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时识
七月二十
[自一日与冯美人同桌用膳后,时美人依旧悠然闲行,少与她有交流,往往是慈宁宫一行而已,乾清宫也无再探问。可宫墙再高,却挡不住肆意传说的流言蜚语,平安更是回来时神采飞扬,嘴中连殿下、皇子都敢编排,偶有被时美人撞个正着的,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倒是让平安去做门口的杂事,忙得再没功夫造口业了。]
[二十日这天,几乎是羲和初破云层,未央宫动静即有来禀,无端地心神不宁,强压镇静,囫囵吞一杯凉水定神,到门前招徕知和问冯美人是否同行。]
美人-冯一
盖因初一与时美人一同进膳后,除却时美人再有外出,冯氏站在窗边远远地同人打个招呼,二人私底下再少有交集了。故而二十这日,从外间得了时美人的消息,惊讶自不必提,还未细细想过,就爽快应下。二人一道往未央宫行去,只因深知时美人不是个擅言语的性子,途中以防尴尬便主动拣些闲事来说,但时氏中规中矩的回答,一路下来也不免失了滋味,等到后头也索性只专注于脚下路程,及至未央宫前,才侧头向时美人:终于到啦,我们进去吧。
美人·时识
[对冯美人的勉强并非无所察觉,但仍旧没有顺着多聊两句的心情,神情淡淡,到未央宫前即可见各宫宫人,略缓了缓脚步,无端望了望钟粹宫的方向,颔首应下,与冯同进未央。但里头捧盆递水来来去去,稍稍松快点的也在安嫔和嫔身旁,看到青娘身影,互相作个礼也无心再叙,只站在门的左侧,听里头的动静,到宫人报喜时才发现手心已经汗湿一片。此时观天色,周美人尚未转醒,陛下又探小儿,这点地方实在没有可落脚的了,再叫知和去问冯美人:外苑将落锁了,是否要同回。]
美人-冯一
从前鲜少见过这样的架势,一时稍显拘谨,不知一双手脚该往哪儿放才最妥当,只觉得自己在这宽敞的殿里衬得极为渺小、又颇有几分碍眼,故而与时美人一同请过安嫔和嫔安后,就轻轻地退去门右侧,挨着时美人的位置,但落脚也只敢落在足下这一小块儿地界。眼见一盆接一盆的血水端出殿里,耳畔也似乎传来不断又渐次加重的吟息,双手交叠在腹间,忐忑地站在一侧,是耳闻宫人报喜,才牵回思绪,一颗心也算真正安定下来。因观天色已晚,心里记挂着外苑将要落锁,正要问起时美人,就见她身边的知和往这边来,还不消她多说,就走至时美人身侧、二人再一道回汀兰苑。这一来二去的相处,虽说不上与时美人有多融洽,但也实在摸清了几分脾性,只以为她面冷心热,又隐约产出一种是她在照顾自己的错觉,想到周美人搬出外苑前的那一番话,竟一时有些赧颜,故而这一趟回去,只因时美人走在左侧,便将原本提在右手的宫灯换到左手,一路无话。
美人·时识
[刚示意知和将灯提高一点,就发觉冯美人的动作,不动声色接下灯,两盏柔和的光融在一起,想到青娘的传话,宫人都觉是恩典,唯独时美人心里明白,周美人想要的何止这些…忽而一叹]这样大的喜事(亲养一月),是该给老祖宗谢恩,但周美人眼下不便…[斟酌]左右情分在,你要与我同去吗?
[仿佛随口一说而已]都说老祖宗脾气古怪…[笑]但老娘娘心善。
美人-冯一
不免向她投去意外的一目,但因听到后半句又明显迟疑起来,一时不知面上是激动还是忧虑,在这寂静的夜里声音都显得轻起来:你若是带我去,我、我一定不会叫你后悔,觉得丢了脸面,但……但我真的可以与你一起去吗?
美人·时识
[无可适从地后退了半步,目光随之飘移到脚下,踩着一颗小石子]你们本就该给老娘娘请安的,只是顾及不上,[没有看她]不关我什么脸面,这样的话也不要同别人说了。[只是再往前走两步,在夜色遮掩下带过一个古怪的笑]你可是爷的美人啊…如若愿意,尽孝而已,又如何不能?
美人-冯一
只猜是时美人怕旁人也来缠着,又兼之想到从前楚江放风筝一事上,愈发体会出时的好来,连忙摆手:不说不说,都听你的。因仔细脚下的步子,并未留意到时美人面色,只还沉浸在方才的话里:那我们就说好了,哪日你再去给老娘娘请安,只管遣个丫头来知会我一声就好了。
美人·时识
[应承下来,比肩同行,到汀兰苑时往东西两侧分开,到关上门,知和才发现时美人脸色难看得紧,急急倒了杯水来,用尽了才慢慢平复,背靠在门上,一言不发,缓了一盏茶功夫,洗漱歇下。]
美人-冯一
往与时美人相对的一边行去,经过廊下时,目光浅浅掠过房檐角一轮清寒圆月,突然不知从哪儿拥起一阵风,掀刮起几片绿叶轻轻落在肩上,伸手拂去,笑着与小扇感慨起这是下雨的征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