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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兄弟5人，柳永红排行老三，他和两个哥哥都患有尘肺。大哥已于几年前去世，“死的时候，已枯瘦如柴。”亲眼见过大哥的死，柳永红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的宿命。
柳永红说，这十几年来，他就是一个“活死人”，“还有一口气，但又不能做任何事情。”
最近几天，夜里的气温一直很低。柳永红咳嗽得吓人，能让整个床左右摇晃。“我真想把肺给掏出来丢掉。”
刚刚过去的春天，柳永红的老婆黄治菊请村里的木匠，到后山上砍了两棵树，给柳永红做了一副棺材。

“我随时都可能会死。”
柳永红说这话时，屋外正飘着牛毛细雨，他家的地上摆满了盆盆桶桶和瓶瓶罐罐。没过一会儿，房内就开始漏雨，砸得这些接雨的容器“啪啪”作响。
一阵山风吹过，气温骤降。
柳永红一步一挪，双手扶着墙壁，艰难地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毛线背心套在身上。“我这个病，最怕变天。”
今年46岁的柳永红曾是个煤矿工人，十几年前，他被查出患有尘肺三期。
“当查出这个病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判了‘死刑’”。十几年过去了，他说，他早已度过了最初的恐惧期。同村和他同时查出患有此病的人已相继死去。柳永红说，能活到现在，他已算幸运。
“估计他也拖不了太长时间了。”一位亲人说，冬天是柳永红最难熬的季节。

尘肺病笼罩下的山村
宜昌市夷陵区分乡镇地处夷陵区东北部，与远安县接界，属石灰岩地区，是夷陵区较贫困的一个乡镇。而高场村是该区最偏远的山村，由于土地贫瘠，农业不发达，煤矿成了当地的产业支柱，绝大部分的成年劳动力都在附近的矿上打工。
柳永红的家就位于被当地称为人字山的山坡上。
屋旁是他曾打工的煤矿，矿井已经废弃。房子是当年煤矿工人的宿舍，因为矿主欠他的工钱没有结清，将这处房屋抵给了他。几间低矮的平房，因年久失修，墙上已呈煤黑色，露出了砖块。
“前几年，矿老板也因尘肺病死了。”让柳永红心疼的是，矿老板一死，拖欠了这么多年的工钱再也无处可要。
十几岁时，柳永红就和同村的其他年轻人一样到附近煤矿打工。直到十几年前，他感觉在井下呼吸困难，再也无力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之前还一直以为是井下的空气不好。”后来，柳永红到疾控部门检查，发现已是尘肺三期。“这是最严重的尘肺病。”
他举起X光片给记者看。朝着屋外的光亮，左右两片肺叶上各有一团核桃大小的清晰阴影。“这是长期堆积起来的煤灰。”
尘肺，在当地早已不再是奇闻。记者遇到的每个村民，他们都能说出几个尘肺患者的名字。
柳永红是村中病情最严重的一人。他面部苍白，瘦骨嶙峋，无论走路还是说话，总是不断喘着粗气。西裤套在他细瘦的腿上，空荡荡的。“这个病就是把人给拖着，直到死的那天。”
就在一个月前，当年煤矿的又一名同村工友因尘肺去世，山坡上又添一座新坟。谈起这些死去的人，柳永红显得异常平静。
“最开始还有点怕，现在习惯了。”他说。

“我能感到肺已干枯”
“胸口一直都疼。”柳永红形容着这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疼痛，“吸得进去，呼不出来。”他说，他已经不能感觉到两片肺叶的正常活动。“好像已干枯了，像砖头一样沉重。”
想起十几年前，年轻的他在矿井下是一把好手，总是能超额完成任务。如今，家里的房子已残破不堪，逢雨便漏。他也无力去修葺一下，“连走路都成问题，哪还有能力爬房上瓦？”
一双儿女，是柳永红最大的遗憾。
查出患有尘肺病后，大女儿小学毕业之后就辍学回家。“她的成绩很好，就是没钱让她继续读书。”如今，女儿已经出嫁。
儿子初中毕业后，在亲人的资助下，进入了一所中专。去年，因为实在没钱交学费，儿子也离开了学校。如今，远在浙江打工。
黄治菊说，去年过年，儿子没有回家。在家里发生的争吵，儿子会说气话：“真希望在家附近发生一场地震，反正一直都是受苦。”

病急乱投医
尽管嘴上说不想治病，其实，黄治菊知道丈夫很怕死，甚至不愿意把“死”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来。“这样也好，免得我总担心他会做傻事。”
当天，村里来了一对陌生的男女，他们看见一脸病相的柳永红正在屋前来回慢慢走动，于是主动与他攀谈，在得知他患有尘肺病后，这对陌生人主动向他推销起一种灵丹妙药。陌生人告诉他，这是国家最新研制的一种专治尘肺病的新药，只要一个疗程，就可让病情明显减轻。
听到陌生人的宣传，柳永红显得异常兴奋。两盒药共220元钱，柳永红立马答应买下。
幸亏黄治菊及时赶回。通过与两个人的攀谈，黄判断，这两个人是卖假药的。
但柳永红一直对这个药物心存幻想，为此他还与妻子发生了争吵，甚至，他受卖药人的挑拨，怀疑妻子是不愿花钱给自己治病。
黄治菊说，长期生病在家，丈夫自己也很着急，甚至有些病急乱投医。他希望自己的病能好一些，这样能为自己减轻点负担。
之前，黄治菊在地里干活时，有外地人来家里推销一种治疗仪器，柳永红将家里仅有的几百元钱给了人家，买回了一堆破烂。“我们再也上不起当了。”黄治菊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劝说丈夫。
谁也不知道，柳永红能否熬过今年的冬天。
去年冬天，黄治菊不在家，柳永红忽然窒息昏倒，不省人事。所幸几个亲人及时赶到，把他送到医院。“要不是抢救得及时，他过不了去年的春节。”黄治菊说。
医生告诉她，随时都要有心理准备。
刚刚过去的春天，黄治菊请村里的木匠，到后山上砍了两棵树，给柳永红做了一副棺材。但没有油漆。“请个油漆工要花几百块，现在实在没有这个钱。”
听说记者要给他拍张照片，柳永红整了整衣服，嘱咐记者拍好一点。“以后还可以做我的遗像。”

“只能捱一天是一天”
柳家兄弟5人，柳永红排行老三。两个哥哥都患有尘肺，两个弟弟因在煤矿工作的时间短，得以幸免。
柳永红的二哥跟他同村，在煤矿工作了十几年，前几年也查出有尘肺病，二期。他比柳永红稍微幸运一点，除了病情稍轻，可以从事一些简单的体力劳动以外，因为二哥的病比柳永红晚查出来，他找到当地的政府和煤矿，拿到了几万块钱的赔偿，这让柳永红羡慕不已。
农闲没事的日子里，二哥偶尔会来看看柳永红，兄弟俩拉拉家常。他们的大哥已于几年前去世，“死的时候，已枯瘦如柴。”亲眼见过大哥的死，柳永红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的宿命。
而二哥更多的时侯是沉默。虽然病情稍轻，但医生曾经明确告诉过他，这个病没办法治愈，“只能捱一天是一天。”
除了柳永红的二哥外，同村近几年查出的尘肺病人也都获得了数万元的赔偿，柳永红也不清楚自己的病是不是应该有人负责。
“想拿到赔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柳永红说，自己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根本没有精力去做这些事情。前年，生活实在困难了，黄治菊求着村里的干部给办了一个低保。今年刚刚批下来，“每个月30元钱。”
当地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尘肺病四处奔走。相邻的百里荒村，前两年新近查出了36例尘肺病。其中有两人跟柳永红一样，也是尘肺三期。
闫华就是其中的一个。因为查出来的时间不长，他的外表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在跟记者的交谈中，他不时有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
虽然身处偏僻的小山村，闫华说，他也听说了开胸验肺的河南农民工张海超。“要不是后来的老板给我们开了证明检查，我们可能在那个河南人之前就去开胸验肺了。”为了证明他们都得了尘肺病，2006年，闫华和工友们要求去医院检查，但煤矿老板不肯给他们开单位证明。“幸好”，闫华说，后来煤矿转手，新老板为了早日开工，让他们这批人去体检，“结果都是尘肺病。”
“我们现在就想把该拿的赔偿拿到手。”闫华跟柳永红曾在一个煤矿工作过，他一直担心，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跟柳永红一样，只能在病痛中等待死亡来临。
但他无力改变。“将来的事情，我们想都不敢想。”

疾控中心干吗去了？中国就是这样，痛心啊

关键是现在还有很多人在走他们的老路啊，他们煤炭工到底知道不？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重视？职能部门要宣传和监督啊

煤老板也会死？？！

这是什么时候的新闻啊，希望他还活着

看着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