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二月初五。
晨起时,外面已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东方唯坐在案前,早已从上好的裁缝铺送来的大红色嫁衣静静地躺在视线能够触及的角落,红得有些刺眼。望着那鲜红的颜色,唯禁不住恍了神。收回视线,心绪却依旧不得宁静。
虽然正礼是在次日,可府上却已经开始忙忙碌碌,张灯结彩。尽管那细密的雨丝不停地洒下来,却并不影响家里上上下下那欢快喜庆的气氛。
应该是欢欣的才是,唯紧紧地压下刚不知为何又一次来袭的不安心绪,推开窗子透了口气。想着为何那不明情绪总是在这几日不停萦绕在心头,便试图思及些其他以分散心情。
家中虽是礼教甚严,毕竟父亲也是做高官的人。便也似其他官宦人家一般送自己去了学校读书。记得读高校时是男女同校,男学生两班,女学生两班。迹部景吾也在同一所学校。
自那时她便知自己与迹部景吾的亲事,但她着实是不情愿的。虽是生在如此家庭,虽是女子,可受过开明教育的人又怎生愿意如此不自主?因此她便刻意避着那在学校中也颇有名声的迹部家少帅。
但说来也是奇,不知怎的两人终还是纠缠起来了。记得初时那人笑容肆意张扬,眉宇间气势夺人,之前虽对他有所耳闻却并未得见,乍一见了实在难生好感。因此纵她一副他人口中的温婉性子,遇上迹部景吾也不知该说是谁的劫数,总是难以拿好脾气对待他。
“本大爷怎么就遇上你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女人。”想起他带点些微的愠意却又无奈地说出这句话时,东方唯的笑容禁不住攀上了面颊,眉眼也更加弯了起来。
“不愿意就退婚罢。”唯总是这样回答,口气也难以平静如往常。
“你以为本大爷是那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的人?”唯这个女人,虽看起来最是淡然平和,却总是轻易地挑起他的怒意。可偏巧又令自己不愿放手。
迹部景吾的人生,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否则纵使是他那占着半壁江山的父亲,也奈何他不得。而他想得到的东西,也绝无任何放弃的理由。
每当唯听到这样的说辞,总是沉默了下来。这样被安排着的人生令她颇感无力无奈,但她也无可否认迹部景吾对她的吸引,一星一点地慢慢在她心中掀起燎原之势。
他时不时在校门口等着送她回家,甚至有时不经她同意便令司机将车开回自己的府邸。他的父母亲她都有见过,而他们看起来对她也颇为满意。
是让自己无法反悔么?抑或是昭示着他对自己的所有权?还是对自己的感情……东方唯对此并不想深做探究。
而后来她也终从心中愿意接受与他的亲事。
记得大她一年入学的迹部景吾毕业准备留洋时,他对自己说。
“等我回来,便娶你做我的女人。”
捏起她尖细的下巴,他亲吻了她。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时光荏苒,现在他已然回国半年,这半年来忙着准备接手父亲的军务,而他的才能与立于顶峰的王者风范也渐渐使人不由自主的心折。虽是初入名利场中,却丝毫不影响其做得风生水起。只可惜两人见面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而自己早就从学校毕业,于是只每日在家中做待嫁女儿。
总算到了明日,便是人生的一重圆满罢。唯如是想,继而收回了驰骋的思绪。这样停下来,她突然觉得有些疲倦欲睡。不知为何这自己总是白日里也经常身感疲乏,身子有时还会筋骨不太舒坦。许是自己平日太少做事而懒了下来的缘故,恁地白天里还要睡上几个时辰。
可突然想起自己明儿个就要嫁到别家,自己屋子里的东西总要拾掇拾掇。因是女儿家的闺阁,自打自己大些了以后父母亲都鲜少进入,平时也只是丫环来伺候早起洗漱,就寝时都从不让她们过来。
整理了片刻工夫,唯突然想起有个置物的柜子在高处,这些年都没动过,也不知里面存了些什么物什还是一直空着,便搬来了凳子意欲上去一看。可那柜子上并未落什么灰尘,似是经常用着一般,却落了锁,钥匙置于何方不得而知。
虽是心下犯了疑虑,却也没多追寻什么,唯终归还是对此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