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风很大,会有很多蜻蜓随着晚风在田野的秸秆堆旁边飞舞,外面的蝉鸣一阵一阵,风混着泥土和粪味的草木清香蔓延在这个小村子里头。阿担独自坐在楼门口的石板椅上,一阵风袭来,推着鹅卵石地板上的塑料垃圾飘走了几下,又拂过他的脸颊,他的脸上布满了长长短短、重重叠叠的苍斑皱纹,像只晒得干硬的柚子皮,纹理中埋藏着岁月留下的沉淀,即使晚风用力地冲击它,也带不走。风又吹进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好似蒙着一层黑色的膜,总是诱发着长久的忧郁。他静静地不知道在看什么,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面装载了许多东西,他总是看向远方,看向对面路边的林子,看向风吹来的那个方向,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却又好像在怀念着什么。初夏的晚风清清爽爽充斥在这个小村子,村子对面的林子很高,村民们可以在村子这头清楚地看到那林子的轮廓。风一来,林子整片地摆动,像在招呼着什么。没有人会在意它,普通的一片树林。但是那苍桑忧郁的瞳孔中却总是离不开它,只有阿担会在意,那不是一片普通的树林,那片树林底下永远埋葬着他的老父亲。
风从林子里吹过来,像之前那双大手那样无数次拍打着他的手臂。任凭怎么吹,他的眼睛没有眨过,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孤独的,明天将会在哪里,是否能吃上一顿饱饭,没有人会去在意,甚至走在村里的路上,还会有小孩故意捉弄他。但他坚定的目光又像在告诉着我他永远不甘于平凡的腐烂和溃败,我从他模糊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一点发散出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