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的男子正在做梦。
他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眼前布满了视线无法穿透的阴霾和雾霭。他又一次感到了那种可怕的、无法言语的桎梏感,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以某个思想所命令的那样朝着雾中的最深处走去。他的身体因害怕而不住地颤抖着,手臂上遍布着暴起的青筋,看起来十分可怕。他试图张开嘴发出声音,尖叫声徘徊在他的喉咙中几乎要让他窒息。但他的喉结只是上下滚动着,似乎有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下来。他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扼住了喉咙,某些可怕的、未知的存在。
他颤抖的愈发厉害了,手指冷的就像是一具尸体。他试着抬起手擦擦汗,惊讶地发现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居然不是那么困难。但最令他惊恐的是,他的手中此刻正拿着一份文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海姆达尔”,右下角还署着执行人日本总部负责人江崎茂树指挥官的名字。
他又想起会议室里那些窃窃私语的交谈声,Drain所提到的毫无痕迹的盗窃和背叛了人类的黑羊。不——老天...老天啊.....他浑身发抖,眼角干涩的像是马上就会有什么液体从里面渗透出来似的。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尽管听不到自己的喘息声,但他猜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十分可怕,像个心脏病突发的病人。
是他....原来是他.....那些消失的资料,故障的仪器,被打晕的警卫.....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他已经快要分不清了。
就在这时,在迷雾中,隐藏着的某些东西正在开始活跃,庞大的阴影像冰山笼罩研究所那般笼罩住他的全身。他全身上下的某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立刻、立刻转头跑掉,然而那东西显然以某种方式摄取了他的心神。他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一步又一步地踩着节奏向着那庞然大物机械地走去。他的双瞳中清晰地映出了那东西的姿态,却并不完整。他只能看到那些粉红色的肉球脓疱一般覆盖在那东西的身上,肥胖的肚子上还有一张扭曲而畸形的巨大口器——他正在去往的地方——浑身呈令人恶心的暗粉色。他看不到那东西的全貌,但是依稀能用余光瞥见在最顶端应该是头部的位置,却长有一株罂粟般娇艳欲滴的花蕾。那些从手指和下身伸展开来的六条长短不一的、布满倒刺和口器的暗红色触手在空中肆意地摆动着,最后呈现出一个类似“拥抱”的姿势将他整个人圈定在一个——也是唯一一条路径当中。
他的牙关打颤,张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呼救。假如这是一场噩梦,那么这将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梦魇。男人如同进贡般抱着资料喘息着继续向前不由自主地走去,眼泪终于从他的眼眶中夺门而出。他终于看到了,那曾经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过的身影.....天哪,那怎么会是一个人?他怎么会觉得这东西是个人?那个人形....那个人形——不过是这东西头上的花蕾绽开之后露出来的芯子罢了。