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
夏至已过,便是往昔静谧的校园,也平添了几分躁动。或许躁动的是我的心吧!毕竟大学生活要落幕了,曲终人散……
我在很小的时候,曾思索过生命的意义,然而一种米养千种人,每个人都对自己的人生乃至生命有着不同的见解,终究茫然无绪。便在茫茫人海中做着随波逐流的梦,任凭岁月推使,一步步向前,终究不知心归何处。
升本后的生活,抛却最初的喜悦,便就索然无味了。机械地上课,自修,考试,两年的时间便在不经意间流走。直到在合租时碰到了我的室友,最初捧起经书的原因,是好奇,钦慕,还是阿杜的诵经声让我无心看书,都已不再重要。当我一点一滴的了解过后,渐渐走进红尘之外的刹土,茫然无绪的心忽然间安顿了下来。
红尘本是一场修行路,在这条路中该饰演怎样的角色,会得到什么,又留下什么。我曾于家乡那厚实的土壤中得到过什么。千百年间,祖祖辈辈在那片土地上演绎着一幕幕尘世的离合悲欢。厚实的土壤埋葬了往昔,却又蕴育着新生和希望。死生的轮回,新旧交替的演出。来来去去的生命,究竟什么是值得追寻的呢?锦衣玉食,瑶台银阙,终归一场空。我们空空的来,又空空的去,如若临命终时,不曾留下些什么为人们所怀念,亦或曾为这个社会,国家留下些什么,想想那样的人生便有那么几分索然无味了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丈夫立世,能为世俗所称赞的,多半有着高尚的品德,为这个世界留下些美好的东西。回望历史,千百年来那些于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的历史人物,其高尚的德行与志向,影响着一代代仁人志士,不懈地为之追寻。
年轻嘛,总有任性的时候,曾经年少时泛泛了解过一些释、道、儒三家之言。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便狂妄自言,自己并无偏颇哪家之言,只是撷取三家部分思想,从释家拿了慈悲为怀的理念,在儒学中抓了把做人的皮毛,虽未深谙道家真谛,却把道法自然,洒脱无物的形迹给学了去,随心随性地活着。而今回首,不觉莞尔。
总以为心若向阳,那么生活自然充斥着诗情画意,逍遥外物的恬淡。历经尘世的雪雨冰霜过后,终于明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泰戈尔曽言要有一颗孩子般的心灵,天真烂漫,不要让尘世的污浊给其蒙上阴冷黑暗的外衣。滚滚红尘,喧嚣车马,当捧出一颗心去,回来的可能是百孔千疮。于是乎,便不再做着儿时的梦了。曾有人言,社会是个大染缸,要想生活,就少不得需要酱上几道莫名的色彩,才得以功成名就。于是乎便在茫茫人海中庸庸碌碌地活着,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同世俗同流合污,做些蝇营狗苟的事了。总会拿着一杆正直、有当担、不功利的标尺去衡量他人。俨然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犹如以管窥天,不知几分天高地厚。当接触到师兄们后,迷梦方觉,蓦然发现自己却是同井底之蛙一般,虚度了二十几度春秋。
未曾修学时,总喜欢戴着有色眼镜去评判身边的朋友,自命不凡的以为无人可及自己的精神境界。总是对身旁的好友总是百般挑剔,殊不知人无完人,每个人于生长过程中,因外境的影响,从而产生了各种各样的人生观,价值观。自己从未推己及人的去设身处地地去为他人着想,老是去挑剔他人的不足,“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一味地抓住别人的痛脚,确忽视他人的才华,这是多么的不智。曾问过师父“如何面对一个自己极为讨厌的人呢”,师父说:“把他当做来度你的菩萨,谦躬忍让”。缘于自己修学粗浅,一直未能做到。师兄时常说我太耿直了,这样不好,修学是让自己变得圆融无碍,怎么可以固执的像块臭石头,又臭又硬。他告诫道“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当时是很迷茫且固执的,认为是非对错就是是非对错,又怎能抛却自己的主见呢?直到几天前,师兄在人群中谈笑自若,便问道“如何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呢?”他说难道这个人除了缺点,就一无是处了吗!啊呀,这无异于一语惊醒梦中人,是自己这颗心太小了,且不闻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反躬自省,自己之前可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
尘世苦短啊!我曾见得贫苦人家于病重时的祷祝无门、也曾见过平苦百姓为乡绅恶霸欺凌时的困窘、亦曾见过行乞之人褴褛无依的凄惶,心中想救其于危难之际,却又为之奈何,便希望自己能兼济天下了。然有一腔报国之志,却志大才疏,无怪乎友人言我“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当时是很不以为然的,现在想来却是如此啊!“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出自《大学》的论述。自己连最基本的修身都未曾做到,谈何平天下,怕是痴人说梦吧!修身以心性为要,儒家以仁义礼智信五常为起码的道德标准,想想自己的品行,却是连做人都欠缺。仁者,待人宽厚爱心,自己以往老去抱怨身边朋友如何如何,要求他们都具有美好的品行。总向外看去找别人的不足,未曾三省吾身,这实在是大错特错了啊!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我却拿来要求别人,且不闻君子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义者,为人正派,爱憎分明是也。为人正派吗?扪心自问,自己平素所作所为,于利益纠葛时总会有所倾向。爱憎倒是分明的紧,爱少憎多,想来差之远矣;待人彬彬有礼,行为端庄,是礼。自己呢老喜欢把心情写在脸上,做事总有纰漏,而后便会找一大堆的理由,为自己开脱。若是阿杜听了,少不得训诫一番,是啊,自己总喜欢去逃避自己的过错,不求进取,说做不到。师兄说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不逼迫自己一番,想功成名就,又想顺风顺水,且做梦去吧!是啊,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智者,处事果断周密,自己平素老是不愿和他人交流,于处事时多为人所不满。虽然自己平时做事虽总是希求问心无愧,却也时有纰漏,令自己愧疚万分;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诚实稳重讲信誉。自己做到了吗?虽然时常要求自己言出必行,却也时有爽约之时。便就喜欢挑那些比自己更不守信誉的人了,不知见贤思齐,反而自鸣得意,可是五十步笑百步了。人生一世,有人求高官厚禄、有人求万贯家财、亦有人求平淡一世。我么,该求些什么,想了想,且求做个君子吧,坦坦荡荡于世,笑看尘世风云变幻吗,但求心安。
但求心安,心又是什么呢?只见其可大可小、可美可丑、可近亦可远,难道这就是心么。人们总是向往着快乐的生活,令自己开心的则欢欣称赞,令自己不悦的则怒不可遏。终日为这具皮囊所缚,无有停歇。总为外境的变迁流转所忧乐,便不由想起一首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罗帐昏。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时过境迁,雨依旧,却有着不同的人生况旅。总记得年少时的天真烂漫,岁月流转中,失去了最初的模样,自己的心安否。
寻寻觅觅,寻寻觅觅多年,这颗心究竟在找些什么?心归何处。当听闻师父教诲后,狂心顿歇,师父说修行亦是修心,让心变得柔软、通明、心包太虚。世间最大的力量莫过于心,一念地狱,一念天堂。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上善若水啊!
许是相逢早已注定,那么便感谢那些旅途中人,感恩师兄在我行将就错时,让我迷途知返。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书于17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