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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9/小说】《蒲草韧如丝》作者:小小生[现代/短篇/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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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9/小说】《蒲草韧如丝》作者:小小生[现代/短篇/推荐]


1楼2009-12-09 21:34回复
         我咬牙切齿:“是我对不起你,中午没把牛排整个都让给你。”
         “呵呵,”她开心地捋了下头发,“我去叫杯咖啡,你要点什么?”
         “Cappuccinotoo。”
         “那你脱了衣服就来我办公室,别凉了。”她往外走。
         “这么冷的天,脱了能不凉么?”我安静地说。
         她回过头,给我一个暧昧而诡异的笑容。转过身时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对了,今天晚上我还邀请了修婉。”
         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笑容僵持了两三秒,然后声音欣喜地对她喊:“太好了。”
         凌薇走后,我才靠近玻璃,仔细地检查那个牙印,只是一圈浅浅的粉红印子。也许晚宴开始前就会消失,也许不会。
         “Mia,”助理体贴地拎来两件肩膀全裹的礼服,“Doyouliketochangeanotherone?”
         我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No,notnecessary。”
         该来的总会来。
         宴会上,是例行公事的五光十色和觥筹交错。
         “嗷~~~累死了。”我摊在汽车后座上,感觉自己的腰快要断了。
         坐在旁边的谈修婉笑着捏我的脖子:“怎么体力这么差?你不是常去健身房吗?”
         “恩,是去的很勤,”凌薇揭穿我,“不过每次最多活动十五分钟,就躺在垫子上再也不肯起来了。”
         “胡说,”我斩钉截铁地驳她,“不起来我怎么回家?”
         “呵呵,”谈修婉摸摸我的头,意味深长,“要多锻炼锻炼,上次我还听人说你柔韧性不错。别浪费了。”
         我仰着头哼哼了两声。
         过了一会儿,她推推我:“妙妙,你看这里的房子怎么样?”
         “恩?”我睁开眼往窗外看,“姐,你要买新房子?”
         “我打算盘一家门面,开画廊。”
         “真的!姐,你终于还是决定开画廊了。”我高兴地挽起她的胳膊。
         她微笑看着我,向前侧了下身子:“凌薇,走错了,下个才是高架入口。”
         “啧,那我到前面调头。”凌薇打了转向灯。
         我们开始讨论怎样布置画廊,我答应画一幅新作给她,凌薇也答应拿一幅作品出来。
         末了,谈修婉说:“今天晚上就住家里吧。”
         “好啊。”我点头,又喊了声,“凌薇?”
         “我不行,我明天一早还有事。”凌薇平静地说。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谈修婉叮咛她。
         我闭起眼睛,贴着靠背,不再说话。
         等我穿着睡衣,钻进谈修婉温暖的被窝。
         她忽然又问我:“妙妙,你真觉得我开个画廊好吗?”
         “好啊,当然好了。”我眨了眨眼睛,问她,“姐,你是不是担心又画廊又公司的,两边忙不过来?我可以来帮忙的。”
         “那倒不用,你自己已经那么忙了。再说公司早就上了轨道,没什么特别要操心的,”她神色平淡,“我只是……担心画廊没人喜欢。”
         我心中一痛,伸出手抱住她:“不会的,姐,”我把脸贴在她胳膊上,“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我们都会喜欢的。”
         她笑着拍拍我,轻声说:“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恩。”我松开她,翻了个身,眼泪这才舍得落下。
         姐,你已经牺牲太多太多了。


    8楼2009-12-09 2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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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婉画廊(下)
           谈修婉的画廊很快就盘下了门面,开始动工装修。老李主动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揽了下来,用他的话说:“装修房子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们女人干呢。等收拾妥当了,回头我去叫你们。”
           但让我纯粹地等着,我也不能安心,于是在某天午休的时候过去转了转。结果看到他正在手把手地教木匠用锯子。他一看到我,赶紧挥挥手:“妙妙,快别进来。里面灰大,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我看了一眼满屋的尘土木屑,乖乖地站在了门口。过了一会儿,他拍着灰尘出来了:“哎呀,现在这些小年轻啊,手艺还没学到家就急着出来挣钱,不盯着简直不行。”
           我笑了笑刚要说话。旁边插丆进来一个文具店的老板娘:“哎,你们花这种老价钱是要在这里开画廊啊?啊哟,我跟你们说,你们是让房东给骗了,前头已经两拨人在这里开画廊,都亏本关门了。”
           “我们不会!”老李声音亮堂堂地回她,信心十足。
           我看着那个老板娘没趣地走了,问他:“姐夫,经营画廊你也懂行啊?”
           “我哪懂得了这些,”他憨笑着摇头,“不过你姐喜欢,不会错的。”
           我欣慰地笑了,谈修婉没有选错人,老李会是个好丈夫。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尽心尽力支持她、维护她,哪怕他并不理解。这是她的福气。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凌薇,她一言不发,只是若有所思地转着手里的星巴克纸杯。于是我只能大声喊她:“凌薇,你听见我说话没?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她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有点累了,所以精力不太集中。”
           “怎么不多休息呢?”我心疼地望着她的黑眼圈,“对了,我的画已经画好了,你呢?准备挑哪幅?”
           “还没定呢。”她站起来,丢掉手里的纸杯,“妙妙,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哦,好。”我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两天后,我接到老李的电话:“你姐累病了。”我抓了包就冲出门去。
           谈修婉躺在病床上,形容憔悴。我走过去,轻轻地唤她:“姐。”她也没有睁开眼睛。
           “妙妙,”老李有些局促,“你在这陪陪你姐,我……我去画廊那边。”
           “行,”我点头,“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
           老李走后,谈修婉悠悠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的输液管,说:“帮我把它拔掉,看着讨厌。”
           “姐,”我睁大了眼睛,“输完了再拔好吗?医生说你贫血,要加点营养。”
           “拔掉拔掉!”她突然的暴躁,双手愤怒地拍着床单,“是不是我想做什么,我想要什么都不可以!”
           “姐,姐!”我扑上去抱住她,心如刀绞,“你想什么都可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眼泪潸然而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这样。别这样。”我泣不成声。
           她把脸埋进我的肩膀,双手牢牢地搂住了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要把我揉进她的身体里。我感受着肩头的灼热,我知道她哭了。


      9楼2009-12-09 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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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之轻(上)
             “不!”我惊恐地捂住了眼睛,“你别说!”
             “好,我不说,”她站起来,“我走了,明天早上不过来叫你了。”
             “凌薇,你去哪?”我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不能酒后驾车。”
             “我最好出门就被撞死。”她砰地甩上了门。
             我被震在原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惊醒过来追了出去。她已经发动了车子。
             “凌薇!”我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拍打她的车窗。
             车子在缓缓滑动。
             “凌薇,我爸爸就是车祸死的,”我拼命地喊,几乎认不得自己的声音:“我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只站起来走了两步,就倒了下去。”
             车子越开越快,我跌坐在地,“凌薇!我也会这样!!!”
             车终于停了。她跑过来,和我抱在一起。我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都听不见。我已经完全透支了,连心都透支了。我以为这些年的历练,能让我蜕变的坚强一些。却原来还是那么的不堪一击。我始终都不是她们那种动辄可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女子,我谁都得罪不起,谁都伤害不起。
             我想说:“凌薇,别让我选。我可以为你们死,但是别让我选。”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达完整,还是意识抢先一步消失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酸胀的几乎睁不开。我昏沉沉地坐起来,看到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清水和一些感冒药,依稀记起早上凌薇临走前给我喂过药。我起身洗漱,然后倒了一杯咖啡,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凌薇姐姐,下个礼拜我就要走了,”五年前,我坐在她画室里的大箱子上,甩着两条腿轻松地问她,“你画幅画送我好么?”
             “你是真的想去吗?”她对着画板忙碌,并不看我。
             “那当然,姐说那样的机会可不多,叫我要好好珍惜。”
             “我问你想不想去,说你姐干嘛?”她回头看我一眼,没好气地说。
             我一愣,马上点点头:“我当然也想。”
             她又继续画她的画。
             “凌薇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呢?送我幅画好么?”
             她抹着颜料,没有说话。室内一阵沉默。
             沉默了半晌,我从箱子上跳下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我回家去了。”
             后来,她再没有来过我家,甚至我走的那天,也没有来送我。只有谈修婉拉着我一直说话,几次红了眼眶。我泪眼婆娑地听着,却始终心神不宁。等到飞机飞离了地平线,我才躲进洗手间里放声大哭了一场。我明白我放开的是什么:从今以后,我最喜欢的两个人,她们会在没有我的上海,相亲相爱,长相厮守。这样很好。这样很好。我会在大洋彼岸一个人简单而寂寞地活着,不再起任何回去的念头……
             手机响了。是助理通知我下午要开会。我又倒了一杯咖啡,压下那些毫无作为的感春悲秋。收拾了一下自己,匆匆赶去公司。
             “你怎么急着来上班了?”凌薇看到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退烧了么?”
             “没事。轻伤不用下火线。”我简单地说。
             “出来时没吃药吧?一会儿来我办公室,我那儿有。”
             “好。”
             我们照常开会。
             下班的时候,她又来敲我的门:“走吧。我们去看修婉。”
             “好啊。”我理了下包,跟她一起走。
             “早上我跟她通过电话,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在想着要出院呢。”凌薇眉飞色舞。
             “是吗?那太好了。”我拉好保险带,心里一片安宁:她们已经雨过天晴了。她们总是这样,从来不用我担心。


        11楼2009-12-09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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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修婉躺在病床上,边吃东西边和老李谈着什么,面带笑容,气氛融洽。见到我们推门进来,老李赶紧从椅子上起身:“妙妙,凌薇,你们来啦。坐。”说着又要帮我们端张椅子来。
               “姐夫别忙了。”我跑过去,就势坐在谈修婉床上,笑嘻嘻地问她,“姐,吃什么呢?闻着好香。”
               “小馄饨,吃吗?”谈修婉说着就递过来打算喂我。
               凌薇一把拉住了她:“可别,她在感冒呢,别传染了你。”
               “啊啊啊。”我张着嘴不屈不挠地叫唤。
               谈修婉看看我,又看看凌薇,笑了:“那我抬高点,腾空给她吃。”
               “好啊好啊。”我歪过头准备接。
               凌薇用手挡住了眼睛,一副对我惨不忍睹的模样。
               “呵呵,你们都还没吃饭吧?”老李又站了起来,“我下去买点点心来。”
               凌薇摆摆手,刚要拒绝,被我抢在了前头:“谢谢姐夫。”他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我跳下床,脱掉碍事的外套,摆了个舒服的POSE重新坐好。谈修婉指着我身上的羊绒短袖,得瑟的好像冻得不行了:“呦~~你这个妖孽!”
               我一愣,正好看到凌薇也解了扣子,外套刚脱一半露出里面的底衫——一件极低胸的丝绒长袖。于是我和谈修婉一起指着她:“呦~~你这个妖孽Too。”
               她看了我们一眼,信心十足地转过身,拎起衣架上谈修婉的衣服一甩,里面一条呢绒短裙,暴露无遗。我马上转移阵线,和凌薇一起指着谈修婉:“呦~~你这个妖孽Three。”
               三个人亲密无间地笑作一团。
               从医院出来,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这下可把凌薇开心死了。老家在海南的她,下雪——恐怕是上海的冬天唯一能给她的惊喜。她把车停在外滩马路上,一定要拉着我下去走一走。我只好裹紧了外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跟在她后面。她却一点都不怕冷的样子,哼着歌张开双臂,跳到台阶上用她的细高跟踩直线玩。
               “凌薇,你当心掉下来。”我拉住了她的手。
               她似乎玩得津津有味,走两步还跳一跳。
               “你要是摔断了腿,就在医院里过年吧,我可不管你。”我威胁她。
               她转过脸看了看我,又笑靥如花地转向远方:“看,妙妙,东方明珠。”
               “呀!对哦,”我用惊讶的语气配合她,“今天刚造出来的么?”
               “妙妙,你还记得以前你和修婉带我去那上面玩吗?”她停住了脚步。
               “恩,记得。那天还属于春节放假期间,上面挤得要死。”我抬起头望向对岸。那是凌薇来上海读书的第一年,因为家里一直反对她学画,所以她没有回家过年。我和谈修婉尽地主之谊带她游览了这座城市。
               “是啊,那时候我们等一个观光位置要挤好半天。我当时就想,有什么了不起的呢,这么多人,过得好的、坏的、有钱的、没钱的,不都得在这儿一起挤么,有什么区别。”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面朝对岸,眼中有水波荡漾,盈盈发光。
               “后来大学毕业了,我又一个人上去过一次。那次人很少,我从那边看过来。看到这边的人群行色匆匆。好的、坏的、有钱的、没钱的,一目了然。”
               我的心猛地抽痛起来,我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那次我就想,如果我一辈子只能吃泡面,是不是也让身边的人跟着我一辈子吃泡面呢;如果我一直只能卑微地活着,是不是也让她跟我一起卑微地过下去……就算她愿意,我又能不能忍心?”她始终微笑着。
               我撇过头,不让她看见我满脸泪水:“凌薇,我们回去吧。这儿太冷了。”我撒开她的手,迅速地转身往回走
               她喊我:“我还没有说完。”
               我一刻不停地跑回了车里,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到她还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远远地望着我。我吸了吸鼻子,给她打电话:“凌薇,别再说了,回来吧。”
               “Why?Givemeareason.”
               “凌薇,Iloveyousomuch.”
               “So?”
               “Toomuchpain.”
               她在那头,握着电话笑了。


          12楼2009-12-09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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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爬上凌薇的车,仍然抑制不住心里的高兴,扑过去抱住她:“凌薇,凌薇,我真喜欢你。”
                 她搂着我的头亲了一下,笑着说:“一会儿我得问问修婉,画廊点的是哪种香精啊,怎么把你熏的春意盎然的。”
                 我马上退了回来,拉好保险带,正襟危坐:“开车吧你。”
                 老李在厨房忙着,我和凌薇就拉着谈修婉在客厅边吃零食边大声夸他。
                 “啊,姐夫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居家旅游必备之佳品啊。”
                 “你看他掂锅的样子,简直是人中龙凤~~”
                 “拿菜刀的架势,更是玉树临风……”
                 “好了好了,”谈修婉拿了两杯茶塞在我们手上,“受不了你们了。安心吧,没打算喊你们去帮忙。”
                 “早说么,口好渴。”我抱起茶杯和凌薇干杯,喝茶。
                 谈修婉白了我们一眼,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红包递到我手上。
                 “这什么?”我掂了掂,有点沉。
                 “我在人民广场那儿买了户房子。有空去看看吧,那儿离你们上班的地方近。”
                 “……”我嘴巴几乎合不上,“姐,你给压岁钱就给房子?”
                 凌薇也有些坐不住了:“修婉……”
                 谈修婉示意她别说,又把目光转向我:“宿舍虽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你住进去这么久,连点小摆设都没添。给你个稳定的住处,好让你去折腾折腾。”
                 “姐,”我怀着无比敬仰的心情说,“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
                 “我一直以为那个角色是你妈担任的。”凌薇在旁边不失时机地插嘴。
                 “她五分钟前刚退休。”我谄媚地给谈修婉倒水。
                 “真乖。”谈修婉摸摸我的脸,笑盈盈地喝茶。
                 “那明年过年还发我房子么?”我笑嘻嘻地问。
                 她放下杯子,双手捧起我的脸,温温柔柔地答:“那当然……不可能了。”
                 晚饭过后,谈修婉让我陪她到厨房切水果。她切,我在旁边帮她递着盘子。
                 “妙妙,等年假过了,你抽空和我一起去过下户。”
                 “姐,不着急的。”
                 “妙妙,”她轻叹,“我能为你做的太少了。”
                 “姐,不少。”我伸手抱了抱她,顽皮地说,“一桌子菜了,我都吃不掉。”
                 她笑着拍拍我,不再说话。这是我们的默契。我们是姐妹,只有感恩,没有埋怨。
                 除夕夜,夜深人不静。窗外是通宵不灭的爆竹声。
                 我和谈修婉窝在客厅的沙发上说了大半夜的话,才各自轻手轻脚地摸回房间。凌薇已经睡了,而且是毫不客气地睡在床的正当中。我蹑手蹑脚地拎起被子一角,打算把自己压缩着塞进被窝去。她却有感应地往后挪了挪身子,留出一个宽裕的空间给我。等我躺下,她又自觉地贴了过来,一条胳膊自然地搭在我的腰上。我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忍不住凑过去,蹭了蹭她的鼻子。然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凌薇,过年了~~,春天来了~~。”
                 “恩?”她有些被吵醒了,眼睛眯开一条缝,嘴里嘟嚷着,“春天?我做梦了吗?”
                 我不动声色地把脸撇向另一边,恶作剧地笑了。就让你疑惑去吧,反正这漫长的冬天,对我来说是已经结束了。


            14楼2009-12-09 2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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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修婉番外 落花无情(上)
                   凌薇,是我整个大学期间最喜欢的人,也是我曾经希望她并不存在的人。
                   而此刻,她就在我办公室里,站在我的面前,质问我:“修婉,你究竟想做什么?”
                   “开个画廊而已,”我明白她是为何而来,“你这么紧张干嘛?”
                   她盯着我:“你就不能对她仁慈一点吗?”
                   “仁慈?”我冷笑,“她是我一手带大,一手栽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为她花了多少心血,你知道吗?!你居然用‘仁慈’两个字来侮辱我?!”
                   “修婉,你放过她吧。”凌薇丝毫不乱,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加大了力度:“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凌薇,你放过她吧。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你和谁不行,非要和她?她才刚回来,你知道你这么做,对她的名誉有多大的影响吗?你去听听外面的风言风语,连健身房的人都在议论你们!”
                   “修婉,五年了,”她的眼眶有些发红,“已经过去五年了,你仍然不能接受我和她在一起吗?”
                   “不能,别说5年,10年,20年,一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我斩钉截铁。
                   她的双眸深不见底。这是她伤心的信号。
                   “除非,你可以叫她自己离开我。”我撇开目光,象征性地指了条出路。
                   “别假惺惺了。”凌薇凄然一笑,“修婉,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说这些大道理或者假客套的。我也不是说不过你,才站在这里听你振振有词。只是这些东西我们就算吵到天亮也于事无补。你突然要开画廊,无非是想对她做出暗示,施加压力。其实时至今日,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你上次在车上稍微提起了健身房,她最近就变得很少去,言行也一下子收敛了许多。她那么维护你,哪怕是你一点点介意的事情,她都会尽量去避免。”
                   我咬紧了牙,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可是你呢?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最重要的人,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五年来,她从不回来?你见过她工作时的样子,她离家的时候是那么稚嫩的一个孩子,现在已经驾轻就熟地独当一面。这当中要经历多少蜕变?你和我都是过来人。所不同的是,我们起步的时候毕竟还有家里的帮衬,而她孤身一人。修婉,一个人会这么拼命,只有一个理由:她从走的那天起就没有想过回来。”
                   “你出去吧,我有重要的客户要见。”我按掉手机上的提醒铃声,挥挥手打断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凌薇看了我一眼,面色冷静地走了。
                   我表面上仍然一如既往地办公,心里却挣扎地厉害。这些年凌薇的坚持,我都看在眼里,我不是没有感动,不是没有心软。可是……当我在外面听到别人说她们很相配,我心里就嫉妒的想发疯。我放下笔,双手轻轻按着太阳穴,决定去画廊看看。
                   车子通过最后一个路口,意外地看到了妙妙和凌薇,像是刚从画廊出来,边走边说笑着。地上刮起一阵风,妙妙闭着眼睛撇过了头,凌薇马上挡在了她前面,掏出纸巾帮她擦着眼角。她似乎说了什么,妙妙一下子笑了,追着打了她两下。此情此景……好在绿灯亮了,我加大了油门,转眼就看不见她们。
                   “呜呜,姐~~~~凌薇姐姐说我长得像猫头鹰,呜呜~~~”
                   “凌薇姐姐是夸你眼睛大呢。”
                   “呜呜~~可是她扭我的头,要我转180°给她看。”
                   “……”
                   早年相识的时候,凌薇远没有现在这么会疼人。她当年只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无法无天的小女孩,有点不切实际的小幻想,并能为实现它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15楼2009-12-09 22:07
              回复
                     她拖着一只连毛衣都没准备一件的行李箱离家出走,从海南远赴上海,并且信誓旦旦地宣布不学出样来绝不回去……这样冒失的女孩子,本不会讨我喜欢。但是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莫名地就能吸引大家都去关注她,对她另眼相看。
                     “凌薇,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
                     “凌薇,天气凉了,该把凉鞋换下来了。”
                     “哦,我都忘记了,还好有你提醒我。”
                     “凌薇,我买了三副半截手套,我一副,我妹妹一副还有你一副。画画的时候记得戴啊,不然要生冻疮的。”
                     “谢谢你,修婉。”
                     ……
                     我主动接近她,关心她,帮她适应上海的生活。她也很快把我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第一次带她回家的时候,她问我:“修婉,你家为什么这么远?”
                     我说:“是我爸妈买的,他们不希望我学画,但是又鞭长莫及管不到我。就把房子买偏一点,想刁难刁难我,让我知难而退。”
                     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天哪,修婉,真看不出你会做这样的事。”
                     我笑:“为什么?”
                     “你那么理智,那么沉稳……不像,太不像了。”
                     “呵呵。”我笑她并不理解我。我并没有那么理智,我也会为我心里看重的东西奋不顾身。
                     “呜~~~姐……”
                     “凌薇,你别老欺负我家妙妙。”
                     “好啦好啦,一会儿上街,我给她买点糖吃。”
                     “我才不要吃你的糖,会蛀牙!”
                     “那我给你买苦瓜吃。”
                     “姐~~~~”
                     “凌薇!”
                     凌薇和我的关系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频繁地往我家跑。她喜欢逗妙妙,好像就跟她一般大。每当看到她们大呼小叫地在客厅里吵着玩,我都会由衷的觉得幸福。
                     这种幸福感一直持续到毕业前夕。我去帮凌薇收拾宿舍,无意中发现她夹在书橱上的厚厚一沓素描纸,画的全是妙妙。纸的外面用大字典的皮包着,伪装地很好。我坐在冰凉的地砖上,一页页翻看着,心痛到麻木。我撕光了她的画册,把她痛骂了一顿。
                     “妙妙才刚进大学,系里那么重视她,她的人生才刚刚起步。你想干什么?打算提供点舆论压死她?!别跟我说你多么喜欢她,看看你自己什么德性。一个小设计师,那点工资连你自己都养不活,还想坑害我的妹妹!你也配!”我用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尖锐的声音宣泄着我的愤怒。我别无他法,这四年来对她的好,我从不曾挑明。而此时此刻,我的自尊更不容许我去哭诉她的薄情,我只能把维护我的妹妹,作为重中之重。
                     “修婉,对不起。”她低着头,几乎不敢看我。
                     其实我们心照不宣。
                     “妙妙,你姐病了,现在在医院里。”
                     连日来的辗转难眠,终于让我积劳成疾。我头昏脑胀地从睡梦里醒来就听到老李在给妙妙打电话。
                     “谁叫你通知她的?”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那不是……自家人。”老李脾气好,从来都是顺着我的。
                     “要喊她,不会等我醒了自己喊?要你多事。”我翻了个身不再理他。


                16楼2009-12-0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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