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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梦字】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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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的我,因前段时间整理贴吧一些废贴,一个不小心,把桃花给删了。删完后还没知觉,直到一看后台,发现怎么有桃花删除的片段,点回来一看,真没了!再进后台看,只能恢复前面的5楼。想想还是算了吧,重新发过吧。所以。啧,我又重新发。
怪我这贱手,啧。
一楼照常送百度。咱什么没有,送百度的楼还是有的。
原文照样转自意妍桐堂,
原地址:http://www.yysagill.com/read.php?tid=10005741
作者:mischa
因为堂子里文区有限制,故征得作者同意PO文在这里给本人部分朋友及喜欢YY的桐子看文,谢绝转载。
☆★☆★☆★☆★☆-据说需要华丽の诗幂风格线-☆★☆★☆★☆★☆
别绪如丝睡不成,那堪孤枕梦边城。因听紫塞三更雨,却忆红楼半夜灯。
书郑重,恨分明,天将愁味酿多情。起来呵手封题处,偏到鸳鸯两字冰。


IP属地:浙江1楼2009-11-19 14:23回复
    桃花
    朝朝花迁落
    岁岁人移改
    今日扬尘处
    昔日为大海
               ——寒山子 《桃花》


    IP属地:浙江2楼2009-11-19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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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蔡卓妍一直在想,第一次见着钟欣桐的情形。她有一头像海藻般生机勃勃的黑发,简单的polo衫,牛仔裤,像个学生一样,背个黑色牛仔布单肩包,包里或许还有本书,和一支口红。
      她的唇是玫瑰色。却刚刚舔过嘴唇。她大概无意识地常常偷偷吃掉自己口红,永远在抿嘴,永远在咬唇,永远有一种慌张的特质。
      然而那一双眼,却永远望着你,似是浓浓又淡,清清浅浅,湿湿点点。总让她想起那一句诗,“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于是那不经意间的第一眼,仿佛剥落她尘封命运的苔点,露出华美而狰狞的光色。
      尔后很多年过去,她笃佛,钟欣桐伴她在寺里许愿。钟欣桐也许愿,鼻尖皱起,双手合十,比她还要诚心。她想,大抵是求佛祖保佑自己早些死吧。
      其实,她只想时光永远停伫在初初的那一日,即便打后钟欣桐从此是她的钟欣桐。
      她的钟欣桐永远不知道她如何爱着自己。
      又或许,她的钟欣桐,从来没有存在过。
      世人求爱,刀口舐蜜,初尝滋味,已近割舌,所得甚小,所失甚大。
        世人得爱,如入火宅,烦恼自生,清凉不再,其步亦坚,其退亦难。


      IP属地:浙江6楼2009-11-19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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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mily周怒道,“我明明叫你去买了过来。东西呢?人回来了,东西没回来,人回来有什么用?”
        “对不起,我以为陈小姐不要了,所以......”钟欣桐低下头去,都能感觉到陈绵恩的笑意,于是说道,“是我自己吃了,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一份早餐都要贪吃,薪水饿得死你吗?”周大叫。
        “哎,算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短发女士,忽而开腔,“这点小事都值得一大早吵来吵去。June,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少吃外面的东西,以后自己在家吃了再出来。Emily,你去把等会儿要给A监制看的June以前的作品剪辑再放出来看一次。”
        钟欣桐感激地看了那位女士一眼,人家却再也没有看她,仿佛忘了有她这个人一样,转头问陈绵恩,“June,一会儿全英文真的行不行?本来给A监制配了一个翻译,但是我想你亲自跟他谈谈,效果会更好,毕竟拍戏的时候要全英文对白。”
          “Jacqueline,”陈绵恩仿佛换了一个人,用一种依赖的表情看着那位女士答,“我可以试试看,但你一定要在我旁边。我怕我一紧张不知道要讲什么。”
          那女士想了想,点了点头,“我本来十一点要上去开会,不过老板说上午不过公司来了,所以我应该可以陪你去见A监制。”
          陈绵恩松了一口气,仿佛突然想起钟欣桐这个人一样,转身叫道,“喂,你怎么还不出去?”
        钟欣桐原本是不敢出去,因着陈绵恩故意整她,便认为她不吩咐自己离开,便不可以离开。
        “你出去吧。”那个叫Jacqueline的女士头也不抬,轻轻说道。
        这句话却委实是今日钟欣桐的福音,低着头赶紧拉开门出去了。
        待那扇门阖上只余一条缝隙时,Jacqueline骤然抬起头来,问Emily周,“她叫什么名字?”
        Emily周正专心致志地弄电脑,随口答,“阿gil咯。”
        “姓什么叫什么,难道姓阿名gil!”Jacqueline是个极其严厉的人,这咄咄逼人的气势才是她的真面目。
        “姓钟,”周诚惶诚恐地答,“钟欣桐,欣喜的欣,梧桐的桐。”
        “你请的?”
        “Wesley介绍来的。”
        Jacqueline再无话,专心去看陈绵恩的作品剪辑。
        是日,下午,钟欣桐坐在走廊上等陈绵恩录音完。开成静音的手机突然滋滋地响。
        看一眼,却愣了。竟是Eugene。
        等那电话震动停下来,她又悬起心来,然而又继续响起来。
        “啊,Eugene啊,我在补习社刚才给人家上课呢,没听到。”走廊上安静没有人声,她听见自己说的话,脸骤然红起来。
          “哦,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去机场接你。”
        “Eugene,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终于肯坦白。
        去听见门开了,急忙说:“我现在要回去上课,晚点打给你好吗?”
        扯扯衣服,换一副笑脸迎人。
        等上了车,陈绵恩抱怨道,“这么白痴的歌,唱唱唱,唱个屁。”
        她坐在后面,侧脸望着窗外,眼泪却流了下来。她要如何才能启齿——Eugene,我不会再回澳洲,我们分手好吗?抑或,Eugene,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忘记我吧。
        就像演电影那样,她讲不出如此矫情的台词,她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前面的电影明星,很想请教她,如何才能说出悲情的台词。
        陈绵恩还在抱怨歌曲选得不好,“什么狗屁菜汤,什么狗屁新大衣,这到底是谁写的歌词?.......”
        仿佛这世间的烦恼,只有那一首歌,换成肉汤与新风衣,老天就会开眼一样。
        钟欣桐想。


        IP属地:浙江8楼2009-11-19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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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因要一条粉红色的裙,父亲一路骂她,“你有那么多裙。”
            这是实话。父亲虽极少与她有相处的时间,却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她。总觉得这样的小女孩,六岁便要面临父母离异的环境,是非常凄苦的事情。
            但这一条粉红色的公主裙来的不是时候,他正愁着新老板不大喜欢老伙计,生怕自己被换掉。
            等被父亲送到了与母亲约见的公园。父亲便离去。母亲永远第一句话便是,“钟欣桐,你要喝汽水吗?”
            她那一天总是闹别扭的。母亲火非常大,极易发起脾气来,便凶她,“你不愿见到我?”
            她吓得不敢哭,只得任由她母亲拖着她在路上走。
            本来母亲与父亲通电话时,说好带她去坐渡轮,吃西菜。却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母亲走累了,方才走进一间快餐店,买了一只汉堡和薯条,塞给她,让她吃。
          她啜啜不敢吭声,一口一口咬着面包和肉。终于听母亲坐在对面,恨恨地说道,“你以为我想见到你?周日我还要找人替班!你这样子,下个星期,你自己跟你爸爸说,不要再来见我。”
          她哭出来,那一日便以她哭得一塌糊涂告终。那一周她努力做一个乖孩子。
            下周父亲仍旧带她去那个公园与母亲会面。她惶恐地跟在父亲后面,生怕母亲不会出现在那个老地方。
            母亲却在,也不笑,拽着她就走。
            那一天她们坐了渡轮,吃了西菜。最后给了她那条粉红色的裙。
            她欢欣雀跃,大概是她的父母通过电话。
          尔后母亲搬过几次家,原先因为约在那公园见,是因为母亲之前的住址就在那间公园附近。那时她也升了中学,父亲换了一间公司,更加忙,彼此也就很少遵守当时的约定了。不过她们还是会见面。见面无非是吃个饭。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一个月可能有一两次,又或者一两个月一次。
            她永远有一个毛病,吃饱了便从椅子上滑下去,老实说,“妈,我吃饱了。”
          这一晃便是这些年。期间经过了母亲再婚,父亲也再婚,因着她仍旧同祖父母住,对此丝毫无感。她不似那些离异家庭的孩子那般敏感,她总不能责怪谁不要她。尽管她最不喜欢家长会。她的父母永远都是忙的。
            中五毕业,父亲便送她去澳洲念书。那时对她父亲来说,尚算负担得起。她知道继母并不高兴,虽然他们还没有生孩子,但已打算要一个孩子。不过无意中听到父亲劝继母:“送她走也是为了你能省心。如留在本地升学,我算过这笔账,根本便宜不了几个子儿,你每周还要供她吃穿洗衣。若不让她继续读下去,别人只会怪你这个做后母的没有良心。我这都是为你想.........”
          她也没有因此特别难过。她知道没有人不要她。只是他们都有自己的难过。
          上月母亲打来电话。直接打到Eugene的公寓。Eugene白日在大学上通堂,她下午没课,因快期末,在家温书准备考试。
            还是母亲劝她与Eugene同居。母亲永远不像她的母亲,而像她的朋友替她精打细算,“反正总归不是我的钱,随你。但省下这一笔房租,你是年轻的女孩子,总可以拿去打扮自己。你爸必定不肯再另给钱让你打扮的........”
          母亲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十分谨慎,但却又好像明白她一样,简单扼要地要她做好心理准备。她父亲前日在深圳出车祸死了。
          只这一句。她呆住,继而堪堪伤心了一会儿。母亲在那边说,“你要想清楚。你继母肯不肯继续供你读下去。我没有能力。”
          那时母亲已与丈夫育有一女,绝非不肯供她,的确没有多余的能力。她心存了几日的希望,好好地去考试,然后买了返港的机票。倒不是继母能开恩继续供她念书,而是她父亲总能给她留下些什么。
          祖父母那样老的人,还要承受丧子之痛。她安慰完他们,自己也哭了一场。母亲并没有在那里,继母也没有。
            姑姑带她找上门去。继母比她们还凶:“他什么也没有留下。公司说他是做私活儿,北上拉货,抚恤金少得可怜!”
            “那保险金总有!你独自领了,便一声不吭自己得了!”姑姑大怒。
            “是有,但你以为你哥哥是什么大富豪,有几亿的保金吗!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是他保单上的受益人,我难道不能领他的保险金!”
            “你这个毒妇.......”
            “你以为他死了,我便好受?我又有哪一点对不起他,还有你,”继母指着她,“你摸着良心告诉你姑姑,我哪一点对不起你们父女?”
          的确。继母尽到了一个继母的职责。从未让她饿过肚子,也未驱使她去做佣人,赶她到楼梯间睡觉。
          她知道,她的父亲,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IP属地:浙江12楼2009-11-19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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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语气的讥讽含义让二小姐骤然变色,几乎可以用发怒来形容,却又换了一张笑脸,眯着眼睛笑道,“Garfield,吃饭。” 
            钟欣桐认为二小姐面容十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听她那般语气唤Garfield,即刻想起她其实是见过这位神秘的二小姐的。 
            那日还是她去见Jacqueline王。因是满怀疑惑和不安,从K.K.处直奔H大厦。因是H大厦至三十层以后,须通过一间前台确定预约以后,方才能够转乘另一部电梯到达其余七层。这七层都是该公司高级行政办公人员的office,未经许可,不可擅自进入。 
            她在路上赶得那样急,上了电梯却开始磨蹭。那前台的宋小姐,永远一副高深莫测的冰冷面孔,对谁也没有笑脸,大抵是因为她患有先天面瘫,才雇佣她担任不易贿赂的守门小鬼。 
            她报出自己的名字,宋小姐敲打了一番,与Jacqueline王的办公室通了一通电话。于是便请她自己上去三十三楼。 
            只有三层楼,她仿佛临到死刑的囚犯,竟想着用爬楼梯上去减缓面对死亡的进程。她知道她想要什么——假使她不知道如何选择,她便不会如此痛苦——人就是这样矛盾,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你的痛苦点与幸福点都十分低,一碗猪排面不够入味就足以让你生气,同样一杯冻奶茶和菠萝油就能让你高兴;然而当你知道你想要什么的时候,你的要求便会变高,至于变得多高,这取决于你想象力的极限。 
            她是害怕的。害怕亲耳听见别人对她说的话。害怕自己即将签署的文件。总之她害怕。却如土拨鼠般义无反顾地要去挖一个地洞。不是将自己藏起来,而是在无法藏身的时刻,还企望那地洞底下有满世界宝藏——这便是天性,也不知她是继承了谁的勇气,她就是具有天生的冒险热情。 
            然而在宋小姐古怪的好奇中,她还是没有好意思选择去爬楼梯。宋小姐向她指了指后面,吐出一句:“按绿色的按钮,别按红色的。” 
            她是那种人,如果你不提醒她千万不要打开那只盒子,她永远不会想要或者无意打开那只盒子。但如果你千叮万嘱,往往会事与愿违——这就是女人,潘多拉从来都不是第一个女人,也不是最后一个。 
            她发誓她无意摁下红色的按钮。她的手指明明摁下的是绿色的按钮。但事实上,她都按了。 
            当她意识到自己一横指头,将红色的也摁亮了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红色灯一响,会不会警铃大作,然后这栋大厦瞬间坍塌。 
            就在此时,左边的电梯门开了。 
            红色灯即刻熄灭。 
            里面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是的,她是坐着的。坐在一张轮椅上。 
            黑发触肩,一边挽在耳后,一边耷在额前。简单的玫色长袖tee,套了一件灰色的半袖毛衣衫,黑色铅笔牛仔裤。童真有趣的是,她手里抱着一只小小的加菲猫玩偶。 
            她见电梯门开了,也是惊讶地微微张开嘴,看着站在外面这个女孩儿。女孩儿的头发有些乱,随意地扎着,蓝色polo衫,深色牛仔裤,背了一只黑色牛仔布单肩包,正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咬着嘴唇。 
            那玫瑰色的唇褪去了唇膏,有些发白。她笑了笑,手推了推自己的轮椅,示意女孩进来。 
            只有三层楼的距离。钟欣桐也不知道和那女孩说什么,站在一旁也不敢侧头去看。电梯却是镜面的光滑。她在镜子中看到那女孩子的手修长白皙,容颜美丽,却年纪轻轻就残废了——真是遗憾之至啊。她就是这样的人,她连自己的问题都没解决清楚,便开始为别人的境遇忧伤。 
            33楼到了,女孩见她目光仍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不由努了努嘴,“小姐,你到了。” 
            她吓了一跳,又觉得窘。她的人生仿佛总是容易窘的,却又是因为自己先将自己陷入窘境。急忙走出来,去听见那女孩子叫了一声。回头去瞧,原是那女孩子将手中的加菲猫掉到了地上,正欲勾腰去捡。 
            


            IP属地:浙江20楼2009-11-19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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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又可以继续追了,谢谢月下~~辛苦了~~


              25楼2009-11-22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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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海湾泊着许多游艇,有年轻人驾船出码头,远远看见Lethe号正出海,便笑说:"那只是城中巨富蔡家大公子的船。" 
                  另一个年轻人疑惑道,“怎么取这么个怪名字?那是什么意思?” 
                  “大抵是哪个女明星的名字。”船主狎昧地笑道,“真有他的,成立一间公司来捧女明星。上一次那个广告宠儿,好似是叫June...” 
                  “Junechan,我记得她,她拍那一支手表广告,从水中走出来,实在是美艳之极。” 
                  “是啊,June有一双长腿,就是这样已经让我羡慕得不得了。这一次又不知从哪里掘来一个美少女。” 
                  “是不是姓钟,他们公司最新力捧的新人。日前我有在电台听道一首她的歌,值得惊喜。” 
                  “听一首歌便值得你惊喜,果然你成不了巨富家族的贵公子。人家夜夜笙歌,惊喜的事情多着呢。” 
                   
                  再看时,那艘Lethe号已经远去。 
                   
                  钟欣桐正是与蔡聈龙在船上。蔡卓妍飞去美国瞧医生。 
                  他们吃过了饭,坐在甲板上聊天。 
                  “真不敢相信她是病人,还有精力飞数千公里去体检。怎么劝都劝不住。”蔡聈龙脱掉西装外套,连领带也解开。 
                   
                  钟欣桐却知道她是瞒着所有人去瑞士。接受尊严死的诊所要求每位病人适时前去体检,作为日后法律上的证明。 
                   
                  “你知道吗,她跟爹一样,”蔡聈龙不介意她的沉默,继续说道,“总觉得自己十分强大。死神也奈何不了他们什么。于是敢东跑西跑......一个人意识到自己要死之前,是绝不敢乱走的,生怕自己死在外面,灵魂连家都回不了......哦,抱歉。” 
                  他想起钟欣桐的父亲正是死在异乡。 
                   
                  “没有关系,”钟欣桐亦觉得疲倦,她白日为拍一帧广告保持了九小时的微笑,此时再也不想笑,由衷地叹息,“没有人是不死的。因此死在何处,如何死,其实当你真正死后,一点也不重要。” 
                   
                  他面对面瞧着她,替她拨开黏在她睫毛上的一根头发,“我母亲死的时候,我在她旁边守着。她吸毒,酗酒,日夜颠倒。她年轻的时候是脱衣舞丨女,总是十分自豪向我提及,那时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他自嘲地笑了,“最后在大脑深度昏迷中死去。其实也不算坏。她的脑子早被酒精、安丨非他命、男人这三样东西搞坏了。” 
                   
                  “但是我永远记得,医生从她身上撤走呼吸器的时候,”他抱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我那时的心情。” 
                   
                  他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那就像你小时候从来未曾得到过的一朵花,你不知道它的样子,不知道它的香气,却最终在你面前枯萎掉。” 
                   
                  她不知如何答,只好说自己的故事,“我不同我母亲住。我父母在我六岁时便离婚......” 
                   
                  “我知道。”他截断她,“你是Charlene要的人,假使她愿意,恐怕连你出生时胎毛有多少根都能被数清楚,写在“启禀陛下”的纸上。” 
                   
                  她笑,倒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她光着脚,有些冷。蔡聈龙仿佛天生体贴女人的情圣,挥手将外套盖在了她肩上,却是笑着说道,“万不可得寸进尺道——我是脚冷,请裹住我的脚——这件西装很昂贵,原谅我有洁癖。” 
                   
                  “你那样有钱......”钟欣桐笑着,却又好奇。 
                   
                  “有钱?你没有穷过。根本不知道穷的可怕。” 
                   
                  “我交不起房租,失去学业。每日在陈绵恩手里讨生活。我怎么不知道穷的可怕,那便是自己失去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日日瞧别人的脸色度日,连一丝丝的希望都榨在别人的手中——瞪大眼睛,空着急。” 
                   
                  “不,Gillian,”他柔和地笑,“没有人能拥有完全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你看陈绵恩,她比那时的你富有,却可以因为我一句话而从天上掉到地底。而我,亦可随时因为一场车祸,横尸街头。这都无关穷的可怕,这只是命运的悲欢逆料。真正的穷,你没见识过。你交不起房租,至少证明你有房子住,我在贫民窟长大,我母亲常常一周不见人影,我便住在街上,耗子都以为我是他们的同类。你失去学业,至少证明你有过学业。我八岁以前识不全字母。没进过一天学堂。我试过饿得快要死,那时候已经不能着急了,我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短。” 
                   
                  钟欣桐不知该说什么。同他在一起,她总是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握住她的手,躺在甲板上,缓慢地说道,“这条船叫做Lethe号。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她知道的。 
                   
                  Acheron,是辛酸之河;Cocytus,是悲叹之河;Phlegethon,是冥火之河;Styx,是怨恨之河;而Lethe,是忘却之河,所谓“生如彼岸,死若忘川",Lethe便是忘川。 
                   
                  一艘船,取名叫做忘川号,着实令人发毛。 
                   
                  她回头去看他的脸——比初见他时,憔悴更甚,那种倦意,简直从灵魂深处钻出来,累积了不知多久,倦得甚至已无力兼顾快乐与悲伤。 
                   
                  她低头吻了他。


                IP属地:浙江26楼2009-11-22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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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钟欣桐上飞机前几乎要吐出来。连续四十二个小时没有睡觉,大约呕吐清空就是人体疲于奔命的警钟。
                  空中小姐马上认出她来。最近她风头正劲,拍摄的香港旅游宣传短片成日无分昼夜地播出,辐射整个亚洲地区。
                    她没戴帽子,墨镜丢在家里,甚至没有化妆——她是正卸完妆,倒在床上,放在手边的电话忽然间响起。
                  她不想理,电话响完一遍又一遍,终于抱怨道,“真是催命.......”
                    接起来,才知道原来真的是催命符。
                    催蔡卓妍的命。
                  那护士小姐用英文说,蔡小姐垂危。钟小姐你是她的紧急联络人。
                    电话刚放下,她傻眼——能怎么办,买一张机票去瑞士探她?万一她真的死在那里,却又没有通知到她的家人,那又当如何是好?她为什么要把我设为紧急联络人?怕别人知道吗?她那么有势力,怕被家人知道,便在外国随便找个律师或者经纪好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将号码薄翻到蔡聈龙的私人电话上。却又不知为何,没有立刻摁下拨出键,正在这一刻,电话突然又响了。
                  她接起来,是Robert。Robert姓杜,不知叫做什么,姑且称之为杜君。蔡卓妍倒是十分坦诚,杜君是老父委派一直照看她的人。她了解,忠实的家仆。蔡卓妍却答,杜君暗恋我母亲。她诧异,暗恋之所以为暗恋,正是因为它不在明处,你如何知道的。蔡卓妍露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得意,我自是知道的,你管我。
                    惟有这种时候,蔡卓妍摆脱了家族的责任与病痛的折磨,方才像她的同龄人。
                  钟欣桐自幼缺乏真正同龄的朋友。她总是转学,与同学混不熟,中五毕业即刻远走他乡,有几个要好的女同学倒是写过信给她,但现在人家在念书,她做明星,几乎没有交集。通电话也有的,但不知说什么,她成日转来转去的事除了工作,便是那对诡异却可亲的蔡家兄妹。
                    工作能有什么可说的,女同学最喜欢的男明星,恰是如今最红男偶像,与她合拍过一支广告,女同学问她,他是否真人比上镜更帅,是否真的有180,是否有六块腹肌,是否性格蔼然可亲——这些她统统不知道,她只知此人安分了两个钟头,便问她电话;她答,我们几乎是陌生人;他用标志性的笑宣布,Gillian第一眼你就把我迷住;她须得承认,男艺人比女艺人还会演戏——演戏的最高境界就是,他找导演拿到她的电话,然后对记者说,我们日日都煲电话粥;记者问,你们在拍拖?他一脸正色地答:Gillian和我是朋友——除了当日在一起工作,他们再没有多讲半句话。你以为真的迷住了男偶像吗?no,他只是要绯闻,他只是要见报,他只是要你以为你迷住了他——这就是男偶像,转身便可指责女戏子都是撒谎精,永远以为自己人见人爱车见车载,其实脑子都被蛆吃坏。
                  杜君亲自来接她,送她至机场。拿着机票,她亦不明白与蔡卓妍关系更为紧密的杜君为何不去履行自己的职责,而要她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去守候垂危的病人。
                    杜君答,“无人知道二小姐在瑞士,倘使我这时离开香港,所有人都会知道二小姐的病情。”
                    她嘲讽一笑,“又不是倘使天子驾崩,天下即将打乱。”
                    杜君一脸严肃,“二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叔公与龙少爷,便会斗得天翻地覆。”
                  与蔡氏兄妹交谈甚多,大概明白蔡家纠结的狗血剧情。蔡聈龙非婚生子,又是杂种血统,非但没有继承权,连如今坐着的总裁位置也是二小姐签的合同——雇他来的。这倒极有可能是为何他们谈得来的缘故——她与这位看似不可一世的大少爷,都是在二小姐手里讨生活的。再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亦是非婚生子,地位却比蔡聈龙高,只是个花花大少,从来不过问正事;有财产继承权,但无财产管理权。
                    一代金融巨鳄蔡正堃在遗嘱中几乎将所有的财产留给了他在法律上的独生女儿。即使在他深度昏迷,他的女儿全权管理他的所有公司、股票,和地产——他年轻的小公主富可敌国——却要死了。
                  


                  IP属地:浙江27楼2009-11-22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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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11.137.33.*
                    快点更新吧 以前的都看过了


                    32楼2009-11-23 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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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大这篇文真的很有当归的感觉,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少机心~~感觉是虐得要死,不愧为现代版当归~~这文看到这里,追定了~~
                      但是有一点我很不解啊,梦大为什么开头用这样的文风写呢?她在膜拜鲁迅老先生麽?背景是这样的现代,却用上民国时的白话文,总归是有点不伦不类了吧?大抵上还是让人别扭了= =
                      不过后面就没了,还好还好……


                      33楼2009-11-23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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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餐桌依然长。钟欣桐怀疑这张桌子从未被坐满过。 
                          蔡卓妍永远坐在同样的位子上,默默无语地吃着自己盘子里面的早餐。 
                           
                          蔡卓妍并不是真的皇帝。她正拿着面包往上面抹果酱,表情却如拿着10号手术刀——即是没有表情,动作却又快又狠。 
                           
                          “果汁?”钟欣桐希望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早晨——而不是像以往三天那样,没人吃东西,没人说话。今天蔡卓妍主动下楼吃早餐,已经算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蔡卓妍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钟欣桐讪讪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又拿起牛奶,问道:“牛奶?wow,madeinaustralia,organiclow-fat......” 
                           
                          蔡卓妍仍不理睬。钟欣桐自我解窘:“你不需要低脂,你那么瘦,呃,请问有全脂的吗?”她转头去问站在一丈远的佣人。 
                          佣人点头,却听蔡卓妍问道,“Robert在哪里?” 
                           
                          钟欣桐与那佣人面面相觑。 
                          “他应今早见我。他在哪里?”蔡卓妍加重了语气。 
                          “呃,”钟欣桐试着应她,“我不知道.......如果你要立即见他,我这就去帮你打电话叫他......” 
                          蔡卓妍这几日易怒到极点,本以为她十分累,已经发不出火来,此刻却是吼道:“把电话给我,马上。” 
                           
                          钟欣桐将电话递给她,她拨了杜君的电话,杜君却没有接。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又不知拨通了谁的电话,讲了一大通,听得钟欣桐心惊胆战——原来今日是要交赎金的日子,原定杜君去交接,此时距离交赎金的时间尚有几个钟头,却是蔡卓妍心急如焚,非要即刻见到杜君交待,偏杜君没有出现,蔡卓妍竟等不及,决定自己去交赎金——幸而电话那边的人劝住了她,并改由他去。 
                          他是蔡氏的首席律师。姓纪。 
                           
                          自放下电话,蔡卓妍一直不肯说话。坐了一会儿,便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钟欣桐不得跟去。她还有许多事。 
                          她消失的三个月,公司已经给了外界传媒及时的解释——赴英学习演戏。因为下一季,她即将接拍其电影处女作,亦是大导演,大制作。然而精彩的是蔡聈龙上周失踪,其周边人物皆以为这位花丨花公子几日不回家或者不回公司十分正常,大抵又有了新欢,但直到其秘书认为他对于缺席本周一极其重要的董事会深感不正常——他只是风流,并不是荒唐,他从来不会错过董事会这样重要的事情。于是报了警。而警察在九龙发现了他的车,停在路边,人却没有在,只有他的电话,钱包,西装外套,还有一杯未喝完的咖啡,亦有厮打的痕迹。 
                          警察方面严格保密,媒体却总是神通广大——当然他们也是胡编乱造——寻仇,勒索,绑架——他们最关心蔡聈龙是不是和女明星一道。 
                           
                          她必须要在镜头前现身。以证明她没有和蔡聈龙一同消失。坊间已经有多个版本,她当然在其中,而且是流传得最广的版本——新晋红星突然游学英国,借口学戏,其实是与老板耳鬓厮磨三月有余,秘密返港时遭人绑架。 
                           
                          事实上,这个版本也不算是完全错。她的确是与她的老板呆在一起三个月,只是地点不是英国,她的老板也不是龙少。 
                           
                          今日王小姐为她安排的是闹市现身——简直堪称完美。只需要面对无数个话筒说,"Nocomment!"——当然是针对蔡聈龙的绑票案,对于要去剪彩的时装店,还是会尽心尽力地作答——但她确信,没有人会对时装店感兴趣。 
                           
                          其实她不想去。虽然在别人眼里,她与蔡卓妍朝夕相处了3个月零5天,她理应快要发疯,巴不得赶紧逃去工作,以避免再和蔡卓妍呆在同一屋檐下——在这三月零五天里,蔡卓妍像朋友一样与她谈心,玩乐;在蔡卓妍最需要人守护的时候,她不远万里赶去探她;放下一堆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广告,陪蔡卓妍在德国某海岛上一住就是三个月——最后,蔡卓妍骂她是whore,差点打死她。 
                        


                        IP属地:浙江35楼2009-11-24 0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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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你就那么想我死吗?”
                            护士给蔡聈龙输了生理盐水和一些葡萄糖。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帖,面色倒还好,蔡卓妍坐在轮椅上,正看着他,听到他这句说话,面色却比他难看太多。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你搞这么多事,究竟不过是要折磨我。”蔡卓妍双手抓着扶手,指甲都泛白。
                          “折磨你?”他没有穿上衣,倒是露出极健壮的麦色胸膛。
                            “我为什么要折磨你?你以为我整日没事可做,便以折磨你为我的快乐吗?”
                          “蔡聈龙!”蔡卓妍气得牙齿都在颤,“你做了那么多.......我都不同你计较.....你为何一定要.......要这样无耻!”
                          “是的,我无耻。”蔡聈龙微微笑着。
                          “Gabriel,”蔡卓妍放软了声调,面上却是绝望的死灰,“我现在不想同你吵。我不知道我们还有几天......几小时......几分钟......甚至几秒。”
                          “近来我每每入睡都会梦见你。那是噩梦。醒来时却忍不住叫你的名字。我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事实上,是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说过你爱我。是的,我相信,我相信你爱我。就算你那样恨我,做出那么多不可原谅的事来,我都相信,你是爱我的。但是你对我的爱,并不能抹杀过去的一切。你要蔡家的所有人,都为你和你母亲曾经遭受过的痛苦与屈辱付出代价。”
                          她的声音小小的,像真的在梦中一样。
                          “Gabriel,”她睁大一双黑澄澄的漂亮的眼睛,“现在你还要想什么?爸爸欠你的,我替他还给你。”
                          她的贞操,她的健康,她的爱情。最终落在了轻飘飘的钱身上。
                          “我立了遗嘱。我死之后,你会得到我所有的钱。我再也不欠你什么。”
                          蔡聈龙的瞳孔是淡淡的灰蓝色,放大放大再放大,最终几乎失去了焦距。蔡卓妍看着他的脸,静静地,悲哀地,说:“你果真才是爸爸的儿子。残忍与冷血不差分毫。我是蠢的——蠢成这样,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还有你.......但其实,你不过是要我一无所有罢了。这样,你便高兴了。你高兴吗?哥哥。”
                          “Charlene,”蔡聈龙从喉咙里嘶哑着叫道。
                          “我并不恨你,”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中流下来,“Gabriel,我只是害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这样,什么也没有剩下........我真是不记得我们最后一次接吻是什么样子.......就这样,结束了。消失了。”
                          “是的,Charlene,你说得没错。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所有的,都过去了。”蔡聈龙面上带有一种僵白的青色,缓慢地说道。
                          她抬起头,泪水止住了。渐渐变成一股冷笑。“Gabriel,我明天便会离开香港。亦不指望我死后,你会后悔。但是我要你记得,我输掉了整个世界,至始至终都没有输掉我的真心。而你,非常可悲,就算富可敌国,仍旧穷得可悲。”
                          她摁下遥控键,轮椅回退,转过去,向外滑动。
                          “我记得。”蔡聈龙幽幽在身后开口,“Charlene,我记得。那是圣诞夜,在纽约。下着大雪。忽而雪停了。你穿着红色的滑雪衫,头发刚刚洗过,闻起来像一种花。我记得.......我怎会忘了呢......你闻起来,像迷迭香。”
                          她亦想起。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真正的接吻。随即,她说了分手。
                          原来,三年前的圣诞夜。他们便已经结束。
                          只是她一直都不晓得罢了——这是一个慢慢消失的过程。最终,还是消失了。
                          她没有回头,轮椅滑出了房门。
                          蔡聈龙闭上眼睛。他知道她恨他,那样恨——每一次他找别的女人,都有无数人告诉她。这不是秘密,不需要告密。然而他就是要她恨自己,恨得使她忘记爱着自己——他要她恨他,恨得锥心刺骨。
                          那样,他离开她的时候,她便不会太痛苦——又或许很痛很痛,但在那之后,她多想起他的不好,便会减轻一份悲恸,最终,她会活下去。
                          今日他比她更害怕。她恨他,终究舍不得杀死他——绑匪将他放进麻袋之前,他看见了杜君的脸。
                            那一刻,他悲哀地希望,能够将他放进麻袋里抛入大海。
                            然而他们选择了抛车。
                          或许她下了命令。只要吓唬吓唬他。他却真的被吓住了——他们再也没有时间了。
                            事实上,他们早已没有了时间。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适才他看着她悲伤欲绝的面孔,惟觉得再等下去,再等到他真正一无所有的时刻,已经毫无意义了。
                          此刻的房间,静静的。这不是蔡宅。是他在市区的公寓。在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她喜欢这里的大隐于市,永远不会被人觉察。
                          他用力拔掉了插在自己手上的针头。爬起来。站不太稳,会碰到摆设家什。他并不在乎,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蔡卓妍已经到了电梯门口。忽而听到远远地沉闷的一声,仿佛幼时课堂上瞌睡一顿。
                            她回头,从轮椅上站起来,发疯一样往回跑去。
                          那是花瓶砸在地毯上的声音。她曾经喜欢厚厚的地毯。以便他在看书或者用电脑时,悄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吓得他哇哇大叫。
                          这一次他亦没有听到。


                          IP属地:浙江39楼2009-11-24 1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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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
                            朝朝花迁落
                            岁岁人移改
                            今日扬尘处
                            昔日为大海
                                       ——寒山子 《桃花》
                            下阕


                            IP属地:浙江41楼2009-11-24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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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民币你总认识?”钟欣桐蔑笑道,心想你再不喜欢到内地发展,你总为了钱到内地登过台吧。港台艺人难道以为自己是火星来的! 
                                不过亦能理解华冲。华冲中文字不认识几个,粤语对白倒没有问题,在香港拍多是拍电影,剧本很薄,助理和导演都会给他讲,很容易明白。但是在内地拍连续剧,还是清末民初,长达五十集,光是剧本就够华冲头疼的。别说那些字他不认识,助理自己也头大,只好在这边让剧组给雇了一个老丨师,每天24小时贴身给他上国文课。跟国内明星去好莱坞学英文一样。 
                                 
                                “我本来不想接这破戏。都是我公司,”华冲低声叫道,“不就是片酬高么!倒是你,被你们公司发配到这种破地方来演女配角,你居然肯来!” 
                                 
                                “女二号不是配角。” 
                                 
                                “这是电视剧!”华冲叫起来,“而且你的角色死得非常惨!简直是樊从头到尾的陪衬!” 
                                 
                                “现在不景气,没有电影找我演。”钟欣桐情知华冲说的是实话,于是也跟他说实话。当时公司连这出剧本都不愿替她接,因想着她赶紧还完广告债——到现在她还欠着一支广告没有拍。是Wesley与该导演相熟,替她争取来这个角色,Wesley的话很简单,“你要是再不摸剧本拍戏,我怕你再过一个月,连哪个机位在拍你你都找不到了!你跟June那种人精又不一样!这是其一。第二,电视剧能打开内地市场,这种大戏一定会在很多电视台播出。虽然你是女一号的陪衬,好歹能混个脸熟。” 
                                 
                                等她去试装后,Jacqueline才知道这件事。打电话去骂Wesley,“到底你是她老板,还是我是她老板?” 
                                Wesley讽刺她高官厚禄红袍加身,哪里看得见旧人。 
                                Jacqueline打了几通电话,倒没有骂到钟欣桐头上。只私下又给Wesley打了一通电话:“你真是天真。居然去找导演。” 
                                “什么意思?” 
                                “这部戏是内地近年来的大制作,号称史诗剧。Y公司出了大价钱,女二号打算给他们公司的一个新人演。导演虽然是你朋友,但他说得上话吗?” 
                                Wesley冷笑,“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我答应给那个导演下一部戏拉投资商。” 
                                “我知道了,你没告诉Gillian,那部戏男主角是华冲。你试着告诉她,看她肯不肯去大陆对住华冲几个月?如果她肯,我立刻给制片方打电话。”Jacqueline亦冷笑道。 
                                 
                                最终结果是钟欣桐不介意。Y公司因华冲与她的绯闻,亦不介意为该剧增加卖点和炒作的效果。于是驮着行李来演华冲的后妈。 
                                 
                                “你可以叫你表妹开戏给你演。”华冲笑道,“好莱坞都可以。你表妹富可敌国。” 
                                 
                                “夸张!”钟欣桐嗤笑道。 
                                 
                                “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然而我几时骗过你?”华冲一双桃花眼,突然很忧伤地看着她,“明明知道你是玩我的,我还是想念你。” 
                                 
                                她仰面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凉薄的笑意,“你那模特混血女友呢?” 
                                 
                                “我玩她,你玩我。世界从此公平。”华冲平静地说道。 
                                 
                                他刚才还是学不会国语的白痴。突然一刻成了达丨赖喇嘛般的禅学家。 
                                 
                                “抱歉得很,我还欠一支广告。周末要去上海拍广告,因此特地向剧组请了两天假。想必你没有查我更新后的期表。整个周末我不会在此地。”钟欣桐冷着脸回答道。 
                                 
                                 
                                不远处女一号樊雯雯正在补妆,她的助理冲着华冲和钟欣桐努了努嘴,“这些香港人难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满嘴鸟语!” 
                                化妆师并没有注意听,随口说道,“香港人当然讲粤语啦!” 
                                助理扁嘴道,“不是啦,英语!” 
                                “不想给你听懂人家在讲什么吧。”化妆师笑道。 
                                樊雯雯却是一个疑心病特别重的人。听到这句化妆师无心说出的话,又因着适才华冲说“樊说话,我基本靠猜”时,抬头看了樊雯雯一眼,刚好被樊雯雯捕捉到。 
                                于是她便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华冲和钟欣桐在对她品头论足。 
                                 
                                “你说,他们俩是不是真的在一起啊?”茶水是两个小姑娘,比较喜欢八卦,“还真的是金童玉女诶,好般配。” 
                                其中一个茶水走过去给钟欣桐倒水,顺便说了一句,“您真人也太漂亮了吧。” 
                                钟欣桐一愣,甜甜一笑,说:“谢谢。” 
                                 
                                樊雯雯的助理听得清楚,低声咂舌:“好不要脸!” 
                                华冲却是站在钟欣桐身边,已是被那一笑击中,垂头苦笑着说道,“Blessed are you whose worthiness gives scope.Being had to triumph, being lacked to hope.” 
                                说罢便转身走了。 
                                茶水小妹诧异地问道,“他说什么?” 
                                钟欣桐亦是诧异地怔住,继而说道,“他在背书。莎士比亚的诗。” 
                                茶水小妹还是学生,自诩文学造诣深刻,便问,“中文是什么样的?” 
                                “我念书太少,不会翻。”钟欣桐淡淡一笑。 
                                 
                                幸运如你,集众长于一身;你在时,欢乐便在;你隐去,怅惘随生。


                              IP属地:浙江51楼2009-11-24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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