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赌打不打？”银发血瞳的女孩望向少年。
   少年转过修长的身体静默地看着他，缓缓地声音道：“你想打就打吧。”然后默然转身上楼。
   女孩凝视着少年的背影，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化作眼泪淌过脸颊，小步奔回房间，抵在门上流泪。
   这是她能和他呼吸同样空气的最后时间了。
   门外的少年想要敲门，却在手指里门只有一厘米时停了下来，被门内她的哭泣声震住了。像有无数电流滑过身体，难言的疼痛充斥他的全身。他知道她要离开了。一早就发现她不对劲，但还是没有戳穿这个拙劣的掩盖。
   他与她打过很多次赌，从来就是他赢。但是这次，他输定了。心中早已决定好了，即使会付出代价。
   突然间门把的扭动带开了厚重的门，露出了她的身影。
   手掩住眼睛，是因为哭泣后的红肿。
  
   沉默。
   “尘。”少女轻唤他的名字，他才突然反映过来：“血姬。”
   不再是沉默，是死寂。
   “早点睡吧……”他像是不起涟漪的止水，可是心里早已波涛翻涌。这种伪装，能持续多久？
    “好。”关门。
 
    回头看向她，即使隔着门。终于，他们的时光要结束了。心里的波涛翻响着她曾经说的那些话。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天空的破碎。”
    “如果是这样，我必须释放出所有的力量。”
    “然后坠入罪恶的深渊，直到永远。”

她跳着那悲伤的舞曲
音乐仍在回荡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
忽然看见
她笑靥如三千繁华

细密的绿丛与黑夜融合，遮住了九尾火狐的身体。
    山崖上，接着清幽的月光，同样拥有九条尾巴的银狐轻轻啸着，那种清脆却悲凉的声音。
    她，如同深夜之月一般凄婉的银白。
    他，犹若炼狱之火一样孤傲的暗红。
    他不下没把握的赌注，做事从不会后悔。银狐的啸声仍在深不见底的山谷上回荡。这悲哀传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清晨，目光所触及的最遥远是淡淡的地平线。真的好美，但是却到不了哪里，无论你多么努力。就像深海里的鱼无法触摸天空的色彩。
    “下雪了。”女孩隔着玻璃抚摸着晶莹发亮的雪花，比流星更加美丽。带着一份少女的幻想仰望天空，红色的眼瞳中清晰地映出了天空的样子——被一锤子下去碎裂但仍藕断丝连的碎片。
    裂痕更多了，与他道别的时间真的到了。
    好快。
    让人反应不过来。
    站在他的门口，少女几次想要敲下去却在最终缩回了手。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暗色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是一张纸条被从窗户缝隙里吹来的风卷到了地上。慢慢地拾起，映入眼的是他优美的字迹。下午的雪崖。我等你。
    我等你。我等你。心再一次被切开，疼痛不已。
    她变了好多。曾经的她，坚强，冷漠，淡然，叛逆。现在她却心甘情愿地变。他应该是有事吧……下午去那里找他好了。好了。
    乖乖地等到时间流逝。她也惊讶于自己的听话。
    推开大门，凌厉刺骨的风挟杂着漫天的雪花扭着卷着，如同交缠不清的命运一般。白色刺的眼睛生疼，风刮过她的脸留下了一片红。
    她的身影，慢慢没入风雪中。

你在哪里
你究竟在哪里
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
那么
请回答我
千万年之后
你是否会以忘我

屹立在暴风雪之中，像两尊不动的冰雕。
   “我……”沉默如同被打碎的镜子，碎成了块，碎成了片，再也不能复原了。就像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能逆转时空一样。
    “不用说了。”少年如同以往的沉静优雅，淡然地打断了她的话，转过来面对着她缓缓道，”我知道。“
    女孩出乎意料地怔在了那里，随即眼眸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像风路过甜美的天空的天空一样不着痕迹。刚想要说话，却被少年抢先开了口，“如果一只九尾狐把生命和力量给予你，你就不用跌入万劫不复。这样十万年之后，你仍然可以重生。”
    少女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往后退了一步，却在也无法动身。
    现在，他紧紧地拥抱她。
    一刹那间的温暖，她深深眷恋着这个怀抱，可是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不真实了。那样强烈的存在感，现在她已经慢慢地感觉不到了。
    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了。
    她知道他的身体即将化为灰烬，目的只是为了十万年之后她能以一个新的身份降临世间。不论是妖怪还是人类。“对不起，我输了。给你的承诺已经无法实现，来不及娶你了。”
    泪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脸，他一生的力量全部注入了她的体内。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化为了漫天的沙尘，被卷入了纠缠的风雪中，不知道会飘向哪里。哪里都好。
    女孩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漩涡，里面是罪恶的深渊。
    力量，强大的黑暗的力量，破碎的天空恢复如初，即使是灰暗不明的，但归根结底是完整的。
    女孩的身体往前倾，在漩涡中坠了下去，坠了下去。
    “如果可以，来世我嫁你。”
    她还记得他在她耳边最后微弱的低语，“一定要忘记。”
    十万年，他要她忘了他。但是她做不到，即使做到了，这段时光，仍旧失落而漫长。
    那场暴风雪后，天空一如既往地湛蓝，美得，令人心醉。像是不染尘埃的天使。可是，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天使，天使就是恶魔，恶魔便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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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打个赌好不好？先离开对方的人就输。”
“……”
“这个赌打不打？”
“你想打就打好了。”
十万年，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