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皇宫的,脚步虚浮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明明自己是罪臣之身,却连一个来阻拦的人都没有...宫里太静了,静得有些不正常,好像...好像是一座死城一般...死城!再怎么样,宫里也过于安静了,虽然心思飘忽,可是这一路上,自己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碰到,别说是建龙卫,就是连普通的宫女和太监也没有...这太不正常了!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哪里都不对!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自己又说不上来,就是直觉的,那个人不对劲...脚步忍不住的往回折去,而且越走越快,前进的脚步却被一匹马拦了下来,头也没抬,洪林只觉得绕过马就要向回走,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大哥!”
回头,洪林不禁露出了微笑:“韩斐!”
韩斐身穿着建龙卫的紫色队服,面露喜色,在他驾着的马后一个小巧精致的马车,门帘被挑开,一个女子一脸喜色的看向洪林,欲语还羞,晕红了脸颊:“洪林!”
洪林疾步上前,将女子拥入怀中:“没事了...”
“咳...”韩斐不好意思的打断洪林,“大哥,人已经送到,我要回去了...”说着,韩斐已经从马车上解下了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
“等等!”洪林急忙叫住韩斐,放开中殿,走到韩斐身边,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宫里...”
“大哥!”韩斐打断他,眼前的洪林,是在他和宫女私奔被捉时救了他一命的人,他心里敬重他,感激他...而陛下,今天召见他的时候,居然让他将中殿娘娘带到这里交给大哥,之后,陛下似乎极度的虚弱,微笑着看着自己,那样的微笑脆弱的让人心疼,陛下让自己之后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离开,离开这里...他是陛下的建龙卫三十六卫中的一卫,虽然曾经...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呢,忠诚,是自己的终身使命啊...他会留下来...可是,洪林不行,不只是他爱的女子不同,还有...韩斐不是白痴,有过心动,有过痴情,怎么会看不出来陛下和洪林之间的感情,可是...洪林不能留下来,如果不能全心全意的去爱陛下,就算这场仗打赢了,陛下也不会快乐...想起陛下那个虚幻的笑容...韩斐不禁皱了皱眉,那样自己从小就效忠守卫的人,自己的错误已经伤害了他一次,这次...就把陛下的希望寄托在朴总管的身上吧...来日方长,只要洪林离开...那么,陛下的心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你还是走吧!”
“陛下出事了对不对!”洪林紧张的紧盯住韩斐的眼睛。
韩斐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洪林猛地把他拉下马,一个翻身跃上马去,却被韩斐拽住了缰绳:“你还不懂么!你不走,只会伤他更深!”洪林一时愣在马上,呆呆的看着韩斐:“...我...”想辩解,却无话可说...
“无论是谁,”韩斐看着洪林的眼睛,表情从未有过的凝重,一字一顿开口,“都不会比你,更能伤他...无论是谁,都不会比你...伤他更重!”
洪林慢慢的滑下马,他无法反驳,每一字每一句...其实,他明明是明白的,也因为他都明白,才会无法反驳,才会无论怎样也再迈不开回去的脚步...
不知何时中殿已来到他的面前,洪林有点失焦的看着她,她在说话...他突然很想笑...他听到了什么,她怀孕了,她有了他的孩子...呵...孩子,子嗣...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洪林猛地坐起来,手紧紧的扣住中殿的肩膀:“你说你有孩子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也知道了对不对!殿下也知道了对不对!他知道了对不对!”
中殿有些惊慌的挣扎起来:“洪林,你怎么了!我,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以为陛下会对你不利,所以才想要用孩子向他交换你的生命...洪林,你不要吓我...”
“呵...果然...他知道了,所以才会让我离开...”洪林得到了答案,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以力气一般...松开手,他坐在地上,喃喃着...眼前飘过的,是那个人的脸,从第一次到现在,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微笑...他遇刺时,虽然每次都是自己在保护他,可是,他永远都比自己还要担心自己的生命...每一次在比武场上摔倒,他都会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好像那样就可以把他的力量传递给自己似的...第一次见面,他问的问题是什么呢——“怎样才能算一等一的宠?”——那时自己诚惶诚恐的看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应该是为了殿下,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那时的自己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一生就会那样了吧,看着那人眼里的感动和动容,那样温柔又怜惜的表情,那时,自己是那样觉得的吧——为了眼前这个人,生生世世,自己都可以毫不犹豫的献出生命...可以守护他...好像连牺牲都变得幸福起来...真的是很幼稚的想发呢...呵...洪林不由的轻笑出声...那次比武...自己是拼尽了全力了吧...看到自己那么用力的向他出招,那是的他就已经察觉了吧...所以才会说自己的心乱了,那时的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自己的呢...干了那么久的路到边城去看自己,等了那么那么久,一定是很不安的吧,可是,看到自己时还是毫不吝啬的绽放开了他的笑容...那时的他就在害怕了吧,只是,他太相信自己,太信任自己,太...害怕失去自己...所以,他什么都不说...什么时候开始,他看到自己的眼光总是夹杂着悲哀和依恋,那么复杂的感情,他是怎样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下来的...一定是再也没有办法自我欺骗下去,所以才会用“要朴胜基和中殿圆房”这样的话来逼自己,也逼他放手...他曾经想要杀掉自己吧...可是...他舍不得...呵...是啊,舍不得...自己能赌的不也就是他的“舍不得”么...呵...脸颊凉凉的,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被风风干了...就如那晚他留在自己颈间的泪水...也被月光蒸干了...痕迹却被深深的印在了自己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