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之水可以濯足濯缨，受德小院里的深井到底念应清净，不敢贸动。撸起马蹄袖，很不在意形象地动手摇绳，拽起一个湃久了的西瓜，并半桶井水。】
夏日正合吃瓜。【言简意赅。】
【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不知哪里来的劲头，硬是拽着我要复端午风俗，打午时水云云，以我所见，可概之以三字：深井冰。不过为顾我们二人多年情谊，到底是没有说出口，反而请她吃瓜，实属我善良缘故。】

【众所周知，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是他们家胡同里远近闻名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什么上树翻墙、种草拔花的事决计做不得的。因此，她拜访了她的好友，一样是十里八街都晓得的武魁关麟游。】
但端午该吃杨梅、樱桃，还有枇杷。【你家里有吗？我没有问出口。】
【一对瘦削的肩轻耸又放，就将桶中瓜取了出来。望着余下半桶水。】
这会什么时辰了？

【杨梅、樱桃，还有枇杷？天南地北的莳果数个遍，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偏爱其中最娇贵的几些。文靖长公主府里未必没有，却懒得当好客主，敷衍了事。是以对她的话不予理会，并强词。】
此瓜不比凡瓜。【以胁差绣冬破瓜——杜师不在，不怕。】佐以京城时闻八卦，最是香甜可口。
【教她插话一岔，望天。】不打紧，天黑还早。

【逮着他话息的空，接过一句】说来听听？
【差点就要附耳过去，想他大抵要说关肃卿与爱余灵的二三事，往常多听瑚图里一面之词，倒让我来看看关肃卿是如何说。本料着端阳佳节，他合该给我展示一个徒手劈瓜，谁知竟是绣冬出鞘，沉思，我记住这事了。】
不是，我意思这会到午时了没？【一面说，一面以指为刃比划，示意他如何片瓜】这午时水是干了还是怎么着？

【半桶子午时水放在面前，平日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要么便要饮花露琼浆，要么是参汤燕窝，瞅瞅这水，再瞅瞅她，实在很不相宜。略一思忖，取了两个阔口酒杯，二两的分量。】
天可怜见，我才从盛京回来多久？这不是准备听听你的。
【见她动作不雅，乍想起关肃卿的话。】譬如说——有没有人问婚嫁了？

【关麟游比我意料中斯文，想来乌里雅苏台的风沙还是不够粗砺，没将他京解之才的做派少有磨去。桶都摆在面前，如何不豪饮午时水，还分取杯来饮。睇一面铜板一般阔的水，还是先吃瓜。】
我？【奇也怪哉，盛京一任，他怎么也半点东北口没有呢？像城墙根最偏处的画眉鸟，半点音不串。】
【举杯同他一碰，劝君更饮，赶紧打住。】有，当然有，可以说是行情满满。【我夸下海口】

行情满满？
【四字悬于口中一绕，绕不过满腹狐疑。自打上回听说肃卿提及他妹子婚嫁事，因自超脱，无所顾忌，倒是对身边的小姐妹多几分留意，这不就只剩尼楚贺松克里依尔哈单一个了？稀奇，真稀奇，行情从何而来。】
不如说来听听，哥给你掌掌眼。【午时水一碰杯，抬颈豪饮——二两。又续满，嫌无味，起身分了瓜。】

【忙只欲把这事遮过去，听他疑复一句，不迭颔首道】嗯嗯嗯。
你看这事吧，【午时水教日头一晒，口味并不如何清冽。我向来挑剔，倘非今日是我生事端，断不会饮这水，囫囵灌下，只以俗谚聊慰此行。摸来一片瓜在手，又道】我还没选出中意的几位，就交出人家名姓给哥哥评鉴，要是往后你们还有打交道的时候，多不合适？
【吃瓜，偏首一压舌，把籽唾到一边花坛中去。】明年你这儿也能长瓜。

【午时水再怎么贯以驱邪之名，总是无味，皱着眉头将第二杯饮尽，使侍儿换了冷茶。对长瓜一言不置可否，不在乎，也不理会。】
你这行情满满，也不怕挑花了眼？闺中的八卦到底不可全信，我知晓的柳巷新闻恐怕还多一些。
【因她遮掩得紧，有所揣测，却偏不说穿。捧瓜一尝，还没熟透。】
得，只盼我有生之年有你出嫁之日。

【我看此人实在可恶得紧，问他时是说才从盛京回来，他要听时，则又改了论调——是知晓多些了。嗤他一声，也不多搭理。瓜不是沙瓤，细嚼无味，很刁钻地咬了几口甜的就罢。】
有的有的，【对日一展腰身，取一瓢午时水净手，又戟指在目睭一涂。我这还有旁的端午风俗未行，在他这不必再费心力。】
你可赶紧找对象吧！
【撂下一句，提裙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