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乾画馆

（南池子大街上的全乾画馆是京城里有名的一家画馆，常年展览来自各地的名作。我一直谨记着先生对我的教导，要作好画先要一双欣赏画和美景的眼睛。因而自幼时起，我便常常游览京城的画馆和店铺。）
（许久不见衔珠，也有几分惦念她，想着近日全乾画馆又展览了一批新的名作，便下了帖子邀她。白日晴好，我早早梳洗打扮后便乘马车到了画馆门口等衔珠。今儿往来的人倒比平常的人多了许多。）

（自紫禁宫阙复归曹府后的几日后，便接到卓多穆府阿瑶的帖子，一纸簪花小楷邀我往全乾画馆共赏新作，欣然应允）
（丹青之技承自父亲，只是父亲偏好卧游山水，我却钟爱仕女图与花鸟等，尤崇周昉与黄荃。小时候临摹山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费了多少心力。与族中姐妹比起来，我并不算得聪颖，只是耐性稍稍占优而已）
（与阿瑶相识以来，也常常谈及丹青笔墨，颇为投契。小厮在车外道一句“到了”，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思绪。素指掀帘下车，望见那抹人影，朱樱一弯）嗐，我到晚啦，却让阿瑶久等。

我也刚到，连一点日头都没晒到。
（打趣着揭过这事，向前迎她，藕臂挽着她往画馆里头走，向着人最多的方向。）
我这次邀你啊一是许久不见你，想见你了，二来是这画馆展示了一批新的名作，便香邀你一起赏赏这画儿。
（列了几幅画在一面墙上，目光被一幅画吸引到了。三月时候，东风倚芳，落英缤纷。可这幅美景，却比不上画上那人的风采。这画儿，极传神。）

（此际正值有新画在馆内展出，画馆内人流涌动，甚是喧阗，与阿瑶一壁说笑一壁往里走，秋泓眄去） 咱们可是许久不见了，等看完了画，我再请你去附近吃一顿美食，我听说附近新开了一家盐帮菜的菜馆，口味很正宗呢。
（察觉她一时驻足，亦转首向墙上看去，伊人立于落花之中，技法精到，设色清雅，榴齿微露，赞叹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幅画真是将这女子画得形神兼备。

自然是好的，这看画的时候也不便聊些旁的，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可得好好唠唠嗑。
（赏画时要专心，我是少在看画时聊些闲话的，可我又是个爱唠些家常的人，因而待会儿在菜馆里衔珠怕是要嫌我话多了。）
（仔细端倪着眼前这画，这佳人背后的景物画的精细，远近得当，可妙就妙在这笔墨不多的佳人画的眉目含情，好似闭月羞花之貌，却又气质高雅。）
我记得比之山水，你更爱看这些丹青画。

（雪掌轻轻覆与她手上，浅笑盈盈，我是个略寡言的性子，偏又喜欢与性情爽朗的人为友）我也攒了些话，要与你说呢。
（古人有云，人物画最为难工，盖拘于形似位置，则失神韵气象。而眼前画，难得就难得在神韵气象。闻言轻点螓首）是啊，较之山水的疏朗，我更偏好仕女图的妩媚风流。
（又追问道）阿瑶你呢，可有偏好的门类？

（侧首瞧另一幅画，画的是郊外之景，山水画重在感觉，我一眼就好似置身于风景之中，画里像是会动的。夕阳回照，芦苇萧萧。远处有一草庐隐于芦苇深处，汴水风吹时，霜芦落雪，波及风鸣。）
（若论喜欢山水还是丹青，那便是一段长的故事，她既问了，我也简单地道了些始末）
我从前偏爱丹青，存在的不存在的，最好画些雅韵空灵的人。如今倒是更爱山水了，许是因为能见着这京城里看不见的。

（循她眼波望去，见墙上悬的另一幅画绢上绘的是夕照之景，萧瑟之意应然而生。仿佛能听见晚风吹过芦苇的飒飒之声。草庐隐于芦苇中，不知是否有隐士居于其中饮露餐英）
（问及她于水墨丹青一道的偏好，聆其细细道来，梨靥一偏)原来如此。
（细细观之这幅芦雪图笔墨布局，侧首道）阿瑶，你觉不觉得这幅画与崔白的芦花羲爱图在构图上有些相似之处？画中的草庐却又让我想起《红楼梦》中的芦雪庵。

（闻言回想起崔白的芦花義爱图，夕阳之时，芦苇之景，意蕴也像，点臻首应道）
是有几分相似，我觉得这意蕴是相近的，黄昏将近的芦苇地，含了几分温馨的意味。
（《红楼梦》里的贾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和如今紫禁城里各世家有几分相近，我最爱里头钟灵毓秀的姑娘们，因而仔细研读了此书。）
芦雪庵那一章我印象颇深，从前还闹着额涅说要在府上划一块地建个类似的，不过最后啊也没叫我得逞。

（同一幅画，从中体味到的感情也因人而异。譬如我因夕阳晚照而感到萧瑟凄凉，阿瑶却从中看出温馨之感，是心性不同所致，喃喃）风雁飞来更潇洒，一枝芦雪印波心。此诗若题在画上，也很是相合。
（与她论及红楼梦中芦雪庵即景联句一章，嫣然露出两个梨靥）你想要在家中建一个芦雪庵，我呢，却是羡慕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也想烤一次鹿肉来吃。

（红楼梦里的美食极讲究，种类也多，尤记得刘姥姥有大观园时王熙凤仔细说了做法的藕夹，那时看了这章的我便心动了，还去府上的厨房问有没有会做这道菜的。）
烤鹿肉是其次，待冬天我邀你来山枕摆上用具烤肉也非难事，最重要的是这一群人热闹，若少了人总少了些意思。
（聊着聊着便往吃的方面跑偏了，今儿展览的画不多，虽说每幅都仔细看了，喜欢的还是头两幅，牵着她的手。）
方才就把我聊饿了，如今画也赏完了，你该请我去吃饭了吧。

（与阿瑶说起红楼中引人垂涎的烤鹿肉等美食，倒是又让自己想起一桩旧事。小时候鹌鹑蛋、炸鹌鹑倒都常吃，糟鹌鹑这种做法却是从红楼梦上看来的，彼时小孩心性，十分好奇，便让小厨房的厨子立时做了这道菜来，此菜是南方风味，与自己平日口味不同，却也堪称美味。闻其言，点首抚掌称是）你说的很对，等到今年冬天，咱们也多邀几位姐妹，雪中烤鹿，饮酒赋诗，岂不痛快？
（两人嬉笑一阵，画作也观得差不多了，不觉腹中饥饿，遂共携手而出，乘车往盐帮菜馆而去，今日，还未聊得尽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