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泼了一脸凉水之后,她猛地惊醒。残留在她脸上的水滴在极度寒冷的环境下,不多时便结成冰渣。我注意到她强压住牙齿的打颤,邪魅一笑,语气却意外很轻松:
“三娘,参见少主。”
我并不直入主题,反倒是同她叙起旧来:“你倒是有本事,仅凭一己之力,欺师灭祖、与七剑周旋、集结同盟,一件一件完成的是真好。为了得到麒麟,就连害死亲骨肉这等残忍之事都能做出来,在下当真是佩服。”
“少主谬赞。反观少主您,不亦是如此?当年魔教几乎整个覆灭,如今竟有卷土重来之势。该道一句‘厉害’的,是我才对。”
我轻哼一声,并没理她,而是抬眼望了望站在不远处的无常,往事又浮现。若不是他的拼死相救,若不是他的呕心相助,魔教又怎能走到今日地步?马三娘是何等奸诈之人,早就看出我是在卖着关子。她见我不语,便反客为主地点破了我。
“少主今日,恐怕是来寻仇的罢。当年三娘卧底于七剑,在金鞭溪畔就曾领略过少主但黑心煞掌,那会儿就在鬼门关前走过了一遭。而也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少主下手有多狠,哪怕是对同阵营的手下人呢。”
“我真恨那时候下手没再重些,就该直接送你去见了阎王爷。”
“如今事已至此,无论是黑心煞掌,还是天魔乱舞,还望少主,给个痛快。”
“那可是要叫你失望了,本少主今日乏了,不想动半点真气。”说着,我从怀里拿出那长剑,弯下腰举到她跟前,“不知这把剑,你可还认识?”
她脸上一僵:“你、你,难不成你真将那***寻到了?我明明、明明派了人去……”
“你就这么恨他们吗?”我冷冷打断她,“连一个失忆了的姑娘都不放过?”
“放过……呵,是啊,我怎能和咱们大度豁达的少主比呢,屠门之仇都能放下。话说回来,少主不是最恨叛徒么,怎么这会儿又手软了?若我没记错的话,之前蓝兔可是将你骗得团团转呢。”
“你不必激我。你与蓝,本也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人。更何况,她从来就不是我的人,又何来背叛一说?”我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脚底那人:“不过,自今日起,她便是了。而且,这一辈子都是。”
她瞬间绽放出一脸灿烂到凄惨的笑容。
我不再去看她,而是抽出长剑细细端详,“可惜了,我是没能把你曾玩弄于指尖、练到熟稔于心的那把紫云寻到,不然,你可能会走得更安心。”
剑入心口,再抽出,不见血,再无言。
我重新打量起这把剑:剑身小巧,却是寒气逼人,正如江湖传说那般:杀人于无形、入骨不见血。冰魄啊冰魄,既如此,你又怎是舍得那年在寒冰洞里,让你的主人流了那么多血?
“蓝,我替你们报仇了。”余光瞥见那人软软倒下,我念出来这句话。我这双手,从前杀过很多人,可心中却从未如此次这般痛快过。随即,我却感到一阵无力,默默收剑入鞘,我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我能做的,却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