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墨淡香吧 关注:10贴子:493

醉卧红尘by水月华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醉卧红尘 by 水月华
第一篇,献上我的最爱!


1楼2009-11-11 01:48回复
    醉卧红尘 
    (第一话) 墨尘·惊梦 
      
    秦淮河畔的华灯总比别处的亮,不为什么,只为那暮色中迎风招展的各色长幡,题写着一个个烟行媚视的名字。"怡红","翠袖","沁玉 ","潇湘",叫法不同,却是一样的笙歌处处,媚影妖红。 
    金陵花魁嫣无心的那一间名为"醉卧红尘"。 
    醉卧红尘,红尘醉卧,笑看风云眼前过。 
    那名字风尘得来又带有几分洒脱。只是,十丈软红,真正能够醉卧的人有几个? 
    "翠浓,无心小姐哪去了?" 
    "今早听闻有贵客来访,匆匆忙忙准备去了。"名唤翠浓的美婢答道。 
    "这来的是哪里的贵客?从不曾见无心小姐如此慎重的。还将常年深锁的紫竹轩也腾了出来。" 
    "是啊,上次小侯爷来时也没这么大的排场。" 
    说起她们那色艺双绝,又心思莫测的主子,不多言的女子都会好奇地多说几句,何况是这些莺莺燕燕。 
    "叫嫣无心出来!"轻声细语霎时被一声断喝打散,七八个汉子一拥而进,为首一贵介公子模样的人拍着桌子嚷着。 
    "醉卧红尘"的二小姐轻红忙迎了上去:"这位公子,无心姑娘外出了,让无忧姑娘陪你可好?" 
    "我就要无心,其他人闪一边去!"那公子一手将轻红推开,更是嚣张:"今日我若见不着无心,就拆了你这青楼!" 
    轻红踉跄地倒在其他姐妹怀里。无心不在,轻红又受挫,她们这些还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都吓得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其他客人都知道这杨公子的家世脾性,见事情闹大了,怕惹祸上身,一时间纷纷走避。偌大的凤楼,此时只剩下靠窗那一桌的客人。 
    一个黑衣、墨发的男子。 
    他原本,只想找一个好位置,静静地欣赏秦淮日落。温一瓶清酒,浅尝微醉时的味道。他尤喜在暮色渐浓时临窗远眺,看那落日的江岸,如一位风尘女子被轻染酡红的双颊,由端丽转为妩媚,渐见魅惑。 
    而他们,实在是有些扫了他的兴。 
    "这位公子,不防先息怒,过来共饮一杯如何?"他漫声道,音色柔静低徊如笳声萦绕。 
    "你是何人?"那公子走近打量起来。 
    "小姓杨。"他轻轻地微笑,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幽滟的眸光如飞雪,越过众人,投落于虚无缥缈处。"这位公子就原谅那些小孩子,不与她们计较好么?" 
    被那柔滟的眸光掠过,那公子心中一怔,凝神看去,方觉他容貌姣好如女子,眉目间隐隐透着清雅之质,神情闲雅,一双似醉非醉的墨瞳掩映于浓浓的幽睫下,眼波流转间竟令人心动莫名。 
    青楼中也难得见到这般出色的人物啊。 
    "要我饶了她们也可以,你便代无心陪我一晚......"那公子干笑道。 
    "对弈,还是抚琴?"他从容自若,静若照水闲花。 
    "什么都可以!"那公子大笑,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到我画舫上去。" 
    一群人拥着他俩,步向门外。 
    经过轻红身边时,他忽低头在她耳际低语了几句,转瞬就被他们带上了停在门前的画舫。 
    等到那一群人消失,众女子才惊魂未定地开始交谈。 
    "幸好那位公子出言相助,不然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对了,轻红,那公子方才对你说了什么?" 
    轻红脸色凝重:"他要我跟无心小姐说,她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船内灯影摇红,二人相对而坐,隔着棋盘。 
    "为何你一直不肯抬头看我?"那公子有些疑惑,无论何时,他的眼眸总藏在浓密的睫毛下,眼神飘忽,从不与他正眼相对。 
    


    2楼2009-11-11 01:49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我不惯与人对视。"他执白子,目光专注于棋盘,说话间已落了一子。 
      那公子有些不耐,伸手握住他的下颔,硬将他的脸抬起,"若我要你看我呢?" 
      "那就怨不得我了......"恍惚间,那公子似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句,那也是他有生之年听到的最后一句:"一切,均是你自己招来的。" 
      而后他看见他缓缓地抬眼,凝眸,惊艳的眸,幽滟的眸,深不见底,深不可测。恍若无数人在无数个梦中惊起一泓秋水的滟,惊落一场繁花的红,那是天上地下,唯一一双可以令红尘湮灭的眼。也是凡人,看不得的,眸。 
      画舫悠悠顺流而下,他阅尽两岸灯花。 
      繁华至极的金陵城,奢侈糜烂的帝都,一湾秦淮河水已淘尽多少才子的情,歌女的痴,名妓的怨。然而,他喜欢这个在纵情声色、醉生梦死中没落的都城,那一寸寸,一点点侵入骨髓的毒,魅惑而绝望,让他如品佳酿般沉醉。 
      人生百态,不也如这两岸灯花般闪烁不定,有辉煌之时,也有黯淡一刻。 
      而他,总是隔岸观火的那一个。 
      "公子......" 
      他回首,一道红影翩然而至。 
      明艳的眸,明艳的唇,明艳如花的容颜。然而她的气质清冽如雪,高傲似冰。 
      "无心,你来了。"他微笑,一时间,天地间燃亮的星火都尽数印入他的眼瞳中。 
      "无心来迟,请公子治罪。" 
      "我在想,我是否应该让你回去,人界始终是个凶险所在,我不放心你留在这里。" 
      "可今日遭遇危险的是公子啊。"无心轻笑,带着几分调皮,"何况,公子逗留红尘,无心也只好继续作金陵的花魁了。" 
      "我帮你挡灾,你反而将我一军。"他无奈地摇摇头。"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毫无规矩了?" 
      "若公子明日回宫,无心也即日离开人界。追随公子原本是无心的心愿。只是无心也担心公子在人界的安全啊。" 
      "算了,我说不过你,你先回‘醉卧红尘'吧。"他回头,目光投注于眼前的流水,"顺手帮我清理一下舱内的那几个闲人。" 
      "是,公子几时回来?" 
      "我本想和你一起回‘醉卧红尘'的,不过,似乎有贵客来访了......"他微微一笑,"真的是很尊贵的客人呢。没想到他会在这里出现。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远远地,灯火闪耀的秦淮河,一道白影御水而来,身型纤瘦,身法轻盈,犹如风中荻花,以风为翼,渡水凌波。 
      一望之下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3楼2009-11-11 01:49
      回复
        杨筝隐居的那座山谷,长年累月细雪纷飞,仿佛四季怎么开也不败的花,只落不败的苍樱。积雪层层叠叠,覆盖了整个山谷,终年不化。 
        然而,即便下着那样的雪,墨尘却不觉得冷,雪屑触及肌肤时,那种轻轻地,凉凉的触感,象极了杨筝清凉无汗的手,温柔而呵护地拂过他的脸颊。 
        所以,在墨尘的记忆中,那场雪是温柔的,温柔得几近缠绵,让他夜夜梦回,难以忘却。 
        透过迷朦的雪雾看人,总有几分虚幻无依,似假似真。有时,墨尘会想,杨筝也许根本就不是尘世间的人,因为,他从不曾见他离开山谷,到外面的世界去。也许,杨筝和他一样也是妖精变的吧。不想受俗世的惊扰,所以才隐居于此。 
        墨尘偶尔会看见杨筝遥望着谷口,神情哀然,无言中久久不曾移开他的视线,仿佛眷恋着什么似的。 
        墨尘不懂,有很多人类的感情,心思,墨尘还未曾学得会,更谈不上明白和了解。 
        山谷与外界相接的地方立着三块异石,高耸入云,呈擎天之势。石上分别刻着一个古文,字字苍劲有力,如刀如剑。那三个字连起来是一个地名--奈何桥。 
        有一次,杨筝指着那三个字对他说,奈何桥,是黄泉之国的边界,过了奈何桥,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说这话时,杨筝的眼神有那么一刻的苍凉,而后,他淡淡笑着说,过了奈何桥,就可以看见一种很美丽的花,在黄泉的彼岸静悄悄地开放,从来没有人去欣赏,独自开了一季又一季,那花的颜色红的象天际燃烧的晚霞,总在对岸就耀亮了亡魂迷朦的眼光。 
        那种花叫彼岸花,只开在黄泉的花。 
        彼岸花开开彼岸, 
        奈何桥前没奈何。 
        "墨尘,如果有一天你要过奈何桥的话,你一定要好好想清楚,是重生还是沉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那时候,他,并不怎么留心去听杨筝这番语重心长的话,也许,生死这个概念在墨尘的心中还很模糊,脑中存有的也仅是逃亡时那一刹深深的恐惧。 
        他还没有失去过什么,他还未曾品尝过人世间生离死别的滋味。这只小小的幼兽还没有足以称为人的资格。 
        所以,在那一个黄昏,他离开山谷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去看书写着"奈何桥"三个字的石笋,他眼中望见的只有绚烂如血的流霞,那在天空中悠然怒放的彼岸花...... 
        杨筝,远远地,站在谷中望着,看他天真的身影逐渐被霞光浸食,吞没。 
        雪落进眼底,沉淀出亘古不灭的落寞。 
        该来的终归会来,该去的始终是要去的。他改变不了什么。 
        轻轻地,杨筝的叹息飘落,如雪......


        6楼2009-11-11 01:50
        回复
          (第四话)奈何桥前可奈何 
            
          "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轻轻地,墨尘的声音似吟唱起古老的音韵。敲碎了夜的宁寂。 
          "后来怎样?你有回去么?" 
          "后来?"墨尘的眼投向那彼岸璀璨的灯火,眼神在刹那间晦暗下来,"后来,他死了,他终于去了一个我再也寻不着的地方......" 
          当生命已穷途末路时,你最想见的是谁?你最想对他说的是什么? 
          杨筝,杨筝...... 
          小小的黑色身影爬过的地方,蜿蜒着一道道血色的印痕。被震碎的骨络和震断的经脉,早已无力支持他身体的前行。 
          当生命已穷途末路的时候,他却想见他,只想见他而已。 
          杨筝,那个永远在细雪纷飞的山谷遥望远方的人。那个会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对他微笑的人。 
          无论如何,他都想回去见他一面。即使,即使是只能再看一眼也好。 
          少女小巧的足裸露着,在摇曳戈地的妃色长裙中若隐若现,纤秀如莲。婀娜的身姿款款行来,有说不出的幽雅,好看。 
          她笑起来的时候,腮边梨窝甜甜,衬着那一身红衣,让人想起漫山遍野开得鼎盛的红杜鹃。 
          --艳,那是一种明艳到及至反而回归清纯的美。 
          然而,对墨尘来说,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却是最大的梦魇。 
          只一照面,她一掌就震碎了墨尘的肋骨,腥热的鲜血喷出,将漫天的雪染成红色,连他的狐珠也被震出了体外。 
          第二掌,墨尘感到全身的经脉尽断,霎时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后,她没有再动手,只是将方才还致人于死地的纤长十指收进宽大的衣袖中,唇际浮上一抹妖精般甜美的笑,静静地看着墨尘的垂死挣扎。 
          她是这般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痛苦,她艳如桃李的容颜没有丝毫残忍的神色,甚至她大而清澈的眸子中闪烁的是嘲讽似的怜悯。 
          他继续匍匐而行,压抑不住的鲜血大口大口地洒在他爬过的道上,绯红而又凄绝的花一路开过,烧痛了雪的眼睛。 
          拼着最后一点真气,他爬向哪个飘着温柔细雪的山谷。 
          当他终于可以远远望见直耸云端的石笋时,前行的十指忽然传来锥心的刺痛,随即,他听见骨络断裂的声音,他忍不住惨叫。 "够了,小家伙,不用再往前走了。我们还要在这里演出一场凄美的戏呢。呵呵......"她轻轻笑着,俯在他的耳边低声道,"至少,这出戏要让他看得见......" 
          她放声笑了起来,声音动听如风动银铃。 
          "放了他吧。"低沉而冷静地,那声音从前方传来。书着"奈何桥"的石笋下赫然立着一道清瘦如竹的身影,他的身后依旧是细雪不断的山谷。 
          "好久不见,你别来无恙啊,杨筝......"她的笑甜甜的,梨窝深深,似剩得下水的柔情。艳阳下,美得似一朵怒放的杜鹃花。 
          "樱重雪......" 
          "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名字,我以为你一早就把我忘了呢。"樱重雪闪烁着灵动的眸,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笑道,"对了,他让我来问候你哦。" "他?"杨筝一向云淡风轻的眼里漫过难言的温柔和眷恋,恍惚间似又回到遥远的从前。 
          "是的,他让我来跟你说一句话......" 
          "......什么......" 
          "你、怎么、还没有、去死呢!"她笑得天真,清澈的大眼却难掩的狠。她故意说的非常慢,慢到每个字都可以化为一只穿心的箭,逐一地钉入他的心脏,像小时用银针把蝴蝶钉死在墙上一般。 
          让他痛苦的方法,她实在是太清楚了。所以,自认目的达成后,她忍不住满意地笑起来。 
          然而,杨筝沉静如昔,波澜不兴的面容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悲喜。他,没有她预期中的反应。 
          


          7楼2009-11-11 01:54
          回复
            过了半响,低低的笑从那紧抿的唇间逸出,渐渐地扩大到震耳的程度。 
            "哈哈哈哈.........原来他是这么希望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墨尘的记忆中,从未见过杨筝如此恣意的笑过。以前纵然有,也只是淡淡的微笑,如同秋日的云,清淡得不落痕迹。 
            而今,他笑,大笑,笑得身体止不住的轻颤,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笑得幽幽的墨瞳中沉淀出一片浓浓的死寂。 
            "三千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没有原谅我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那我还在这里干什么?等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筝啊杨筝,你还象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这里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空旷的雪原只有他疯狂的笑,响彻云霄,白发在笑声中狂舞、飞扬。 
            墨尘吃力地抬起头,痴痴地看着那样的杨筝,不知为何,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绝望,杨筝的,绝望。 
            笑声在剧烈的咳嗽声中嘎然而止,杨筝的衣袖刚掩上唇际,随即被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染上凄艳的花。 
            他,竟,笑至咳血。 
            樱重雪面罩寒霜,冷冷地看着,而后冷冷地说道:"笑够了么?那么来看看你的这位小知交怎么死吧。" 她抬起手掌对着墨尘就要一掌拍下,刹时一点刺骨的冰寒掠过她的脊背,凝神望去,杨筝的眼神犀利如剑,正穿越了重重冰雪,静静地看着她。 
            "我再说一遍,放了墨尘。"他唇边犹带着一丝血痕,他的声音却是沉着而有力的,瞬时间那个向来温文尔雅的人散发出一股逼人的锐气。 
            轻笑,她不由眯起眼睛窥探着,"你也会有这么凶的表情。真令我意外啊。不过我要是杀了他,你又能耐我何?" 
            "莫非你以为,我没有能力杀你么?你也太小看我了。"杨筝笑得出奇的冷,出奇的静,"若再敢伤他分毫,我可不保证你可以完好无缺的回去。" "杨筝,难道你想破了哪个禁忌?有趣,我倒想试试看,你有没有哪个本事救人!"樱重雪一把抓起墨尘,飞掠而起,身型轻巧如燕,一眨眼,已与山谷相距甚远。 
            杨筝淡淡地笑了,转眼间在细雪中消失了踪影。 
            红影飞掠处,一道青影快得近乎雷电,追上了,只见那宽大的衣袖拂出,一卷一带,墨尘已落入杨筝的怀中,他另一只衣袖随意挥出,看似飘渺无力的的招式,却轻易将樱重雪震出十丈之外。 
            旋转,停落,轻盈如蝶,他几乎可以不震起地上小小的一片飞雪。 
            "......杨筝,你中计了......"她未落地时,已笑得粲然如花。 杨筝没有理会,他只是小心地将墨尘平放在雪地上,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墨尘的伤势之重,让他不由轻蹙眉头。 
            "我知道你的意图,你这次来无非是想我破了禁忌而已。所以你利用墨尘来逼我。"杨筝淡淡地说,"现在你如愿了,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你知道,那你还......" 
            "我无法见死不救,而且......"那素来清静安宁的眼淹过的竟是深浓如水的倦怠,"我累了......如此而已......" 
            "你想救那只小狐精?不可能,他的狐珠已被我震出体外,即便你可以让他保住性命,他不久也会打回原形。" 
            "那又如何?活着,就可以重新开始,他还小,还没有体会过做人的悲喜。就这么死了的话,太可惜了。"杨筝温柔地抹去墨尘唇边的血,凉凉的手指触及他的额,似乎可以减轻他此刻的疼痛。"而我,我已经活够了。" "所以你就傻到用自己的命去换。呵呵......杨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愚痴透顶。"樱重雪略带嘲弄地说,"不过,你不会不守约定吧,我记得你可是发过毒誓的。" 
            "是的。我,杨筝,终生自囚于奈何谷,若违背誓言踏出山谷半步,将遭冥火自焚而死。"他抬头,回望身后的山谷,轻声道,"这一切,我都没有忘,我只是厌倦了躲藏的日子......"


            8楼2009-11-11 01:54
            回复
              "那么你就照约定去死!"从樱重雪的衣袖中飞出三点青光,冷荧荧地,转眼已打到眼前。 
              杨筝没有躲闪,反而转身护住墨尘,那三点青火便哧地一声没入他的背后。 
              "静静地听我说,墨尘......"杨筝似压抑着莫大的痛苦,"我现在将真气注入你的体内,保持你的元神不散。如果你变回原形,千万不要害怕,也不要让她知道你还元神未灭,明白吗?不然,她不会放过你的......"一股暖如春风的气自他手心源源不断地传入墨尘体内,杨筝的脸在瞬时间失去了血色,白得吓人。 
              "灭天,灭地,诛神,诛佛,青冥幽火,招来!"随着樱重雪一声大喝,杨筝哇地又吐出一大口血,周身窜起青色的火,瞬息间将他吞没。 "不用怕,墨尘,我带你回去......"杨筝支撑着抱起墨尘,青色的身影在苍青色的火焰中摇晃不已,却仍竭力地向着山谷掠去。 
              杨筝,杨筝......心中不断膨胀的声音似要撕裂了胸膛爆发出来,墨尘张大嘴,却怎么也无法发出成句的声音,"啊......啊......"他想说话,他想唤出杨筝的名字,他想大叫,他想痛哭,喉咙中却好象被什么梗住似的,只有嘶哑的嚎叫。 
              白雪皑皑,杨筝的血落于雪上,融出点点妃色的泪,生命如荻花于风中摇摆,一息尚存。 
              那青色的妖火正从身体内部侵蚀着他的一切。从心,肝,脾,肺,连同血液一起,燃烧殆尽。 进了山谷,杨筝终于力竭,倒在了奈何谷的茫茫雪色中。 
              "墨尘啊,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往后的路就只有你一个人去走了,"杨筝溢血的嘴角此刻犹带着一抹云淡风清的笑,沉柔如水的眸对望着墨尘滢然欲泣的双瞳,"傻瓜,你这个样子好象要哭似的,你太小了,眼泪对你来说还是无法拥有的东西......但是,活下去,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明了人世间的悲喜,你会品尝到眼泪的滋味......" 
              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白惨惨的阳光劈了一头一脸,却冷得叫人发抖。 
              墨尘吃力地拍打杨筝身上的火,而那火焰烧得无声无息,阴阴惨惨,象一头青色的兽,一点一点啃尽他的骨,吸干他的血。任墨尘怎么用劲,也无济于事。 "生平不会......相思,才惹相思,便害......相思......"杨筝对天长叹。 
              何时这仙人不屑一顾的情感也汇成了灾,酿成了罪,夜夜刻骨铭心,夜夜魂牵梦萦。 
              抬手,杨筝轻轻地拂过墨尘的脸,蓝色幽火中的微笑如风,如月,淡无痕:"墨尘,若有一天你长大了,千万不要象我一样,被相思所累,所苦......" 
              手,未滑落之前已燃成飞灰,墨尘握不及。 
              人,在浅笑未逝时已焚尽,点点青灰,连同等不到的,刻骨相思,都一并淡去无痕。 
              杨筝死了。杨筝的一切均化为灰烬,遗落红尘。 
              "啊----"墨尘的嘶叫生生撕碎了山谷的宁静,悲伤,悲愤,悲痛......人生的七情六欲,墨尘最先学会的是这么一个"悲"字。 
              悲而无泪。 
              他,竟无法为杨筝流下一滴眼泪,干涩的眼眶无论他怎样哭叫,都没有人类晶莹的液体淌下。难道这就是妖和人的区别么?这就是他还未学会的情感么? 
              "杨筝真的死了?" 
              她依旧笑意盈盈,从不远处飘然而来。 
              恨-- 
              抬头望见那个美艳如花的女子,墨尘学会的第二种感情是"恨"。 
              咬牙切齿的恨,刻骨铭心的恨,她浅笑的样子,她杀害杨筝时的残忍,他将永生难忘。 
              "看来他真的死了。"她审视了雪上的青灰,松了口气似的。"不过还是把他的魂带走的好,免得以后又生事端。" 
              她纤手轻晃,灰烬中浮起翡翠色的一点青光,带着轻灵而又清澄的莹火,落到了她掌心。 
              杨筝的魂,那是杨筝的魂啊...... 
              


              9楼2009-11-11 01:55
              回复
                墨尘不顾一切扑了上去,想借着最后一点力抢回他的魂,却被她宽大的衣袖狠狠扫了出去,十指抓扯之下只撕下了她小小的一片衣袖。 
                "小家伙,你急什么,很快你就可以下去陪他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还要承受被打回原形的痛苦罢了。" 
                她轻蔑地看着他,象望着一条垂死的狗,甚至比狗还不如。 
                而后,她挥挥衣袖,飞掠而起。 
                杨筝,杨筝,把杨筝还我...... 
                墨尘拼尽全力追了上去,奔跑着,重重地摔倒,又再次爬起,再次追上去...... 
                四肢在奔跑中剧烈地颤抖,胸口却痛得不能呼吸,他知道,自己要变回原形了...... 
                渐渐地,十指收缩,四肢着地,他褪去了他帮他穿上的那身衣裳,他遗落了他为他梳发时戴上的白玉发簪。他,终于变回原来的模样。 
                身体似乎轻松了许多,但心却沉重得如同被千斤的大石所压。 
                他无法让自己停下,由白天至黑夜,这只疯狂的兽在雪地上奔驰,不停嘶叫着:杨筝,杨筝,杨筝...... 
                "他还小,还没有体会过做人的悲喜。就这么死了的话,太可惜了......" 
                "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明了人世间的悲喜,你会品尝到眼泪的滋味......" 
                "墨尘,若有一天你长大了,千万不要象我一样,被相思所累,所苦......" 
                化为兽的时候,耳边竟无时无刻响彻着杨筝温柔的声音,一直以来,杨筝希望给他的,希望教会他的,是人的一切。所以,他用了自己的命去交换。 
                若上天真的怜我,再给我一次生存于这世上的机会,那么,我要做一个人,一个人上之人。而这一生,我要尝尽人生的悲喜,看遍红尘的繁华,这一生,我要还给杨筝,一滴眼泪...... 
                力尽倒地的墨尘,在昏迷前对天起誓。 
                ****** ****** 
                "他死了?那后来呢?"潋的追问敲醒了墨尘的沉思。 
                "后来......我就到下界找他了。"回眸,轻笑,绝色的容颜宁静清雅,波澜不起,"因为,我欠了杨筝一样东西。" 
                "什么?" 
                "--眼泪。我的一滴眼泪。"红尘俗世中那双眼眸虽染上了风尘,仍不改当年的清澈和执着。 
                "可笑,墨尘啊墨尘,我还以为你是如何超凡脱俗的人呢。没想到你也和一般的凡人无异。" 
                "那是因为你还不懂......"墨尘自顾自地笑了,"其实,我最想做的就是一个凡人,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凡人。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第四话完


                10楼2009-11-11 01:55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第五话 青帝织锦 
                    
                  "他死了?那后来呢?"潋的追问敲醒了墨尘的沉思。 
                  "后来......我就到下界找他了。" 回眸,轻笑,绝色的容颜宁静清雅,波澜不起,"因为,我欠了杨筝一样东西。" 
                  "什么?" 
                  "--眼泪。我的一滴眼泪。"红尘俗世中那双眼眸虽染上了风尘,却不改当年的清澈和执着。 
                  "可笑,墨尘啊墨尘,我还以为你是如何超凡脱俗的人呢。没想到你也和一般的凡人无异。" 
                  "那是因为你还不懂......"墨尘自顾自地笑了,"其实,我最想做的就是一个凡人,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凡人。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凡人?我想你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了。"清冷月色下的容颜一笑倾城,转瞬又恢复秋霜似的冷。"最后一个问题,告诉我,织锦在哪?" 
                  "织锦?天帝之师,一人之下,众仙之上的青帝织锦?"墨尘真的有些诧异。 
                  "是的......我记得你见过他。" 
                  深邃的眸子如水波,泛开一波波浅淡的笑意。"是啊,我曾经在天翔祭上见过他一面。"那个温文尔雅的君子,那朵长于天界土壤的旷古幽兰。 
                  ****** ****** 
                  天翔祭,天界上仙每三千年一次的盛会。 
                  小雪初晴。 
                  灵霄殿前,千枝万树绯滟点点,繁华绝艳胜似红尘一梦。琼玉枝头,每一朵,每一瓣都是孤高而清丽,隐隐透着绝迹于人世的傲气。 
                  暗香浮动,五瓣的香脉贯穿了天庭略寒的气,洋溢于有人无人之处,似乎连花上的残雪也被熏染上似有若无的幽香。 
                  众仙云集,他在一片白衣羽冠中遗世而孤立。 
                  玄衣,墨发,白玉的发簪松松地挽起黛色的流泉水泻,如雪如月的容颜下,那一双眼,顾盼之间,瞳深似海,冷丽得让人在刹那间失了魂,丢了魄,犹不自知。 
                  杨墨尘,以狐辰王的身份登上灵霄殿时,已是他得道成仙的第一千七百年。 
                  回首前尘,恍若隔世,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在眼角眉头轻巧地走过,不带走什么,也没有在他年轻的容颜上刻下岁月的印痕。 
                  然而,千尺沉潭,即便平滑如镜,还是在偶尔风过水涟漪时,让人窥见埋藏深处的沧桑。 
                  逐渐老去的那颗心,在无数个月朗星坠的夜晚,藏在清高的身躯下辗转,呻吟。夜夜责问他为何忘了,忘了哪个动听得好似雪落红尘的名字。 
                  修仙的路子一步步走过来,身后拖曳的是记忆惨淡的影子。 
                  往事皆不堪回首。 
                  狐族修行有三道:天狐道,媚狐道和玄狐道。 
                  墨尘选的是最后一个。 
                  天狐道,靠吸取日月精气修行,五百年成精,一千年成仙。但之后的修行将停步不前。 
                  媚狐道,用的是阴阳互补之术,修的为魅邪之道,五百年成精,而永世不能成仙。 
                  而所谓的玄狐道,共分九层。每层是九百年,一共是八千一百年。修行玄狐道,对修行者的禁制极为苟刻,要无欲,无求,无思。无念,修行过程中,一丝一毫的心神动荡都会令修行前功尽弃。轻则功力全失,沦为废人;重则走火入魔,性命不保。 
                  天狐道千年成仙,玄狐道却需万年才可得道。然玄狐道是王者之道,一经练成,便可随心所欲,于呼吸之间增进功力,修为一日千里。 
                  记得有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杨筝将那只小小的黑狐抱在胸前,朗朗的月光下流淌过清澈的声音:"墨尘啊,你以后千万不要堕入魔道,不要贪幕一时之乐,而毁了毕生的修行。" 
                  那时,他真的很小,还不懂什么叫贪欢慕色,什么是妖魔邪道,却将那番话铭记于心。日后夜夜想起,才知是如此的语重心长。 
                  墨尘最后选的是玄狐道。绝情,绝欲,绝念的修行之道。 
                  


                  11楼2009-11-11 01:56
                  回复
                    "我像说笑的人么?天界众仙都这么传啊,都传到天帝的耳朵里了。"青帝好容易才忍住笑,装出一份正正经经的模样。 
                    "该杀!!!" 
                    "不要动怒,天翔祭上发脾气好不吉利。"虽说作弄童年好友是这位性格温和的青帝私人的爱好,但过分了就不好玩了。看到他气得发抖的样子,青帝赶忙转移话题:"听说这位狐辰王是水茗的意中人?" 
                    "妹妹年幼无知,被他的魅瞳所迷,终日朝思暮想,茶饭不思。让母后很是担心。"龙帝认为:有些人天生就是让人讨厌的,像这位狐辰王便是让他极不爽的人物,第一眼看去便很不顺眼。 
                    那双眼睛美则美矣,却太肆无忌惮了。若有所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和青帝身上,让人好不自在。 
                    于是一接触到墨尘的眼神,他便狠狠地瞪回去。 
                    好有趣,那人的眼神凶得很可爱。 
                    正看着青帝二人私语的墨尘,发觉被称为"龙帝"的白衣仙人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便回予礼貌的微笑。 
                    龙帝再次狠狠地瞪回去。 
                    墨尘又回予优雅的微笑。凝眸,这次用了点摄魂术。 
                    哼,敢对我用法术。你也太小看我了。 
                    龙帝回瞪...... 
                    瞪~~~~~~~~~~~~~~~~~~~~~~~~~~~~~~~~~~~~ 
                    青帝望望一脸笑容的狐辰王,再看看旁边杀气腾腾的好友,两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大眼瞪小眼的。他不禁摇头苦笑。 
                    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心念所动,他水袖一挥,流云般挡住了他们之间针锋相对的视线。 
                    "好了,莲,不要用那么凶恶的眼神对待仙友,天帝即将驾临,取下你的面具,我们进殿吧。" 
                    "好。"虽然有些不满,龙帝还是对他言听计从,不再用眼神和别人缠斗不休,扬手间,已摘下脸上的白银面具。 
                    原以为,被封为天界第一战神的龙帝,面具下想必是何等相貌堂堂,英姿飒飒的模样。 
                    然而,在看到那张脸时,墨尘还是被大大地惊了一吓,呆了一阵。 
                    龙帝的容颜,用惊艳二字实不足以形容,那应是: 
                    幽独空林色,静隐倾城姿。水色连天滟,翩跹飞雪迟。 
                    这样的美丽如果是长在天界任何一位仙女的身上,绝对是一种福分,但身为武将的龙帝有着一张令人浮想联翩的脸,委实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墨尘会心一笑。可以理解龙帝刚开始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原由了。 
                    真是非常有趣的人物,想必这次天翔祭不会闷得慌了。原本萧瑟的心情一时间舒展了不少。 
                    随即,他跟在那两道卓越不群的身影后面,进了凌霄殿。 
                    ****** ****** 
                    "记得当时天帝要我舞剑,而你为我弹琴的事么?" 
                    "当然记得,毕生引以为耻的事怎么可能忘得了?" 
                    "呵呵......你还那么介意?" 
                    "你根本都不知晓我后来付出的代价有多重......" 潋一想起当日之事,脸都绿了。 
                    ******  ******


                    13楼2009-11-11 01:56
                    回复
                      宴罢。 
                      天帝意犹未尽地对列座的狐辰王说:"听闻圣卿剑术高绝,可否为朕舞一曲?" 
                      "承陛下厚爱,墨尘就不推辞了,只是臣也听闻青帝殿下的琴艺冠绝天下,可否请他为臣的剑舞抚琴?" 
                      天帝转而问伴于身侧的青帝:"织锦意下如何?" 
                      青帝心知墨尘醉翁之意不在酒,轻轻笑着刚想应允,却听见有人推桌而起。 
                      "慢着!"只见龙帝脸若冰霜,大步走上前来:"狐辰王殿下只是想要一个人为你抚琴助兴,何必劳烦织锦,我来为你抚琴好了。" 
                      "那......能得龙帝青睐,再好不过。有劳,有劳。"墨尘心中偷笑不已。"我在殿外等候。"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青帝知晓好友关心袒护之意,但看到那两人之间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特别是深知龙帝冷傲的脾性,他开始觉得有些头大。"莲,你会抚琴么?" 
                      自幼喜欢舞刀弄枪的好友,从来都不屑碰这些丝竹歌乐之物的。 
                      "天下还没有难得倒我的东西,阿织,借你的琴一用。"龙帝扬一扬眉,神情甚傲。 
                      "好的,你要小心......"青帝不忘叮嘱。 
                      "放心,要担忧的是他!"话音未散,他的身形已一闪而没,转瞬现于殿外。 
                      "我要你小心的是我的爱琴。"青帝无奈地把接下去的话说完,虽然该听见的人已听不见了。 
                      梅影疏绝,雪意正浓。他在花前舞剑,他在花下抚琴。 
                      墨尘手里的剑名"初晴",取"小雪初晴"之意。 
                      龙帝指下的琴曰"回雪",应"起舞回雪"之境。 
                      几瓣梅花悠悠飘落,墨尘用剑轻轻一舞,残红即碎为点点妃色。再一舞,妃色也散去无痕。 
                      "好剑法。"龙帝说道,继而双手在弦上一挥,如水般的乐音流泄而出。琴音先是低徊幽咽,如石下清泉,暗抑不可闻,又似清风明月,平淡了无痕。 
                      墨尘的剑也舞得分外轻灵飘忽,剑尖在梅花间轻颤,前后左右随意穿插,剑势却柔和得不曾惊起花间休憩的粉蝶。 
                      霎时,龙帝的琴音一变,风雨之声大作,仿佛疾风吹至荒凉大漠,两军在此交战,刀光剑影,战鼓齐鸣。无数将士在沙场厮杀,热血染红了铠甲。残阳如血,马蹄声碎,战旗于劲风中飒飒生响,终被折断,落进奔流不息的江水中...... 
                      墨尘的剑势也随之一变,化轻灵为凝重,大开大阖,似纵马奔驰于无边雪原,引弓射苍月。 
                      他剑上的罡风激起层层冰雪,弥漫出一片幻梦般的景致。 
                      一心想要给墨尘一点警告,龙帝手下的琴愈奏愈疾,玄风和真气贯注于七弦之上,每一下的音律都锐利如剑,风刃于无形中辟开冷寂的气,向起舞的人袭去。 
                      好厉害的凝气成剑,御风如刀。 
                      面对天界第一武将,墨尘不敢轻视,他的剑式更加细密,剑气暴长,白光潋滟,整个人似在风雪中旋舞,煞似好看。 
                      龙帝的琴音如怒涛卷霜雪,迅猛而激烈:墨尘的剑招却变得像一只飘舞的燕,在风雨中静静舒展羽翼,盘旋而上。 
                      "好剑法,好琴艺,真是精彩!精彩!"天帝不由脱口赞道。 
                      青帝却暗自担忧:莲似乎是用了御风之术,若再斗下去,灵霄殿外的千顷梅林怕要毁于一旦了。 
                      心绪不定时,忽听见"回雪"发出一声裂帛般的脆响,七弦齐断。 
                      而墨尘手中的名剑"初晴"也铮一声断为两截。 
                      想是宝剑名琴承受不住他们二人贯注在上面的气,同时身死。 
                      梅林一片凄惨景象,断枝残叶铺满地,落梅如雪乱。 
                      而被剑气,罡风卷起的飞雪,此刻,犹在漫天旋舞,久久不息。 
                      手里握着半截残剑,立于这一天一地的飞雪中,墨尘恍如做了一场流水落花的美梦。 
                      


                      14楼2009-11-11 01:56
                      回复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青帝殿下的行踪。"墨尘略带歉意说。 
                        潋难掩失望之意,纤长的眼睫在冷澈的瞳印下重重阴影。墨尘这时才发现,龙帝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妥,他肌肤的颜色很白,白得几近透明,头发是银色的,眼睛也是银色的,整个人素得像一株水仙。然而,在这个谈笑自若的人身上,他感觉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墨尘讶然说:"难道,你这个身体已经......" 
                        "这个身体已死。"潋点点头,淡淡说,"为了不惊动天界,我用了移魂之术,我的本体还在水晶宫里睡着,只有元神附在了这个叫潋的凡人身上。" 
                        "天下凡人数不胜数,你何必要选一个已死的身体呢?" 
                        "我的元神太庞大,普通的人类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而且很难找到一个和我元神契合的身体。当年找到潋时,他已经死去,但只有他的身体可以与我的元神契合,所以无奈之下,只有附在了他的身上。"潋轻叹了口气道。 
                        "这么脆弱的身体,想必连五成的法力都发挥不出来吧。"墨尘若有所思道。 
                        "只有三成不到,一旦用了三成以上的力,这个身体将崩溃。"潋静静地回答。 
                        "这么说来......"墨尘忽然微笑着靠近,靠在他耳边低低说道,"只有三成不到的法力,你的处境可是很危险的哦。"他的手指轻巧地把玩着潋颈边的一缕银发,极为暧昧。 
                        "三成已足够让一般的妖精无法近身,只要不遇上你这样的家伙就好。"潋狠狠拍开了墨尘玩弄他头发的手,又恢复了以前瞪人的冷冽眼神。 
                        真有趣......每次见到他,墨尘总忍不住要用言语逗他生气,这点,他和喜欢作弄好友的青帝不相上下。 
                        倏地,潋眼神一冷,望了船外一眼,说道:"有一个我不愿见到的人来了,就此告辞。" 
                        "等等,你还没帮我把龙鳞取下来啊......" 
                        墨尘来不及挽留,只见潋身形一晃,已化为一道飘逸的白影掠出画舫,远远飘落在宁静的水面上,继而施展开御水凌波的身法,几个起落,翩若惊鸿,那点白影已离船甚远。 
                        而追出船外的墨尘,身形忽然停了下来,他发现离画舫很近的一侧有一个玄色的身影,静静地立于水面,仿佛许久以前已经在那里等候着。 
                        清朗的月色下,墨尘看见那是个眉目俊秀的青年,身形修长挺拔,年纪很轻,眼神却很沉稳锐利,而那凌厉的眼神似乎在远远跟随着潋素色的身影。 
                        那孩子,好大的一股煞气,排山倒海般,令人窒息的煞气。墨尘隐隐觉得那人有些异于常人,他的额上似乎印着三色的龙鳞,想必是潋的九玄龙王印。 
                        难道这是潋做的手脚?如果潋惹上了这样的人物,那便麻烦了。 
                        转念间,墨尘发现他冷冷地望了这边一眼,目光如电,而后便追着前方若隐若现的身影离去。 
                        令墨尘诧异的是,那青年飞掠渡水的身法和潋的如出一辙。一样的曼妙,一样的轻灵优雅,只是潋施展起来多了几分飘然的仙气,而那青年则更矫健而已。 
                        不多时,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便如追逐的蝶,融入对岸的夜色中。 
                        遥望远处,墨黑的天幕上有星斜斜陨坠,墨尘不由轻叹:青帝降世,龙王下凡,时值多事之秋,红尘三界,怕是很快就要风起云涌。 
                        旋身,只见他宽大的衣袖一扬一遮,身形也于瞬息隐没。 
                        徒留下华丽庞大的画舫,静静地卧于水中,随波荡漾......


                        16楼2009-11-11 01:56
                        回复
                          龙帝哼了一声,站定,一阵骤起的罡风挟着雷霆之势,向墨尘袭去。 
                          "哎哎......不要伤了我的古董......"这个人真是说打就打,下手毫无留情。墨尘宽大的衣袖一挥,柔若春风的劲道接下了那迅猛的攻击。 
                          "这里最老的古董就是你!"龙帝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意思收回真气,那至刚至阳的力再一次破空袭来。 
                          看来是触动了龙帝的禁忌了,怪不得连说话也这么毒。墨尘咋舌,当下顾不得失笑了,还是抢救自己的古董要紧。心念之间,已用上五成法力,硬将龙帝的气给压制了下来。 
                          "龙帝息怒,我道歉就是。"墨尘收起玩笑的态度,站起身说:"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这个身体承受不了三成的法力,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好,方才的话算我失言,我们各自将自身的法力收回,如何?" 
                          龙帝也知自己现在是怎么也胜不过狐辰王的,和当年天翔祭上的琴剑比试不同,这个人类的身体如同一层脆弱的纸,稍有不慎,就会崩裂当场。而在他还没有找到织锦的之前,绝对不能轻易毁了这个好不容易寻来的身躯。 
                          龙帝颓然之际,也只有深吸一口气,缓缓将放出的力收回。 
                          阁子里原本充斥着两股不同性质的气,如同翔龙翻腾,互相对抗,互相牵掣。现在双方力道一撤,排山倒海的力也于瞬间化为无形。 
                          墨尘舒了口气,重又坐回软榻上:"总算保住我的古董了。" 
                          龙帝冷着脸色,还在为自己敌不过墨尘而懊恼。 
                          "其实我方才那么说并无恶意,只是,我亲眼见过那孩子,身上带着好大的一股煞气。我怕你惹上了什么厉害人物而已。"见龙帝已恢复冷静,墨尘这才坦然道来。 
                          出乎意料的,龙帝这次没有动怒,白皙的脸上反而有种欲言又止的尴尬。隔了一阵,才听那低回悦耳的声音徐徐道来:"如果你保证不将听到的一切传给第三者,我便告诉你。" 
                          墨尘不由失笑:"我象那么喜欢嚼舌的人么?"我只是喜欢和你开开玩笑而已,暗地里偷偷说着。 
                          "嗯......"龙帝点点头,"这个我可以信你。" 
                          清瘦秀挺的身影慢慢踱到窗前,龙帝遥望远方的眼神,带着几许难言的情愫,仿佛正为一些烦心的事所困扰。 
                          红尘繁华颓靡,正如春城的飞花柳絮,迷人眼,扰人心,但是,又是什么让这向来行事果决,刚毅过人的天人,露出如此迷茫的表情。 
                          墨尘暗暗惊讶。 
                          "他,叫龙九炫......" 
                          "啊?"墨尘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楞。 
                          "我说,他叫龙九炫。"龙帝有点恼,回头瞪了他一记。 
                          "哪个追着你去的孩子?你的仇家?" 
                          "不是,他是我儿子。" 
                          "噗--"墨尘刚入口的一啖清茶差点就很不文雅地喷了出来,他擦擦汗道:"你有儿子?怎么我都没听说过,怪了,我记得你还没有娶后妃的,难道是私底下和哪位仙子......" 
                          "不要乱猜!"再次没好气地截断他的话,龙帝澄清道:"他是潋的儿子。" 
                          "原来如此,真吓了我一跳,忽然就蹦出个儿子来。"墨尘舒了口气,笑笑说。 
                          "当年我和潋定了一个契约,他让我的元神附在他的身体上,而我要在他死后抚养他唯一的儿子。"淡淡的月光流淌过那线条柔和的侧脸,这个身体,在死去的那一刻就没有再长大,而今仍保持着少年似的容颜。 
                          龙帝望着窗外,静静说:"十八年,我的承诺只有十八年。在这十八年内,我会扮演好潋这个身份,也会给他儿子一个父亲。而十八年后,我和潋就两不相欠了,我和九炫也再无任何干系,我便可以用这个身体去做我想要做的事。"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超出你的控制了,对么?"墨尘凝视着他,墨色的瞳明明静静地,似乎能看透纷扰的一切,"人类的情感,亲情也好,爱情也罢,不是说断就可以断的。你可以,但他,也许不能。" 
                          


                          19楼2009-11-11 01:57
                          回复
                            龙帝没有答话,窗外,有烟花开开谢谢,瞬息浮生,对生命漫长如斯的他来说,短暂得如同烟火的一霎,然而,为何还有一些荏弱的容颜,在记忆中徘徊不去。 
                            "你到底是不是我父亲?象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父亲?" 
                            "我最讨厌你!我要学天下第一的剑法,我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然后......把你打败......" 
                            "其实,我觉得你也不那么坏......" 
                            "潋,只要有这水玲珑,无论你去了那里,我都能找到你么?" 
                            小小的孩儿,曾经天真稚弱的容颜在似水流年中成长,成长,仿佛只是一眨眼,他已经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会用坚忍的眼光望着他,会用强健的手臂去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会养成那样认真执着的个性。一切变化得太快了,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而在一回首之间,血缘的沧海在他身后填出了广袤桑田。 
                            "十八年后,你就这样走了?"墨尘温和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时间到了,我就离开了。"龙帝点点头,"我已经耗费了十八年的时间,织锦也许在凡间受了很多苦,我不能再耽搁下去。" 
                            "你......没有跟他解释过为什么走?" 
                            "无需解释。"龙帝断然道:"我向来恩怨分明,何况,九炫已到了可以自立的年纪。" 
                            "但是他现在追过来,你不借机和他讲清楚?"墨尘奇道。 
                            "没有必要!原本我就不是他父亲。"回过头,龙帝冷冽的双眼透露出强悍的意志和不容更改的决绝。 
                            墨尘凝视着他,若有所思。龙帝的决绝看似无情,也许只是不想将那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九炫而已。一旦跟他解释,就必须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早就不在了。十几年来,占据他父亲身体的,是另外的一个人。那样还不如让他误会和怨恨比较好。 
                            墨尘微微笑了:也许那素来高高在上的人,其实有着温柔体贴的一面,只不过一直藏在冷漠孤傲的外表下,不为人知而已。 
                            "呵呵......原来你要我保密,是怕被人知道,你在人界帮别人带了十几年的小孩?"墨尘想了想,忽然笑道:"那倒也是,这件事如果传到天界,难保不会让那帮上仙笑歪了。龙帝啊龙帝,你的一世英名就这样付诸东流了。" 
                            龙帝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样子又要发作,墨尘正想要如何安抚他好,谁知他终归没有暴怒,只闷闷说了句:"我要你保密是另有原由的,我不想多说,你也不要问了。" 
                            "好。"墨尘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了,也就识趣不再纠缠下去。"不过你既要避开九炫,又要寻找青帝的下落,委实麻烦。你有下一步的打算吗?" 
                            "嗯。"龙帝点头,"我要去京城。" 
                            "京城?难道是要赴京城三月的哪个群芳会?" 
                            "你果然知道很多事情啊。" 龙帝斜睨了他一眼,"到时候,天下最名贵的花卉都将齐聚京城。" 
                            墨尘眼睛一亮,道:"是了,青帝殿下降世,对凡人也许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于凡间的花精花仙来说,她们的王降临,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只要找她们来问问,应该会有青帝殿下的消息。" 
                            "没错,可以在群芳会上亮相的,相信都是花中之花,艳冠一方的名株。我听织锦说过,大凡成精成仙的灵花异草,花姿都极为出众,道行越高,容姿愈美丽。所以,汇聚了那么多名花仙草的地方,要找到一两个花仙应该不难。"龙帝展颜一笑,颇为自得的样子。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龙帝忽然走近来,苍银色的冰瞳盯住了墨尘,一字一顿慢慢说道。 
                            墨尘只觉得有条冰凉的小蛇悄悄爬上了背脊,他心知龙帝态度越温和,所拜托的越不是好事,当下只有硬着头皮说:"如果我可以办到,我当尽我所能。" 
                            "好。"龙帝又是得意一笑,乍现的笑颜如斗雪的寒梅在玄冰百丈的悬崖堪堪而开,清极,冷极,却也美极。 
                            "我要你和我一道上京城。" 
                            闻言,墨尘的头开始幽幽痛了起来,抬头,他苦笑道:"我可不可以拒绝,说我不去呢?" 
                            "哼哼......"龙帝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对着几上的鸡血胆瓶轻弹,咚咚两声,极为清脆悦耳。"你很心疼你这些玩意?" 
                            "知道了,我去就是。"墨尘无奈地摇头,"京城繁华,汇集了四面八方的风流人物,而我的眼睛天生妖异,在这里就已经躲人躲得很辛苦了,去了那种人气重的地方,只怕要象瞎子摸路一样了。" 
                            "那有什么关系,既然不能看,就干脆不看。到了那边,你就当自己双目失明好了。"龙帝不以为然道。 
                            "你咒我......" 
                            "少了你一对眼,世间一定少了很多失魂落魄之人。哈哈,我觉得不是坏事。" 
                            "......你说话好不留情......"


                            20楼2009-11-11 01:57
                            回复
                              广告
                              立即查看
                              第七话 当时明月在 
                                
                              三桅的立帆大船,盖着蓬帐,挂着角灯,漆得光亮的船舱,有紫檀木制的几榻,有红木雕花的栏杆,船的两边,还飘挂着绫制的绣花窗帘,薄薄的轻纱迎风舒展,如绝色舞姬的长裙,莲花般轻盈绽放。 
                              船头的甲板上,正中摆着一张紫檀木椅,一个气质高华的年轻人坐在上面,气定神闲地摇着手中一把薄若蝉翼的扇子。浅蓝色的长衫,衬着那永远慵懒的,闲闲雅雅的神情,和一双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惊梦之瞳,狐辰王杨墨尘,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最懂得享受的人物,何况身边还有个久浸风月的女管家--嫣无心。 
                              说来也真是夸张,三个人上路,居然雇了那么大的一艘船。都是无心闹着要跟去,还吵着说难得去一次京城,如果不沿途游玩一番就太可惜了。对着那个伶牙利齿的女孩子,墨尘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机会,也懒得去争辩,只有由着她了。而可怜的龙帝,则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出行的那天,才知道一切完全不是他所设想的那回事。 
                              "为什么不用法术去??"站在岸上,龙帝铁青着脸,指着如同画舫般华丽精致的船,咬牙切齿问道。"你有能力让我们不日到达京城的。" 
                              "法术?"墨尘先是诧异,后又摇摇头笑道,"不要那么煞风景了,难得去一趟京城,我可不想在腾云驾雾中倏地一声到了,白白错过沿途美丽的景致。有道是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们虽是上京城,却也不能白走一趟啊。"用的,倒是不久前无心拿来应付他的说词。 
                              "好,既然你不想用法术,那为什么不走陆路,要选最慢的水路?"龙帝双眼差点就要喷出火来了。 
                              "陆路颠簸,没有水路来得舒服啊。我们难得在一起游山玩水,怎么可以让路途劳累扫了我们的兴呢。哎哎......龙帝殿下,你怎么脸色那么差,不会是那里不舒服吧?"墨尘看见龙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副快气晕的模样,心中笑得都要抽筋了,却还一脸关切的表情问道。 
                              "杨墨尘!!你!!!"龙帝开始发飚了。 
                              墨尘悠哉游哉地摇着手中绡扇,微笑着:"我是答应过和你一同去,至于怎么去,可不一定要依你呀。" 
                              原本是想借助墨尘的法力,日行千里,不日即可到达京城,却没想到反被他摆了一道。龙帝现在看见墨尘绡扇轻摇,一副意态风流,清逸脱俗的模样,只恨不得一脚将他踩扁,拆了他的骨,抽了他的筋,再剥了那张狐狸皮给母亲当围脖。 
                              这个该死的笑脸老狐狸。龙帝心中开始咒骂不已: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那个人无时无刻不在设着陷阱让他往里跳。要不是现在被这个凡人的肉身束缚着,老早就御风而行了,那里还用得着在这里受气? 
                              "潋,可以动身了,再晚了就要拖到明日了。"知道龙帝气甚,墨尘故意在船上扬声唤道。 
                              罢了,罢了,等找到织锦再和他算账,跑不了的。龙帝硬将原本直往外冒的熊熊怒火三两下扑灭,带着极度不悦的心情飞身上船。 
                              看着龙帝气乎乎地跳上船来,大袖一挥,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就往船尾冲去,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模样。 
                              墨尘这次实在忍不住,噗地一声笑倒在椅子上。 
                              "公子......"一直都没吭声的无心,忽然眨眨精灵的大眼睛说道,"我忽然发现,公子你......其实也是蛮坏心眼的。" 
                              "呵呵......我也不知怎的,一见到龙帝就想逗他。他生气的样子实在有趣啊。"扑扑扇子,墨尘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 
                              "虽然很不应该,但我也觉得,那样傲气的人暴怒的样子好可爱。"无心也小小声,饶有其事地说。 
                              "噗--" 
                              帆被风涨得满满的,船行的速度虽然没有陆路来得快,但顺风而行,省了不少力气。偶尔龙帝会恼怒那速度太慢,用法力招来东风,鼓着帆前行,一路乘风破浪,倒也逍遥。 
                              等到夜色渐浓,无心便点着那几盏七彩琉璃灯,在船头摆上八仙桌,温一壶好酒,做几样小菜,然后和墨尘一起邀月对斟。至于不屑和他们"寻欢作乐"的龙帝,嫌他们太吵,总是独自跑到船尾喝酒。 
                              夜凉如水,江心倒映着弯弯细细的一轮新月,繁星都已沉灭在幽暗的水波里,宁静中有箫声如诉,在船头袅袅升起。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无心婉转清丽的嗓子,唱起秦淮的名曲,倒也丝丝入扣,叫那些歌姬听了也要自愧不如。 
                              墨尘的箫音,缥缈虚无,只是让有心人听了,总觉得幽回中难掩点点寂寞。 
                              "真是无聊,吵得人不得安宁。"在船尾的龙帝忍不住暗骂一声。 
                              抬头,一天一地都仿佛浸融在梦一样白的月光中,悠悠荡荡的舟子晃得人好像要醉了。 
                              不久,笙歌停了,管弦也寂冷了下来,酒变淡了,淡之无味。 
                              江中明月,年年月月日日时时照相思。 
                              歌唱得好:几回魂梦与君同......犹恐相逢是梦中...... 
                              却怎不见那个人来入梦呢?织锦,织锦...... 
                              涓涓一水隐芙蓉,犹见那一袭青衣,从繁花锦簇中飘然而来,素素的,淡淡的,从容而静雅,却胜过世间一切繁华。 
                              忆起少年时,喜欢舞刀弄枪的他经常扛着把大刀到处找人比武,等到他十三岁掌管天宫兵器库时,已经是打遍天界无敌手了。性情火爆,待人却冰冷,小小年纪已贵为一族的皇太子,也的确有资格傲视天下,孤芳自赏。但是,朋友却少得十根手指都数得过来,知心的,也只有那么一个。


                              21楼2009-11-11 01:5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