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Lofter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们全都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1]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伦敦。
那是一段灰暗的时光，像黑白色老电影，画面模糊不清，甚至是支离破碎。
硝烟。
贫穷。
饥饿。
哭泣。
尖叫。
那是一段黑白色的记忆，永久地沉睡在这个孤僻的少年的内心。
霍格沃茨。
夜，很深很深。
“荧光闪烁！”
远远的传来脚步声，很轻，很轻。
那人猫着腰，像蛇一样无声无息地贴着墙壁匍匐前进。
夜晚的霍格沃茨寂静地可怕。
走廊里非常黑，那种黑是盲人的黑。
魔杖顶端的微弱光芒照亮了他的脸庞。那是一张因熬夜而苍白得可怕的脸。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眼睛，那双冷漠、深不见底、黑夜般的黑色眼睛。
浓密的、微微颤动着的睫毛很好地掩盖住了瞳孔深处无尽的孤独和深深的欲望。
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但只是一闪而过。
他举着魔杖，目光坚定地朝向走廊的另一端。
没有迟疑的，他走向黑暗，就像他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尽管在阴暗的角落，有蛛丝飘荡，爬虫老鼠蠢蠢欲动。
“阿拉霍洞开！”他轻声念道。
“吱吱吱吱吱嘎啦——”，于是门开了，伴随着刺耳的噪音。
几只没有名目的鸟类从黑暗里跌跌撞撞地飞出来，直飞向那星光闪烁的夜空。
于是他走向黑暗。
*********
汤姆•里德尔神情恍惚地站在一面一人高的镜子前。
那是一面尘封已久的镜子，镀金的镜框蒙着灰，然而镜面却像是被擦拭了无数遍似的，甚至还在黑暗中微微反射着光。
汤姆•里德尔抚摸着冰冷的镜框，头低垂了下去，长长的、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的眼睛，没有人看到他黑色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
【嘶嘶嘶——，这就是传说中的厄里斯魔镜！】汤姆身后探出一条小蛇，冰冷的鳞片摩擦过地面产生了令人发指的声音。
它嘶嘶地吐着信子，眼睛深处窜动着两团绿森森的火苗，在黑暗中闪烁着光，【你怎么不早带我来！】
汤姆像是回答它，又像是自言自语，长长的睫毛下，黑色瞳仁里阴云密布，【是的，这是厄里斯魔镜，它能让人看到内心深处的渴望。】
他们都不再说话，只是或是好奇或是如痴如醉地盯着镜子看。直到很远的地方，午夜的钟声敲响，阴冷潮湿的风吹到他们的脸上，汤姆里德尔终于张口了：
【……纳吉尼，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纳吉尼凑地更近了，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我啊……看到和你在一起……我们很强大，掌控着魔法世界，所有人都不得不向我们低头！】
它吐着信子，全身都在颤动。
然后它转过头去看汤姆。
汤姆微笑着，眼底静如止水。
只是连午夜的钟声也不知道，他在黑暗里几乎不可见地、有意无意地摇了摇头。
【那你呢，汤姆？你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纳吉尼嘴角还残留着笑意，浅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月亮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我？……喏，我和你一样……看到全世界都匍匐在我的脚下……】
只是犹豫了一下，汤姆里德尔说道，嘴角上扬，仍旧目光定定地凝视着魔镜。
无人知晓，在无人可见的黑暗中，纳吉尼蜷缩着身子，闭着眼，颤抖着叹息了一声。
可是就连午夜潮湿冰冷的风也不会看到，汤姆里德尔长长的、浓密的睫毛下一闪而过的那么一瞬迟疑与不可思议。
【那……我们以后天天来吧！】汤姆很小声、很小声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低头撞上了纳吉尼迟疑和担忧的目光，他几乎是立刻感到后悔了。
【……行吧。】僵持了很久很久，纳吉尼才慢吞吞地开口，眼里有一线光亮转瞬即逝。
只是黑暗中蠢蠢欲动的爬虫老鼠不会看到，汤姆长舒了一口气。
在无人可见的黑暗之中，纳吉尼的眼睛闭上了，再睁开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般的浅灰，使人想起伦敦大雾的早晨，大本钟沉闷的钟声在很远的地方响起。
冰冷的鳞片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他们回去了。
从那以后他们天天都来，直到那面镜子被抬走了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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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伦敦，垃圾漂浮在灰黑色的泰晤士河上，被炸毁的墙壁上涂抹着颜色鲜艳、乱七八糟的涂鸦，穿得破破烂烂的孩童流离失所，贵妇提着鲸骨支撑的巨大裙摆穿梭在纸醉金迷之中。
漫无边际的饥饿和贫穷。
馥郁的香水气息混合着奶油蛋糕的甜腻在空气中发酵腐烂。
不过在另一个世界，霍格沃茨的阳光仍旧是晴朗的。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直到那个喜欢独来独往的的男生已经从霍格沃茨毕业，直到纳吉尼已经被制作成伏地魔的七个魂器之一，已经是伏地魔的汤姆•里德尔也不会知道，纳吉尼在说谎。
纳吉尼，它永远不会告诉汤姆•里德尔它到底看到了什么。
在厄里斯魔镜里，纳吉尼仍然是一条小蛇，而汤姆是永远的汤姆。
他们还待在伦敦的孤儿院里。
伦敦早晨大本钟沉闷的钟声会在很远的地方响起。雾气很重，空气是湿润的。水泥路上行人的剪影在雨里若隐若现。
没有食死徒。没有凤凰社。没有纯血至上。
只是他们，在一起。在他们的世界里，永远地微笑着，在草地上打滚。
纳吉尼不会忘记这个梦，永远永远。
即使在伏地魔的名声远扬千里，即使在救世主击败DarkLord，即使在它自己被格兰芬多宝剑刺死之时，它也不曾，忘记分毫。但它不会告诉汤姆，永远永远，只因他视这段记忆为耻辱。
霍格沃茨的阳光很好，纳吉尼一直这么认为。
但还是孤儿院的阳光更柔和一些。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纳吉尼也不会知道，万人之上，众人瞩目并不是汤姆里德尔在魔镜中看到的。
汤姆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是纳吉尼，他在魔镜中看到了什么。
在厄里斯魔镜里，他还穿着破旧不堪的二手衣服。甚至，他仍然在伍氏孤儿院里。
但星期六早晨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同龄人的笑脸也一样。
没有冷嘲热讽或是满脸防备，厌恶或是疏离，每个他遇到的人都是笑语盈盈，甚至会主动朝他挥挥手，说“嘿！早上好！”。
他有自己的小团体，但不是食死徒。
他和他的朋友们志趣相投，他们会在一起聊天、争辩，甚至是吵架——就和“劫掠者”他们一样。
那个四周围着高高的铁栅栏、死耗子堆在墙角、潮湿发霉的孤儿院窗外天空是淡蓝色的，没有一片云，阳光穿过树隙，树叶的影子摇曳着，支离破碎了一地。
他就站在那里，只不过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不再属于他。
他靠在一棵很老的树上，眼微眯着，浓密的、长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投射出大片阴影。
也许伏地魔会忘记他曾在厄里斯魔镜里看到了什么，但汤姆里德尔不会。
也许将有一天，他会拥有无数的追随者，也会树敌无数。
也许将有一天，他会在万人之上迷失自我。
也许将有一天，他会得知那个预言，那个救世主的传说。
也许将有一天，他会被迫与他人共用一个躯体，被人们恐惧，被人们敬畏。
也许将有一天，他会被最信任的部下背叛。
也许将有一天，他会被他的死咒反咒杀死。
但直到生命的最后，那个喜欢独来独往的少年也不曾忘记，那个阳光灿烂的星期六早晨，淡蓝色的天空，“早上好”，……还有“爱”。
霍格沃茨的阳光很好，那个早熟的少年一直这么认为。
但还是他们的笑脸更友好一些。
这是传说中的厄里斯魔镜，它能让人看到内心深处的渴望。
有些人在它面前虚度光阴，为自己看到的东西而痴迷，甚至被逼得发了疯。
也有些人追赶了它一辈子。
还有些人，他们就这么走过。
那个霍格沃茨的黑发少年。
他深邃的黑色眼睛。苍白瘦削的脸。
他的冷漠。
他的孤独。
他的暴戾。
连带着他奢求了一辈子的、不存在的幻想。
就这么的，在岁月里，永久地尘封着。
霍格沃茨还是老样子。
阳光很好。
仿佛这个世界上不曾存在过一个叫做汤姆•里德尔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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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摘选自《双城记》，查尔斯·狄更斯著，宋兆霖译，中国对外翻译出版有限公司，2010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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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这篇。。喜欢这样的汤姆。
一棵树长歪了就无法再直回来，一条路踏入了就必须走到底，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伏地魔就是这样的人，他永远都不会后悔，更不会因为救世主的一句话而忏悔。伏地魔遗忘了那个名为汤姆·里德尔男孩的初心，将他的过去践踏在脚下，从历史中抹去，嘲弄曾经的自己。但是纳吉尼永远都不会忘记，汤姆也永远都不会忘记。

好看 这样的文字感觉充满了沉郁
好像能看到二十世纪的伦敦一样，像苔藓一样湿滑，空气中带着雾气，非常具有年代感，充斥着褪色的美。
点赞写的真好

好文 dd

DD，大爱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