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放过我们父子。”他重复着那一句话。那样的悲伤,那样隽永的悲伤,没有止歇。
可是她爱你。
她等了你一生。
清辉落了满地。柔柔的月光衬着谪仙一般的他,美好得如同幻影。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转身,离开了白云山……离开了他。
(下)
“请放过他们父子……”久久地跪坐在大殿,我口中念念不忘的这句话,嗓子已经喑哑,身上亦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挥舞的皮鞭,带着倒刺,如暴雨般打在我身上,在纷飞的血雨中,我看见她发了狂。
“我要杀了他。”许久,舅母停下了动作,从凌乱的发间,阴恻恻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我替他死。”我仰起头,坚定地望着她,竟不觉嘴角正汨汨淌下了殷红的血。
她瞪大了双眼,手上的鞭子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倏而尖叫起来。
“替他死!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替他死?”
“凭你爱他。我不能看你为他痛苦。”我更不愿,看见他的泪,他的痛,他的伤。
“我……爱他?我……”双眼骤然失神,旋即脱力一般倒在座上。“我爱他……”
她终究是承认了。
须臾间我无法言语——她对他爱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也等了一辈子。我无法去比拟,唯有沉默才能诠释,诠释我内心最深处的那份失落。
“哈……哈哈哈……”她突然狂笑,笑得凄凉悲怆。大殿里的回响让我为了镇定而闭上了眼。“我爱他……是啊,我爱他!可是……他从来都……不曾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两行莹泪,从眼角静静的滑落。
世事如此……万般,万般无奈。
“舅母,请放……”我有气无力的开口,打算再次为他求情,却被她如雷袭来的一掌掴回了口中。我忍痛倒在了殿上,任凭努力也再无法起来。最终只有认命般的喘息,随即身体如死尸般倒向了那早已被我的鲜血染红的白玉砖石。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既然……人各有命,那便谨从天意吧。
(尾声)
草长莺飞,又是,一年春夏。
犹记得,当我将他的死讯告诉她时,她闭上眼,轻轻说了声退下吧。
翌日,便听说留侯之子张不疑承袭其父所有的封爵与薪俸。
于是我知道,这就是她的回答。
她爱他。
这是乱红飞过秋千去的怅惘,纷乱了曾经的韶华春光。
于是再不问春在,莺轻,人何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