拉到角落里低下头踮起脚，或者按下头踮起脚来偷偷接吻，吻到上气不接下气之后才放开。他们不敢另一个意义上的上床，王耀和伊万挤在那张小小的床上互相摸来摸去，拼命压抑着喉头的呻吟和身体的饥渴，外面是中/国西北部尖利的风声，和白杨叶子一阵阵的呼啸。

然后是中/苏关系交恶，边境上开始一天数次的巡逻。然后呢，再然后呢？王耀怀疑他们故事里的所有细节都被吸进了伊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了，他所有的回忆都真真假假分不清虚实，他只记得和伊万在一起的那几天每天嘴唇都是湿润的，喉咙都是干涩的。
伊万回国后，他们又通了一段时间的信，随后他便消失了。想到这，王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消失了，他去哪了？那个时候整个两边交恶，通信很困难，可他也还是消失了。
他死掉了。王耀终于想起来了，因为什么来着？是救人，救一个小孩子，从火里还是水里，还是发生了火灾的森林的水边上？他记不清了，反正是一个符合伊万布拉金斯基这种革命热情高涨视人民生命重于一切的青年的死法，他也和王耀一样睡到很晚，虽然他在东三区，王耀在用着东八区区时的东七区。他虽然没有王耀那么多的担子，但他作为一个天赋极高的革命事业的文艺工作者，每天都在给自己狂灌咖啡和茶来促使自己工作。他的死能用崇高而伟大来形容吗？王耀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种人什么时候改不了那种脾气，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会一样的死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他只记得伊万死掉了

他很久没有适应过来，在他缓过来之后的某天，村里的一头老牛下崽子难产了，医生在别的村接生，王耀作为德智美体劳全面发展的四好青年充分发挥了读书人的智慧，成功地帮忙接生了一把，王耀回到家第一反应便是乐呵呵地拿出笔写点什么。写了半天才发现不对，他的父母早就死了，弟弟妹妹平时没有大事不轻易写信，这是他们约定好了的。行吧，他连吹牛都找不到人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怎么样也得干一回。王耀气得牙痒痒，把当初裁的一摞摞的信纸全都压进了床板下。
若干年后。
王耀写自己的回忆录写的很快，他的书的封面使了私心，伊万送给他的春天的贝加尔湖和他画过的黄土高坡拼合在了一起，苍茫的黄土地上有一湾幽深的湖泊，正含情脉脉地诉说着什么，找到那幅画挺不容易的，发疯的那十年里王耀把那些危险品都藏起来了，如果他再继续念念不忘下去就非要忘掉藏画的地方不可。王耀很得意，他虽然没亲眼见过贝加尔湖的春天，最起码也算亲手画过贝加尔湖的春天了。他的艺术成就基本来自勤奋，他小时候看天是天，看地是地，看帝国主义是王八，看不出伊万眼里的海洋和母亲，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故事需要讲，可他的学生都在催促他写这个东西，

当他写完后才发现尽管他以为他的一生不那么长，伊万在里面还是只占了小小的一部分，伴随着的字眼是“挚友”，“留学时指导我的友人”，“为革命事业牺牲的志士”。他怎么看怎么别扭，仿佛这是他生拉硬扯出的另一个并不存在的人物。
于是他将与之相关的几页扯下，叹息着重新起笔“如果硬要说我这辈子爱上过什么人的话，那个人的名字是伊万 布拉金斯基。”有个苏/联男朋友总比之前被打成苏特要好。王耀在心里小声说，“虽然你没有说过，我当你是爱过我。”

over

居然是以前的大佬

难道是那位土豆牛肉和屁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