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小虎悠悠转醒时,天已经微微亮了。他撑住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并无大碍。想起来刚刚的事情,他忙向四周张望,一下子就在离自己三五米远的地方看到了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她身边。
他跪在她身边,却不知该做些什么。正当他有些手足无措之时,她竟然轻轻睁开了眼睛,在望见他的一瞬间,脱口而出:“你是何人?”
黑小虎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狼狈的模样:上衣被划破了好几道,而那件他父亲亲自为他披上的那件军装外套早就不见了踪影,只怕是遗落在悬崖峭壁的某个枝叉上了。因为接到信号出来匆忙,也没有特意换上印有黑虎党标志的那套衣服,只着平时常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母亲……
“你莫不是黑虎党的人?”蓝兔坐起身来,见他身上并无黑虎党的标志,人看起来俊朗正气,并不似那些阴险狡诈、满脑邪念的敌兵,但这里毕竟是黑虎党重要根据地,所以趁着他没回答的间隙,她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问了这话。
黑小虎被打断思路,来不及细想地连忙回答:“啊?不、不,什么虎党?我只是个普通的地质学者,来这里考察。”
“这里是战乱地,你又怎敢来此考察,不要命了吗?”
“我初来此地,并不知道这里的具体情况。这不,我也是一步没站稳不小心从山崖上滑下来,背包都弄丢了,人也差点死掉。我刚刚醒来看见你倒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听了这话,蓝兔稍稍安心。方才因为警惕而被她刻意忽略的、左腿上的剧烈疼痛一下子涌了出来,让她痛的眉头直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小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说:“你受伤了?我来帮你看看吧……”
“你懂医术?”
“毕竟也是常年在外的旅者,基础的救助措施还是略懂一些的,喏,我这里带有医疗包。”说着,黑小虎从腰上取下小包,翻出酒精和纱布放在地上。紧接着他弯下腰,用剪刀小心的裁开她小腿处的衣物,仔细检查将伤口检查了一番说道:“子弹还在里面,咱们得把它取出来……你,忍着点。”
他拿稳镊子,在血肉模糊中小心地将那颗子弹挑了出来,又将浸了酒精的纱布贴了上去,并缠了绷带以固定好。他动作不敢太重,却又怕取得太慢叫她更煎熬。蓝兔咬紧牙关,用手死死扣住地,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黑小虎见她抖似筛糠,额上布满了细汗,手指又深深插进泥地之中,心里一痛,恨不得那伤口长到自己身上。
“你,很疼吗?”他紧张地问,生怕她咬到自己的舌头。可蓝兔还哪有力气回答他,她连他说了什么都听不真切了,只觉得意识模糊,这会儿是强撑着叫自己不要晕过去。
“要不……这样?”他没有犹豫,说话间挽起袖子,将手腕放在她的嘴边。蓝兔下意识地咬了上去。她控制不住力道,这一口咬的没轻没重。而黑小虎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不退缩半点,反而柔声地安慰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蓝兔终于稍稍缓过来了一些。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忙慌张地松了口,想要开口感谢,却因为太虚弱而没说出来话。
“我从前竟不知,一个小丫头咬人的力气能有这么大。”黑小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拉下袖子盖住那道深深的牙印。
蓝兔闭住眼又调息了一下,才弱弱地说:“是不是很疼……对不起。”
“我不疼。”黑小虎回答得轻描淡写,转而目光复杂地望着她,“倒是你,如果真的很疼,就哭出来吧,丫头。”
听了这话,蓝兔心中一动,竟是有要落下泪来的冲动。但也是在同一瞬,她又自嘲似的摇摇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现在我得走了,再见。”说着,蓝兔缓缓地站起来,拄了根在手边捡的树枝作拐杖,转身一步步地走远了。
他没有问她去哪儿,他没有问她姓名,他甚至没有一句挽留……是啊,他凭什么身份呢,他有什么资格呢?黑小虎望着她有些摇晃的背影,用力地感受着手腕上隐隐约约的痛楚,闭上眼自言自语:“还是,不要再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