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回家吗,西撒。”
马克最后察看了两遍他的行李,等确认自己连个指甲钳也没有忘记之后他转过头,看着后方正在起草论文的室友。难得的暑期长假,不论再如何热爱学业,把时光都耗在学校里也未免……过于浪费了。
“待我向玛利亚问好。”笔尖轻轻敲了下桌面,意大利人没有抬头。“也记得帮我把钱带给丽达她们。”
“我会的,你自己也要小心些。”马克挥了挥手,提着行李拧开了宿舍门。
这份论文的框架他足足搭了有四个小时。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暗到了底。万幸中午的时候他买了些速食。撕开包装,和着水囫囵吞下去,也不去思考里面的味道。等吃完最后一口,他打开电脑,打算进行最后的构筑。
咔啪。
断电了。
在对总闸重复了三次推上的动作后,西撒齐贝林终于宣告放弃。接着窗外那点微弱的月光,他摸出备用蜡烛,在那点光下拨通了维修部门的号码。“您好,维修部吗,一零五室这边出了些故障……好像是断电了,反复推总闸都没有动静……什么?是要修水路所以切了电缆吗?呃…那什么时候能通电……那行,嗯,好我知道了…好……好。”
看来今晚是写不成了。意大利人按按眉心,随后靠在椅子上,长长呼出憋在心肺里的那口气。怎么搞的啊,这样岂不是连书都不能看。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很容易思维发散。他坐在椅子上,望着那只明明灭灭的蜡烛他感觉自己已经发了半天的呆,结果打开手机仔细看看电子屏才发现仅过了十分钟不到。就在西撒思考要不要去图书馆通宵的时候,对着阳台的窗口那边忽然传来了拍玻璃的声音。
是抢劫还是反社会人格。他忽然想起这学校曾经发生过大型的袭击案件,有个极端的宗教主义者把自己浑身上下装备成了移动的火械库,一遍奔走一边乱扫,直到最后在操场引爆了自己。那场案件占据了报纸头条整整两个月,足见其轰动程度,当时西撒齐贝林初入校,还没选修相关的室外课程,在室内做传球训练的时候被那阵剧烈的爆炸声惊的差点摔跤,等看见成列的警车之后才意识到校园另头发生了那样的惨案。窗外声音响起的时机是如此巧合,让他瞬间就警觉起来。从最下层的柜子里面抽出甩棍,他背着手,慢慢往窗台的方向移动。
直到他拉开窗帘。
“Holy Shit!!**色佬***倒是开窗啊,陪我说话。”是乔瑟夫乔斯达这个活该被雷劈的小***。半夜八点的时间这个混球不在寝室窝着,而是站在底楼男寝的阳台窗口,满脸狰狞的狂敲玻璃。
Vai al diavolo.
西撒齐贝林拉开窗户,把折叠甩棍戳到了前方混混的脑门上。
“深夜八点不在房间里待着跑到这里来扰民。再敢废话半句,我就给老师打电话。”
乔瑟夫捂住额头,伸手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说吧,你来干什么。”
“……安娜苏和徐伦看电影去了,没人陪我网吧联机。”外面的混混挠着头发,估计还有点抹不开面子,扭捏了半天才终于哼哼唧唧的说了实话。
他乐队的架子鼓手苦追吉他手许久,用情之深被拒绝之惨连乔瑟夫乔斯达看了都难免为之动容,总算这回两个人终于要有点苗头,乔瑟夫乔斯达当然是鼓掌欢庆送这对在爱河里玩潜水情侣出门。于是在寝室里刷了几盘游戏完虐那帮智商不高的**们后,他终于想到那个能陪他打发无聊时光的人了。
“不好意思,我这边电缆刚刚被拆了。”在夏天炎热的黑夜里,西撒双手环臂,姿势随意地侧身靠着。“而且我也不打游戏。”
“你是原始人吗。”
“你想挨揍吗。”
年轻的混混捧着脸,大力摇头。
“可是乔瑟夫先生好无聊啊。”摇了会脑袋,这家伙又整个人趴在窗前的围栏上,支着脸叹气。
“其实我打算去图书馆。”看着窗外沮丧的家伙,西撒微笑。“不过我会吹点曲子。”
看着外头家伙又多云转晴的脸,他转身走进室内。把甩棍收起来丢进柜底,又从抽屉里翻出那把爸妈在他五岁生日那年送的口琴。拿水冲了冲,然后甩干净水开始吹。吹的是《Torna a Surriento》。这曲子已经许久不吹了,以至于刚开始有些磕绊,不过好在他上手的还算快,所以后半程还算平顺。
这曲子好土。演奏结束,乔瑟夫颠着腿评价。意大利人反身就是暴栗大放送。三成的力道,不至于起包,疼痛却是在所难免。那你自己吹。给那个吃了葡萄还要嫌酸的混混一对白眼,西撒齐贝林难得露出几分恶劣的神气来。
“我吹就我吹。”
从意大利人手中抢过口琴,随便拿衣角擦了擦,穿着长靴的混混冲面前的花花公子投去蔑视的眼神。低缓的乐调从口琴中传出,换了吹奏者,流畅度却立马提高三个层次。乔瑟夫吹的是《Can't Sleep Love》,他的手机铃声,不久前西撒才哼过这首歌。
那双蓝青色的眼睛在午夜八点的月光下直勾勾的凝视西撒,把意大利人看地颇为不自在。食指的指甲轻轻抠动掌心,他试着轻轻唱了一句。
“Tell me have I lost my mind ,
【告诉我是否失去理智,】
Am I just afraid of lovin.
【还是我仅仅害怕去爱。】”
对方拨出一串滑音,西撒顺着这段音阶唱下去,他看见青年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好像在对自己微笑——他忽然就唱不下去——那种感觉又在心底开始生长。这是一种冲动,却也是警示。齐贝林停下了哼唱,按住了面前这家伙的手腕。
“够了。”西撒咽咽口水,拉紧盖在身上的薄衫。“回去休息吧。”
乔瑟夫停下动作看着西撒,青年把口琴塞进学长手里,却在对方合上窗户的下一秒死死撑住窗框,不让西撒齐贝林继续合上。乔瑟夫的力气很大,西撒一时间居然无法挣脱,于是只能看着这个混混扒住窗框,按着他的手背,慢慢凑近自己。
“Gimme that can't sleep love ,
【给我这份不眠之爱,】
Maybe I'm too picky honey,
【也许我对爱太过挑剔,】
But I'm not in the world you're in.
【但我还没走进你心里。】”
混混唱的是接近后半截的那几句。压低声音,暧昧不清,挑逗又戏弄,弄不清是撩他还是耍他。西撒忽然就看不清这家伙的脸。可是西撒又听见了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很响很近,从心脏到鼓膜,淹溺了他的整个身体。
“喂,你要跟我接吻吗。”
他看见前方的混混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傍晚九点整,宿舍挺安静,月光也挺好。
金发碧眼的热那亚之子站在自己寝室的阳台上,看着远处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低下脑袋,笼着嘴笑起来。
明明占便宜的时候那么有胆气,这臭小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